明白了事情的一切,宮千竹靜靜地瞅着白芷,“你不想出去見他一面嗎?”
兩人之間至今還糾纏不清,巫木元卜因爲對她心懷歉疚,所以纔會捨棄木魔之位,千方百計潛入九歌,一守便是那麼多年,只是白芷她,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白芷沉默,冷冷哼了一聲後轉身離開。
忽然一道強烈白光從身後貫入她的身體,速度快得她都來不及躲避,只是在那一瞬間,時間彷彿被凝固了一般,在空氣中緩慢移動着。
“你!”白芷擡眼不可置信地瞪她,心中卻另有一番驚訝,原來她的力量,已經強到可以控制她了嗎?
忽然驟起的狂風使所有人都睜不開雙眼,狂風中劈開一道刺眼白光,白光之中,宮千竹已經不知在何時穿透紅色的結界屏障和鎖妖鏈,去到白芷的結界之中,伸出的雙手與她的緊扣,剎那間兩人中間迸射出夾雜在狂風中的強烈紫光,她的裙帶被狂風吹起,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正在緩慢飛入白芷的懷中。
白芷驚愕地看着她們緊扣的雙手,宮千竹的意念強行攝入她腦中,同時也被她所讀取,頓時這麼多年宮千竹在九歌生活的片斷、所見到的巫木元卜的片段,通通浮現在她眼前。
眼前十年歲月的畫卷徐徐展開,白芷先是臉色慘白,後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彷彿明白了什麼一般,驚恐地睜大眼睛,淚水決堤般地涌出,溼潤了整個臉頰。
她只看得到眼前強烈紫光中那一抹乾淨的素白,還有那一張一合說着什麼的嘴脣,那一刻,彷彿那半張滿是血咒的臉也不那麼可怕了,似是看懂了她在說什麼一般,淚水更是流得兇。
她說:“回去吧,巫木一直在等你。”
只是這麼一句話,被壓在這塔內三百年的悲慼怨恨,通通都消失不見,強裝了那麼多年的冷漠從容,在這一刻盡數坍塌,只剩下一片淒涼廢墟,還有不顧一切的仰天悲號,滿臉都是淚水。
好,回家,咱們回家。
從來都未曾經歷過這般的地動山搖,所有人都驚恐地擡頭,先是成百個血色透明的結界出現破裂的痕跡,數以千計的鎖妖鏈根根崩斷,巨石鐵塊從上面狠狠地砸落下來,掀起一片飛沙走石。
彷彿又是一次不周山塌的浩劫,一片慘白驚悚的閃電在塔頂幾乎要劈開整片天,滿天星子如同瀑布一般從天的破口處直瀉而下,化作漫天流星颯沓。
衆仙近乎絕望地看着鎖妖塔一寸寸裂開,渾身無力地跪倒在大雨中,周身結界一下子散開,大雨頓時將全身淋得透溼。
這般毀天滅地的浩劫之中,黑壓壓的那邊天忽然劃過一道紫光兩道彩光,眨眼間屹立在雲端,紫衣飛揚,尊貴如君。
衆仙眼前一亮,彷彿忽然間看到了救世主一般,還有人驚喜地喊出聲來,“紫宸上仙!”
鋪天蓋地的強烈紫光中,宮千竹緊緊抓住白芷的手,意識已經快用得乾淨,卻還強撐着一口氣,靠着白芷纔沒被狂風颳得東跌西撞,眼前一陣陣發白,似乎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值得嗎?”
半昏半醒間,她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淡淡縹緲的聲音,她強逼着自己睜開雙眼,只見眼前已經不復方纔混亂的紫光狂風,只有一片縹緲迷離的紫色迷霧,一個人影遠遠地站在霧中遙望着她,聲音卻彷彿近在耳邊,“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值得做到這般萬劫不復的地步嗎?”
她靜靜地看着遠方霧中的紫宸,澎湃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臉上的可怖血咒也慢慢褪去,只在左邊眼角下留下一點極細小的紅印,若不是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她只是淡淡地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慈悲溫柔。
“三百年的懲罰,已經夠了。”
紫宸便不再言語,紫色薄霧慢慢散去,他也消失在了霧中,只留下喃喃的一句:“和你姐姐一樣的性子,真不愧是姐妹。”
宮千竹的笑容淡了,紫宸上仙與姐姐曾是八拜之交,當年宮家陷落姐姐中毒,她曾去蜀山求助過,紫宸也幫上了很多忙,只可惜紫宸精通迷幻術,對醫術卻是不在行,實在幫不上忙,她纔去求助於醫聖的。拜入師父門下之後,她也去蜀山拜訪過,只是聽聞他已經入關多時,便也再沒去打擾過。
也許是自責沒能幫上宮家,紫宸這一閉關,便是十年之久,若不是前些日子木須道人被魔界殺害,蜀山亂成一團,他也必定不會出來暫任掌門一職。
想起木須道人的事,她心中又難免一片自責,若不是因爲她,木須道人又怎麼會被巫木元卜殺害。
鎖妖塔的裂痕已經遍佈塔身,終於支撐不住,碎石漫天炸開,鎖妖塔整個崩塌,就在那一剎那,天空一道驚雷,幾乎要將整個世界劈開一樣,無數大大小小的彩色光球從坍塌的廢墟中飄出來,片刻也不作停留,化作無數條光帶迫不及待地飛向****,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