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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源甚深

淵源甚深

宮千竹伏地而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衆人懼怕她的力量,不敢輕易靠近,塔中亂竄的妖氣邪念也隨着她情緒的慢慢穩定而回歸原位,鋪天蓋地生長的長髮終於停止蔓延,垂簾一般掛下來,像一條靜靜流淌着的灑滿月色光輝的溪流。

塔外風雨漸漸停息,迅速膨脹的妖塔封印之力也被瑤光劍慢慢地壓了下去,一切似乎都回復了平靜。

她怔怔地擡起那滿是淚水和血咒的臉,看着她面前的那個女子,險些又要掉下淚來,“姐姐,你告訴我,我是誰?我是不是已經變成很可怕的怪物了?”

白芷看着她,不可否認心裡的確是升起了那麼一絲的心軟,這樣的一個姑娘,以往一定是乾乾淨淨的出身吧,怎麼就落得這般下場,想必是和她身上這股來歷不明的力量脫不了干係。

想想自己以前,不也是和她一樣麼,陰錯陽差地被逼到這般田地,被逼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宮千竹半天聽不到她的回答,也沒追問下去,只是漸漸平靜下來,縮在角落裡抱着自己怔怔出神。

沒了她的干擾,鎖妖塔又恢復了力量,鬼火焚燒的四個時辰已過,第九層的溫度慢慢轉冷,天空也飄下點點細雪,落在血紅透明的結界上,慢慢堆積起來,像是下了一場雪白的梨花雨。

衆妖已經冷得發抖,不惜消耗自身內力取暖,即便如此,隨着溫度一點點地降低,每個人的睫毛上都結了一層慘白的霜冰,血液似乎都被凝凍起來了,在體內帶着冰寒吃力緩慢地流動着。

宮千竹同樣被凍得脣色發青,卻拒絕了白芷要爲她輸送過來取暖的內力,她死死盯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雪,雪白的世界將她包圍着,她的意識微微有些模糊,看着眼前飛舞的白雪,忽然在漫天飛雪中又看到了當年醫聖仙島上,她和昏迷的姐姐就在山門前的那棵梨花樹下,漫天飛舞的雪白梨花,幾乎快要被姐姐身上流出的血染成驚心動魄的紅。

也許是人在極度的悲傷絕望之下,意識反而會更加清醒透徹,當年她不曾在意的事情,如今再來回首,驀然便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姐姐當年因爲性情淡泊清冷的確在天宮得罪了不少仙官,但也並沒有到人人皆憎的地步,作爲第一天將的姐姐,爲何她尋遍仙界都沒有一個人願意救她?

當年宮家的破落更是令人生疑,它衰落得太快了,幾乎是一夜之間,在仙界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宮家轟然倒塌,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更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盤棋局,宮家的破落,就像是早就被人設計好了一般。

然而,最最讓她感到可怕的是,當年在她幾乎要被完全摧毀了的時候,師父的出現就那麼剛剛好,以前不知道師父爲什麼要幫她,後來發現只是爲了利用她解開九璃盞的封印,可正是如此才讓人感到可怕不是嗎?師父爲什麼選中她,而且單單只是她?

解開九璃盞的封印,師父做不到嗎?比她聰明伶俐許多的青玖也做不到嗎?還有上古神物九璃盞的燈芯,爲什麼會是她的頭髮?

思及此,她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長長的頭髮,它們穿透結界的阻攔,隨意垂掛在縱橫交錯的無數鎖鏈上,像是奢侈華麗的墨色垂簾,爲什麼,她的頭髮會忽然間長長這麼多?

她甚至在想,或許現在的她並不是真正的她,有個素不相識的靈魂在控制她的身體,所以纔會出現那麼多異況。

可是既然如此,那麼真正的她到底在哪裡呢?

從來都沒有如此的驚慌失措過,她抱着自己的雙臂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睫毛上結了一層慘白的冰霜,沉重得幾乎讓她睜不開眼睛。

如此殘破不堪的她,難怪師父會嫌棄。

眼看她即將昏睡過去,塔內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來:“芷兒,問出來了嗎?這丫頭是什麼來頭?”

“還沒,她情緒不太穩定。”

白芷身後慢慢走出一個男子來,面容平凡無奇,“我猜這丫頭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說不定能助我們所有人逃出鎖妖塔。”

白芷冷冷哼一聲,“要走你們走,我可沒說要離開這裡。”

“你不想見巫木元卜了嗎?”男子淡淡的一句話使她硬生生地停住腳步,“聽說他現在還活着,這麼多年來,你不是一直想找他要個解釋麼?”

白芷咬住嘴脣,回頭恨恨地瞪住那男子。

變得幽靜的古塔內,忽然響起一個混亂如同夢囈的聲音:

“巫木元卜?你們是在說巫木元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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