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以後,喬枳就覺得有什麼好像脫離了她的控制。
她本來打算看看孟珩溪對她究竟有多重視,如果她突然一走了之,他是會漠不關心還是黯然神傷,結果事情玩大了。
她不是傻瓜,孟珩溪對她有好感她是有感覺,況且別人對她的好還是明面上擺着的,想裝不知道都難,只是這種程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喬枳千方百計地阻攔他開口,卻還是被對方捅破了那層窗戶。
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留在這裡到底算哪回事,孟珩溪會將她的沉默當做什麼意思,是默認,抑或是無聲拒絕……
總之,喬枳煩透了。
“喬喬,洗手吃飯了。”
孟珩溪端着兩盤菜走過來,笑容溫柔得令人感覺春風拂面。
他倒沒覺得尷尬,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好,就好像那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只除了幾天前的清晨時他將房契和地契交給她。
喬枳當然果斷拒絕了,她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孟珩溪也不勉強她,只說那便暫且由他保管,她想要的話隨時可以來拿走。
喬枳洗了手後坐到位子上,開始吃飯。
孟珩溪給她夾菜,舉止自然得叫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彷彿理應如此。
“你自己吃,不必管我。”喬枳皺眉。
孟珩溪不爲所動:“我還不餓。”
喬枳無力,只好埋頭不理。
下午若是無聊,孟珩溪便特地從房裡搬出古箏來給她彈琴解悶,曲子悠揚婉轉,讓人聽了後只覺心裡舒暢無比。
其實喬枳也會彈琴,但她對此毫無興趣,比起這種高雅之事,她更喜歡弄刀弄槍,而不是像那些閨房小姐無趣地活着。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了,無波無瀾,平淡溫馨,假如喬枳心裡不是一直記掛着復仇,那麼他們兩個還真像一對小夫妻一樣,與世無爭,從容淡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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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喬枳爬上了屋頂,懶懶散散地坐着吹涼風,愜意非常。
浩瀚蒼穹被無數星子點綴着,有些發出微弱的光芒,有些有璀璨得奪人眼目,叫人歡喜得很。
喬枳一直仰頭望着燦爛星空,後來只感覺身旁風速疾動,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怎麼一個人坐這兒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關懷備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件外衣。
喬枳見他只着一件薄薄的春衫,剛要將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卻被孟珩溪溫柔而又堅定地制止住了。
喬枳默默地抽出被對方按住的手,卻沒有再執意返還衣衫。
衣衫上面還有殘留的體溫,喬枳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觸動,今晚突然不想再去管那些擾人的事,只想和身邊的這個人好好聊一聊。
“孟珩溪……”喬枳躊躇了一下,“我沒來之前,你都是一個人嗎?”
孟珩溪脣邊攜着淡淡的笑意:“是啊,一直都是一個人。”
“爲什麼?”喬枳問,“我的意思是,你是喜歡一個人,還是……”
孟珩溪好似在斟酌到該怎麼解釋,半晌才道:“不,我……我只是因爲……想避開一些人一些事而已。”
喬枳倒從來沒想過他也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三年前你才從家裡搬出來?”
孟珩溪點點頭。
喬枳想這是人家的私事,不好打探,再者她也不是那樣八卦之人,便不想追問下去。
誰知孟珩溪停了片刻卻是自己說了出來:“三年前,我從家裡搬出來是因爲……家裡逼我成家,然而我並不情願……於是只好……”
喬枳明瞭。
“……我早先搬出來的那段時間,家裡總是派人來勸我,還暗中遣人護我安全,後來被我發現將他們打發走了……日子一長,家裡人也拗不過我,便隨我在外安住,只是要定期休書一封回去保平安……”
喬枳低頭不語,她早就沒了家人,除了季璞君,她不知道還可以給誰保平安……
孟珩溪接着說:“你知道爲什麼三年前我執意要從家裡搬出來嗎?”
枳疑惑,剛纔他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孟珩溪從她的神情中讀懂了她的困惑,搖搖頭:“那並不是主要原因。”
這喬枳可就猜不出了。
孟珩溪笑:“我想你也不知道……”頓了頓他突然看向喬枳,低聲道:“因爲三年前,我就有了喜歡的人。”
喬枳詫異地轉頭看他,卻發現對方的眼中波濤暗涌,好像有什麼要爆發出來似的。
她急忙轉過頭:“是,是嗎?”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
“這三年來,最難熬的不是我一個人生活,而是……”孟珩溪定定看着她,有些說不下去,最終卻還是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來,“……而是,我想着她,她卻……”
“那你……怎麼不去找她?”
喬枳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主要是這個人幾天前才說了喜歡她,現在心裡卻還藏着另一個人,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啊。
“她死了。”孟珩溪異常平靜地說。
喬枳震驚,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他好幾眼,確定這不是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後,才放下心中懸起的巨石。
“節哀。”喬枳說,“我想她也不希望你活得這麼累。”
她不擅長安慰人,雖然她沒經歷過情情愛愛的事,不過將心比心,愛的人死了,自己卻還獨活在世上,的確痛苦。
“沒錯,人死不能復生,我再怎麼痛苦也沒有用……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我愛着她……”
暗戀?
喬枳抿脣,沒想到他還是一個癡情的人。
“我原以爲自己會一輩子這樣下去,孤獨終老……可是……”孟珩溪突然笑了出來,“或許是老天可憐我,我終於等到了你,喬喬……”
他大大的掌心覆着她的手,傳來令人安心的溫暖。
喬枳瞬間有些尷尬,她使勁抽出手,不作迴應。
剛纔還在悼念自己的愛人,現在卻又對她……是不是太快了?
孟珩溪笑笑,也只是沉默地陪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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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喬枳纔開口道:“我們下去吧。”
孟珩溪順從她的意思,首先飛身下去,在地面上張開雙臂想要接住她。
喬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催動了內力,最終落到了孟珩溪的身邊,而不是他的懷抱中。
孟珩溪愣了愣,下一刻便恢復了笑容,一路將她送回房,在房門口輕聲道:“晚安,喬喬。”
喬枳點頭。
兩個人相對無語了半晌,最後還是喬枳關上了門才結束了這不正常的氣氛。
關上門,喬枳背靠在門上,有些懊惱。
她本來也想回他一句晚安的,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一樣。
這是唯一一個他們可以好好坐在一起交談的夜晚,過了今夜,將一切如常,什麼都無法改變。
包括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