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某片雨林中,一個渾身泥濘的男子躺在簡陋的椅子上,享受着難得的陽光,在他的周圍,樹木被砍伐成片,露出了鬆軟且帶着土腥味的泥土。
而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樹屋,底部懸空,這個全部採用榫卯結構的屋子,就是他新建的實驗室。
雖然這裡沒有各種高科技的設施,但是足夠寧靜,他也有充足的實驗品用來實驗,可能唯一的缺點就是雨天太多了,見不到什麼陽光。
在三區被攻陷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跑路了,去他媽的實驗成果,哪有自己的狗命重要,斷罪和凌越還可以複製,但是他這狗命可就這一條了。
“哇噶咕嘎,丘呀素類!”
他身後的實驗室門被推開,一個身上穿戴着樹葉的野人走了出來,對着男人張牙舞爪的說着讓人費解的話。
男人聽到後一愣,坐起來問道:“你說你們合成出生物溶液了?進展這麼快的嗎?”
生物溶液,是24世紀末纔出現的一種藥液,通常情況下和基因皿同時使用,用來穩定實驗品的基因鏈,防止收到外界刺激而自主破碎,可以說是基因的防彈衣。
男人有些驚喜的走進屋子裡,進屋一看,足足有三十多名野人在跳舞狂歡,慶祝生物溶液的合成成功。
男人看着收納器裡面的十毫升生物溶液,嘴角抽動了兩下,他揉了揉眉心,“從0到1是最難的,沒事,研究出來就好,多久能量產?”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野人伸出三根手指頭,他一挑眉毛,“三個月?效率不行啊。”
野人急了,磯哩咕嘟的說了一大堆,男人聽到後乾脆捂住了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別和我說什麼原材料不好找,既然不好找你們是怎麼找到的,你們就是懶,不願意給我賣命,我不聽我不聽……”
他旁邊的野人似乎已經認命了,有氣無力的叫了幾聲後,便大聲了在實驗室內喊了幾聲,原本蹦蹦跳跳的野人們頓時停下了動作,然後異口同聲的發出了一陣噓聲。
男人就跟沒聽到一樣,表情淡然自若,說道:“要不是我,誰能給你們帶來科學的甜美氣息?誰能帶領你們走向科技時代?最原始的部族裡進行着最先進的科學研究,說出去誰敢信?”
野人們理都不理他,每人隨手扛着個鋼鐵標槍就走了出去,留下他一人在實驗室裡長吁短嘆。
他看着被泡在藥液裡的一隻大型蜥蜴,眼中露出了迷離的目光,他的一隻手輕輕撫摸着玻璃表面,嘴上說着:
“人類的脆弱承擔不起進化的負擔,只有你們,這些被人不看好的原始生物,才能承受住進化的代價。”
“請向世界宣佈,你們的時代即將來臨,而我,是那個引領時代的先驅!世人不會記住我的名字,他們只會擡起頭仰望我的身影,尊敬的稱我爲時代先驅!”
男子的眼神狂熱,猶如一位走在朝聖路上的虔誠信徒。
半個月後。
寧奉動了,他和十一區連裝都不裝了,直接聯合起來開始進攻尹家,而尹家也早有預料,成片的雷區埋伏在他們的前方,大大的拖延了他們前行的速度。
尹漢晴尹無詭爺孫倆親自出徵,鼓舞了己方士氣的同時又傳遞給寧奉他們一個虛假的消息:尹家內部空虛,任他現在再強也只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
於是,尹家北方的聯合國軍也動了,他們調動了一整支集團軍羣,如同鋼鐵洪流般浩浩蕩蕩的壓向北方戰線。
尹家的策略開始實行,他們採用且戰且退的策略,利用地形優勢,盡最大能力拖延住了他們的行進速度,等待着趙家援軍的到來。
北方的戰線被拉的很長,聯合國軍也並非集中行動,他們的第31團級作戰隊1營分佈在了尹家北方龍血湖的正北方驪珠洞附近,3營及本團的炮兵部隊在龍血湖的東北方向分佈,坦克連和後續部隊盤踞在正東等方向,保證炮兵部隊能夠對戰場進行精確打擊的同時保護他們。
而則是選擇在龍血湖的東南、西南兩地進行較爲簡略的戰鬥部署,1334.2高地是他們僅有的幾個優勢之一,31團也打算將高地上的尹家軍隊拔除,然後直逼尹家界內。
但是他們的人數遠遠少於31團,所以打起來格外的艱難,每一條人命都至關重要,守軍的長官每天最頭疼的還不是糟糕透頂的戰報,而是一大堆言之確鑿的情報……
在只有孤證的情況下,這些看似言之確鑿的情報根本沒有什麼大用,完全有可能是敵軍忽悠你的手段。
十賭九輸,這句話放在戰場上也同樣適用。
光看這北方戰場的冰山一角便能看出來,尹家面對擁有巨大人數優勢的聯合國軍有多麼的頭疼,他們就像是一大片烏雲,死死的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之上。
南方戰場同樣糟糕,尹漢晴和寧奉戰成一團難解難分,尹無詭和敵軍指揮官在戰場上也是不斷的見招拆招,打到後面雙方已經是純粹的在堆人數了,這是一場一旦打起來就不能終止的戰爭,雙方必須有一個率先被耗死,這個過程會無比漫長,但這就是寧奉和十一區想要的局面,他們只負責拖住南方戰場,真正的殺招還是在北面的。
陳家和張家也陷入了困境之中,他們的周圍沒有像尹家龍血湖那樣的地形優勢,只能堆人數和搞戰術,不知道有多少指揮官爲此殫精竭慮。
隨着戰爭的不斷推進,聯合國軍佔領龍血湖,徹底打穿北線的同時,南邊戰場的尹漢晴和尹無詭無暇回去,陳家和張家自顧不暇,趙家還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抵達的時候。
流民們紛紛加入了這場戰爭之中,他們拿掉落在地上的武器,和正規軍打起了慘不忍睹的邊境巷戰。
他們不知道尹家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更不知道尹家根本沒打算守住邊境地區。這在他們的眼中就是,尹家要完了,一切都要完了,他們想要自由的火苗還沒升騰爲燎原大火,就要被踩滅了。
所以他們一個個前仆後繼的衝向戰場,展露出了他們鐵血男兒慷慨赴死的那一面。
多少男兒血灑長空,倒在了炮火之下。多少青壯發憤參軍,最終化爲一具枯骨,守望着尹家以北的方向。
他們堅守在這座城中,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攔住了聯合國軍的腳步,他們這羣沒讀過書,沒見過高樓大廈,沒信仰過神的流民們,光靠着自己的信念,守住了長達四天的時間。
他們身後的空城似乎已經被他們賦予了別的意義。
當趙家部隊第一時間入境前往龍血城的時候,只看到了這一幕……
一名披着斗篷看不出身材和麪容的人靜靜站在城市邊緣,在他身後是血流成河的街道,灰色的土樓像是一座座墓碑,悼念着這場戰爭的犧牲者。
那人就像是一個守墓者,不允許有任何來犯者打擾他們的安寧。
從始至終江煜一直都在這羣人之中,日出日落都在,月升月降也在,他親眼目睹那些普通人死在槍彈之下,看着他們被炮彈炸碎。
這座城原本叫什麼名字已經不重要了,在這座城城中的那座無字碑上,江煜親手刻下了英靈城三個大字。
他從斗篷裡取出一個火柴盒,從裡面拿出一根火柴輕輕劃燃之後扔到了地上,大火瞬間蔓延了英靈城的邊界,爆炸聲此起彼伏。
江煜掀開斗篷,回頭說道:“勞煩各位,不留活口。”
衝到最前面的戰士注意到,他的眼角有淚花閃爍。
尹無詭聽說趙家的援軍終於趕到的時候,鬆了很大一口氣,他頗爲輕鬆的問道:“戰況如何?聯合國軍打到咱家哪了?”
他看着副官略爲沉痛的表情,安慰笑道:“沒關係的,這麼心疼幹什麼,我們遲早能打回來。”
“報告長官……”副官嘴脣微微顫抖,“聯合國軍未入我境一寸,十二萬流民死守龍血城,斃敵三千有餘,敵31團,32團被打至取消番號,趙家部隊趕到時,城內空無一人,龍血城內無字碑被不明之人刻‘英靈城’三字,聯合國軍被趙家部隊驅趕至龍血湖以西驪珠洞附近。”
尹無詭的笑容在剛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逐漸消散了,當他聽到最後的時候眼角已然紅潤,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到最後只能無語哽咽。
他艱難的擺了擺手,副官沉默着走出軍營,回頭望了一眼失神的尹無詭,輕嘆了一口氣。
軍帳裡,失神許久的尹無詭恢復了過來,他對着北方低頭緘默,在內心數完三分鐘之後,他便把這些負面情緒暫時拋擲腦後。
趙家的援軍到了,北方戰場起碼不會太慘,他這邊也該收尾了,他叫來副官傳達了幾個消息,明天對着199高地和202高地發起閃電戰,準備總攻。
江煜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
寧奉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