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走過夏天縱身邊，略微停了一下，低聲道：“好好考。”
“謝謝”，夏天縱點點頭，走到大大的製作臺旁邊，正襟坐下。
水若晴是數院的院長，白眉是數院的老院長，兩任院長親自坐鎮招考，考題想不難都不行。更何況白眉本身就是曼妙妙死纏着請出來，專門爲難夏天縱的呢？
曼妙妙走上製作臺的時候，彷彿看到夏天縱再得一個零分，正以頭搶地的樣子。
數院試題：製作七劍殺陣。材料及用具：藍星石管夠，雕刀一套。輔助：數院助考生一名，考生製作過程中可以隨便提問。
考題一公佈，還剩下的二十一名考生，除了夏天縱這個白丁之外，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陣分武陣、困陣、殺陣、幻陣四大類，像施施、施然兄弟在三官殿鬥西門踏雪時使用的武陣，算是入門級的陣法。
施家兄弟只是掌握了入門級的陣法，便幫助夏天縱以後天知命的境界，可以短暫提升至與先天高手西門踏雪相抗爭的境界。
武陣之後，是困陣。能布困陣的人，足以在軍中擔任副將。困陣之後，纔是殺陣，而七劍殺陣又是殺陣中的高級陣法，可以說，掌握七劍殺陣的陣師，就是一軍之將，也要禮敬七分。
楚河號稱數院第一天才，也纔剛越過殺陣的門檻，修到了幻陣的境界。
七劍殺陣居然來作爲入門試？不是變態是什麼？
衆考生除了夏天縱施施然走到製作臺前面坐下，其他的人竟是集體愣在了原地，包括沈烈在內。
“認爲不可完成的，現在可以在旁靜候。”水若晴淡淡地道。
好吧，怎麼樣都得試一試。謝晉帶頭，二十人魚貫進入場內，坐到了製作臺旁邊。
從數開始，纔是爭奪的焦點。謝晉、沈烈等人，從一開始就沒考慮要進入御、樂、射三院。
“恭喜你，三局得零分。”楚河一屁股坐到夏天縱對面，笑道：“我是你的助考生。”
“我喜歡得零分，你有意見？”
“哈，我能有什麼意見？不過，你可別讓我失望，我可很看好你哦。”
“看好我？那你幫我製作七劍殺陣啊。”
“別，那叫作弊。你就沒什麼要問的？”
“有問必答？”
“是的。”
“時間不限？”
“是的，不過惡意拖延時間，還是不可以的。”
“那就行了，下面我開始提問。”夏天縱清了清嗓子，問道：“何爲陣？”
楚河一頭暴汗：“你不會從來沒接觸過數陣吧？”
“多新鮮，你看我像在問廢話？這時間是你在浪費哈，可不怪我。”
“得得，我回答。陣，簡單的說，就是將天地元氣或者比元氣更凝練的元力，按一定規律，用一定方法，固定下來，運行起來。”
“七劍殺陣，就是將劍意固定下來，運行起來？”
“可以這樣理解。”
“聽起來很簡單。”
“懂了，也不難。”
“看你那拽樣兒。”夏天縱低頭想了一下：“我其實沒有明白，如何能讓天地元氣在陣裡獨立運行起來。”
“獨立，這兩個字用得好。陣法，便是自成一體，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楚河伸出食指，在面前畫了一個圈：“你看我一指帶動天地元氣，形成一個首尾交合的圓，在短時間內，這些天地元氣便一直按圓形運轉，這便是運行的原理。”
“可時間一長，這個圓便散了。”
“對的，所以我們需要材料，如藍星石、黑曜石、降龍木等來刻畫出特定的符線，將這個圓固定下來。”
“這些特定的符線，你能教我麼？”
“可以，只要與考試有關。”
“那好，我們現在開始。”
“這就可以開始了？你問的問題都很白丁吶，要不要直接棄權出局？”
“棄權那種事，只有你才幹得出來吧？”
“切，本天才需要棄權？開始就開始，你開始吧。”
夏天縱伸出手指，在面前慢慢寫了一個“一”字。那個“一”字凝了好久，才慢慢散去。
楚河看到這個“一”字，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道：“我知道你字寫得好，沒想到寫得這麼好。”
“崇拜我就直接說，我不會驕傲的。”夏天縱笑笑：“陣法最大的難點，其實在於領悟天地元氣自然流動之原因。天地元氣要運行，就一定要有其動因。這個動因，你要告訴我。”
“這個不能告訴你”，楚河道：“你又不是數院的學生，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如果拜我爲師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切，是怕我超過你吧？”
“別玩激將法，是真不能告訴你，這個要自己悟。同一樣的陣法，悟得不同，威力便不同。如果你連這個也還沒玩過，勸你直接棄了算了，太難。”
“搞得那麼玄乎，真還以爲我想不出來。”夏天縱手指輕輕一撥製作臺上的藍星石，道：“我讓它動，它便動，我的手指頭，就是藍星石的動因。天地元氣的原始動因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既然現在天地元氣無處不在動，那麼山川河流，星星太陽大海，就都是天地元氣的動因。”
“你說得太宏大，怎麼抓得住？”
“又不懂了吧？以後別在我面前稱天才。這叫從大處着眼，小處着手。”夏天縱並了一個劍指，靈識放開，舉過頭頂，畫了一個大大的圓：“你出手便畫圓，說明圓最能代表陣法的原理。圓，是最基本的無限循環結構，所以，陣法，就是無限循環結構組成的無限循環結構。按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生生不息。”
楚河咕嚕狂吞兩口口水，叫道：“不會吧？你真的只是一個小流氓？這些數的知識，你哪裡學到的？”
“叫什麼叫？小聲點，影響其他人考試了。”
“靠，我這不是沒忍住麼？你告訴我，這都你現在纔想到的，以前真沒學過。快說快說。”
“多新鮮。當然是小爺我剛想到的。”
“你別考了吧”，楚河探過身子，湊到夏天縱耳邊，悄悄說道：“我去求人，保證讓你拜一個最好的老師。”
“這是想我學數？”
“是啦是啦，別給我裝，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那個以後再說，現在我初識數陣，興致正高，加上我求學若渴、只爭朝夕、孜孜不倦和你的視賢上士、敞開胸懷交流，我們先把七劍殺陣做好了再說。”
“我呸，別學我話癆。你繼續問繼續想，其他人都動手好久了呢。”
“哈哈，承認自己是話癆了麼？我想想哈，你先把七劍殺陣的陣圖給我畫出來。”
“七劍殺陣，是最基本的組合殺陣之一，裡面只布七道劍意，沒有增幅。若有人進入七劍殺陣，便會受到劍意攻擊。此陣最大的難點是，七道劍意，無論入陣之人怎麼對付，都會持續攻擊。陣圖我是不會畫的，那個不在助考範圍之內。”
“靠，不畫說這麼多廢話。”夏天縱拿起一隻刻刀，在製作臺上畫起了草圖：“七劍殺陣，顧名思義，便是七個陣腳，組成七個頂點的無限循環結構。尼瑪，錯了，是六個陣腳一個陣眼，這就簡單多了。”
夏天縱在製作臺上戳了幾個點，繼續道：“陣眼在中心，負責納入陣內的元氣，然後在六個點位激發出劍意。尼瑪，又錯了，還是七個陣腳啊，這樣的話，陣眼便需要八個孔，一個進，七個孔出來。七個孔，負責七道劍意，七個點之間，無論從哪裡開始，都要快速回到陣眼裡來。嗯，要有激發條件，就比如進入殺陣的人，劍要衝着人去。這個可以在陣腳與陣卻之間佈下固定的元氣流來探測。你V媽的， 這工作量就太大了啊。”
夏天縱自言自語，不停地在製作臺上畫線描點，看得旁邊的楚河眼珠子掉了又掉。
循環結構啊，陣眼啊，陣腳啊，元氣流啊，數院學生的重課啊，不全身心學過三年五年，能搞得懂組合無限循環結構？不全身心學過一年半年，能搞得懂陣眼陣腳？
太和山的小流氓？打死我也不相信。夏天縱啊，你V孃的，到底是哪路的貨？
楚河心裡百轉千回，眼裡浪奔浪涌，忽然一擡脖子，仰天嘆了一口氣：“老老老院長，您老人家慧眼識豬啊！叫我去太和山騙他來，逼他來，結果沒騙沒逼他就來了。你老人家聖明啊，這多肥的一隻豬啊，這下你撈着了。”
“喂，你入魔了？這是在幹嘛呢？給我搞火把來，天黑得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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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眶，甕聲甕氣說道：“算你狠，今天本天才，咳，就服侍你一回。”
不用楚河招呼，數院的學子們早備了火把，只一會兒功夫便點得整個操場燈火通明。
那些單考六院的，早就結束了一天的考試，各自回去了。只有這二十幾個人，和看熱鬧的申雲飛等人還在。
二十一名考生，像夏天縱這樣，從來沒接觸過數陣的人還是有的，這些人試了一下，便直接棄了，場上只有謝家三兄弟、秦卿、沈烈等人還在。
數的知識，不是幾句講解就可以明白的。要從數列、幾何學到矩陣和邏輯的無限循環結構，是那麼簡單的麼？
不簡單，很難。好在夏天縱除了能唱幾首亂七八糟的歌之外，就還記得這些。
感謝填鴨式教育，靈魂穿越時都磨滅不了印記，可見對靈魂毒害之深啊。
就着火把，夏天縱畫了兩個時辰，才按自己的理解把七劍殺陣的構圖設計完畢。
呼！夏天縱擡起頭了，長長出一口氣，問楚河：“來，看看，我畫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