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暢的鋼琴聲在客廳裡迴響，二丫的小腦袋跟着節奏一晃一晃，片刻後停手，朝周圍甜甜一笑。
“二丫好棒！”李欣雨第一個捧場，邊上的李程則是裝模作樣的以貌似專業的術語大加褒獎，逗得馮母笑開了花。
轉頭看到兒子進門，馮母招招手，“練了小半年總算有點像樣了，你也不早點回來……”
馮一鳴笑着摸摸二丫的腦袋，“今晚總該輪到我了吧？”
半個月前，外婆在家裡突然暈倒，被急送到醫院，雖然高價請了護工，但是家裡一直輪流派人守夜，畢竟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
守夜都是大家輪流來，只有懷孕的李欣雨和馮一鳴被排除在外，馮一鳴已經提過好幾次要守夜了，但都被李程和詹天宇搶了去。
馮偉安和馮母欣慰之餘也有點奇怪，其實兒子和十多年前就出國的外婆之間接觸很少，沒想到這麼有孝心。
其實馮一鳴是被前世在遺體告別儀式上哭得死去活來的馮母刺激的……
屈指一算，前世的外婆是2003年過世呢，如今已經是2008年了，至少能看到奧運會。
馮母笑卓顏開，“不用了，這幾天就出院，沒什麼大問題，在醫院都呆不住了！”
“昨天下午我過去看奶奶，還嚷嚷着要我陪她打麻將呢。”李欣雨邊嗑瓜子邊說：“你從魔都專門請來的名醫也都看過報告了，說沒什麼問題，就是平時要平心靜氣，不能急躁。”
正聊着呢，那邊詹天宇下班來接人了，李欣雨和李程都拍拍屁股回家，一直沒看到人的馮偉安才晃晃悠悠的從樓上藏寶閣下來。
一邊讓兩丫頭擺飯，馮母一邊問：“怎麼了？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吃完去休息下？”
雖然心裡沉甸甸的，但今天外婆這邊是好消息，馮一鳴不想影響家裡人的心情，撐出一張笑臉搖搖頭，“沒事，現在睡覺晚上睡不着……哎，今天有醃篤鮮嘛，大丫喜歡這個，來，多吃點。”
大丫懂事的先給爸爸媽媽哥哥妹妹舀了碗，馮偉安接過碗突然問：“今天怎麼了？”
“嗯？”
“據說今天下午，你在會議上大發雷霆，別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不。”馮偉安撿了塊竹筍塞進嘴，慢慢說：“這似乎是你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怎麼回事？”
“是任宏遠還是查建池？”馮一鳴不滿的哼了聲：“嘴巴還真夠大的，還真把自己當長輩了！”
“人家本來就是長輩，查建池是我和你媽媽的學長，查建池和我一直平輩論交。”馮偉安斜着眼問：“你是想和我也平輩論交？”
“哪兒跟哪兒啊……”馮一鳴哭笑不得，“今天是因爲總部人力資源部和技術研究院之間的矛盾，狗屁倒竈的破事……嗯，不會是任宏遠，肯定是查建池跟你說的。”
“人力資源部……是張易年吧？”馮偉安回想了會兒，“這是個挺能鑽營的角色。”
“嗯，還記得年前我說有人想博個從龍之功嗎？”
“噢，那個人就是張易年？”
“在展雄總部和執行委員會總裁這些人中，張易年的資歷很深但是關係、人脈卻是最差勁的。”馮一鳴饒有興致的將事情掰開說個明白，“這也是張易年爲什麼想博個從龍之功的原因。”
馮母突然敲敲桌子，“你們還吃不吃飯？前幾天還教訓大丫二丫食不語！”
馮一鳴從善如流，立即住了嘴。
飯桌上一時只聽見咀嚼之聲，半響後馮母說：“暑假準備去香江那邊度假，你回頭交代人安排一下……一鳴？恩？馮一鳴！”
馮一鳴無辜的眨眨眼，左手指指右手上端着的飯碗。
“這是那話將我是吧！”馮母氣不打一處來。
馮一鳴趕緊猛扒幾口吃完飯，笑着說：“食不語嘛，現在只有我能說話……呃，老媽例外……放心好了，那邊有人照看，你提前三天打個招呼，全程都有人安排。”
兒子你膽子肥了，居然敢和太后頂嘴……馮偉安嘖嘖稱歎，慢悠悠的吃完飯才抓住兒子問個究竟。
“張易年最早是天韻科技的人事主管，後來兼管展雄投資的招聘工作，組建集團之後出任人力資源部門總監，說起來很多人都是在他手上進入集團公司的……”馮一鳴仔細解釋道：“但實際上他本人卻是羊城一家獵頭公司向當時的天韻科技負責人康威季推薦進入公司的，其他人要麼是我挑的，比如黃永江、李語、董政語，要麼是魏軍挑的，比如樑刑、康威季……懂了吧？”
“所以說在高層中張易年最爲勢單力薄？”馮偉安對商業不精通，但是長期的機關生涯讓他對人事很有幾分心得，“但是他畢竟負責集團總部的招聘工作，很容易聚攏勢力。”
“的確。”馮一鳴點頭道：“自從我下定決心將集團公司搬遷到江河市之後，張易年的地位就節節上升，江河市雖然是省會城市，但當時在全國範圍內只排在二線城市的中下游……對於展雄集團來說，互聯網時代的信息資源傳遞還是次要的，關鍵在於相關技術、管理人才的缺乏。”
“在這種情況下，百人計劃、萬人計劃以及相關的大型招聘計劃紛紛出爐，這些都是由人力資源部門直接負責，牽涉到並不僅僅是人力資源部門，還有公關、後勤、財務等等。”
“在集團的內部組織架構中，魏軍、樑刑之下是分成兩條線的，一條是執行委員會的事業羣總裁，另一支線是總部高管，其中以張易年的地位最高，在某些公共場合中甚至只站在魏軍、樑刑身後，排在第三位。”馮一鳴聳聳肩，“當然了，我承認，這裡面有我故意縱容……畢竟人才引進這種事我再重視，具體事務還是要張易年去辦的，沒有權利和我的默認，很多事他都做不下去。”
馮偉安仰頭盯着天花板，琢磨兒子這些關於人心計算的手段是從哪兒學來的……似乎自己的擔心實在是多餘的。
“但是這次張易年做的實在太過了，我也知道勾心鬥角是免不了的，但必須在不損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馮一鳴哼了聲，翹起腿冷笑道：“想撈一份從龍之功，可惜眼睛不夠亮……還真當魏軍是老好人啊！”
“好了。”馮偉安突然打斷兒子的話，簡短一頓後說：“後天禮拜天，中午淼淼一家過來吃飯，點名你下廚，準備一下。”
“淼淼？一家？”剛纔還一副大boss模樣的馮一鳴有點兩腿戰戰，“一家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