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如果不是爲了搗亂，不是爲了損人不利己，那就說明天河乳業手上有充足的資金，這筆錢哪兒來的？”秦燁的眼神犀利起來，“天河乳業並沒有在青萍市大規模貸款，哪來這麼多錢？”
秦向南遲疑了會兒，還是把之前自己那離奇的猜測說了出來，萬全地產的捂地很可能只是爲了掩蓋資金流向，將貸來的款項轉移到天河乳業，爲此不惜停工老公房拆遷改建工程。
窗邊的秦燁盯着樓下小如螞蟻的人羣，眼珠子一動不動，半響後才說：“的確有可能，萬全地產和天河乳業都是馮家的產業，私底下拆借資金是常事，但兩家企業都是財務獨立，並不是一個集團旗下，這種事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的。”
“那找人把事情捅出來？”
“捅出來有什麼效果？最多也不過是過橋款，明眼人都知道這兩家企業是一塊牌子，再折騰也鬧不出大事。”秦燁琢磨了會兒，“如果只是拆借資金，馮一鳴有必要這麼來回折騰嗎？”
知子莫若父，反過來，知父莫若子，秦向南秒懂父親這句話，“父親的意思是，這件事有可能和馮偉安有關係？”
“嘀嘀嘀……”
秦燁還沒來得及說話，桌上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低笑一聲，“省裡往青萍派了個調查組……”
“調查組？”秦向南眨眨眼，看到了父親嘴邊的一絲笑意，試探問：“是爲了馮偉安？”
“不是，起碼現在不是。”秦燁搖搖手機，“據說是省裡收到舉報信，內容不詳，但和萬全地產有關。”
“不是爲了馮偉安？”秦向南放低聲音，“要不要攪一攪？馮偉安是青萍市常務副市長，天高皇帝遠，如果他想做，完全能左手騰右手，套出一部分資金給天河乳業用。”
“然後再用天河乳業那塊還沒什麼奶牛的牧場貸款還錢？”秦燁反問一句，“有這個可能性，但是青萍市如今日新月異，這點小事省裡要派調查組下青萍？”
雖然秦家的人脈關係主要是秦燁在維持，但是對於青萍市那邊的消息，反而是對馮一鳴頗爲忌憚的秦向南留意的更多。
“青萍市現在局面也不大穩定，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市長年齡馬上到了，要退二線，張長河把馮偉安推上常務副市長，其他人未免眼紅。”秦向南笑道：“古昊平這個人，父親你聽說過沒？”
“古昊平？”秦燁想了會兒才說：“以前是省委辦公廳的吧？”
“對，下青萍也好些年了，之前被黃鞍、趙鑫冷落，後來被馮偉安、葉懷安壓着，他在省裡也是有點根子的。”秦向南得意起來，“這次八成是他搗的鬼，古昊平現在兼任青萍開發區管委會主任，說不定知道點什麼內幕，要不……”
秦向南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秦燁投來嚴厲的駁斥目光。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秦燁低聲訓斥道：“咱們有時候被迫站隊，有時候被逼參與，但不能丟了獨立性，不然就是別人手中肆意玩弄的棋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爬的高跌得慘。”
秦向南未必完全同意這個觀點，但無可反駁，半響後纔不服氣的說：“那就不管了？如果天河乳業繼續報價收購畜牧場，恆隆乳業說不定真被馮家人掐着脖子了，這次難得有這個好機會……”
“想掐我脖子，他馮一鳴還嫩了點，不參與不意味着就不能攪風攪雨。”秦燁冷笑道：“萬全地產雖然是青萍市首屈一指的地產商，但畢竟規模不大，能貸出的款項並不大，而天河乳業這兩個月動用的資金已經不低了，我得到消息，李語看起來底氣頗足，還不肯罷手呢。”
“這說明天河乳業手上的資金，最起碼不是全都來自萬全地產的貸款。”
“不錯。”秦燁點點頭，突然換了個話題，“秦斐最近在幹什麼？”
“你還不知道他？秦斐現在和馬漣漪是徹底鬧崩了，馬漣漪寧可被家裡趕出門也不肯嫁給秦斐。”秦向南苦笑道：“這段時間他天天買醉，和那些狐朋狗友廝混唄。”
“狗肉上不得桌面。”秦燁輕聲罵了句，“你知道他最近和誰走得比較近？”
“還是那撥人吧？”秦向南還在詫異父親爲什麼如此突兀的轉移話題，趕緊問道：“有問題？”
“問題是沒問題，但是我聽人說，他最近和崔家那位衙內走的挺近。”
“崔家？”秦向南一愣，在腦海中搜了半天，“是省政府秘書長崔昊？”
“恩。”秦燁慢條斯理的說：“聽說這位秘書長年紀也不小了，最近在忙着找個機會下去坐一屆一方諸侯。”
幾條信息在秦向南腦子裡來回轉了轉，他才反應過來，不禁豎起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啊，崔家那小子向來是個跋扈的主兒，嘴巴又大，加上崔昊那心思，還真是個好人選。”
秦家父子對視一笑，都沒再說話了，這種事可意會不可言傳，難道要明明白白說出來，崔昊急着下去坐一屆市長撈錢，而青萍市的李市長因爲年齡馬上要退二線，崔昊不出力把常務副市長馮偉安摁下去，那憑什麼空降青萍呢？
走出會議室，秦向南的心情極爲複雜，今天來總部是爲了要錢，結果一無所獲，看來還得另想辦法。但是今天這一行也得了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馮一鳴啊馮一鳴，我看你沒了衙內這個位置，還能折騰出多大的動靜。
這些天一想起手上那份關於電商平臺的計劃書，秦向南就有些喪氣，他從不妄自菲薄，但這樣一份考慮周全、氣勢宏大的項目計劃，還真不是自己能寫得出來的。
那個隱藏在水底的青年，曾不經意間綻放出讓人炫目的耀眼光芒，不知道你沒了憑仗之後，是否會浮出水面，是否還能如此平靜，是否還能依舊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