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韓青趕着馬車行走在荒涼的驛道上,放眼望去,荒蠻的原野上看不到一戶人家,遠處傳來幾聲野狼的叫聲,幾隻老鴉不時飛過頭頂。
段風看着窗外荒涼的景色,想着自己曾經舒適無憂的日子,內心無限淒涼與感慨。
看着旁邊這些因爲自己而被迫放棄安穩生活捨命逃亡的朋友,段風心裡又多了一份自責和內疚。
突然,馬車慢慢停了下來,將段風從遐思中拉了回來,疑惑期間,韓青掀開門簾說道:“前面有座城鎮,天快黑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上吧?”
段風往前看了看,不遠處一座城鎮赫然橫在蒼茫的原野之上,略顯突兀,但是極目遠望,又沒有其他鎮店可以落腳。
“辛苦韓大哥了。”
韓青微微一笑,催馬向前,快速向城鎮方向走去。
從外面看去,整個城鎮十分安靜,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條崎嶇的小路,剛好能夠過的一兩馬車。
“這個時候,正是晚飯時間,鎮子裡竟然沒有一絲炊煙?”韓青疑惑的說到。
“的確奇怪,大家小心!”多日的奔走逃亡讓段風對危險有了一定的敏感性,於是向後提醒到。
聽聞兩人對話,柳雨微等人紛紛坐直身子,警惕的注視着車外。
馬車緩緩駛入鎮子,按理說,像這種鎮子入口處都會有一個牌坊寫明鎮名,但是這個鎮子入口處卻什麼都沒有,連一塊標明鎮子名字的石碑都沒有,整個鎮子彷彿憑空落在了荒涼的原野上。
馬車在鎮子的街道上緩慢走着,街道兩旁的店鋪都緊閉房門,街道上也一個人都沒有,整個鎮子就像一座空城。
一陣涼風吹來,掃動街面上的滾滾落葉,在這個季節,哪裡來的這麼冷的風?
韓青感到不太對勁,右手放在腰間佩劍上,提醒衆人小心。
正在衆人小心翼翼的在大街上走着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有一家客棧亮着燈,此時太陽儼然已經落山,整個鎮子被籠罩在一層灰幕之中。
店裡的燈光在黑黢黢的鎮子上顯得格外扎眼,韓青等人小心走進客棧,裡面桌椅板凳擺放的整整齊齊,但是卻空無一人。
正在衆人詫異之際,突然從櫃檯裡面站起一個人,個子不高,頭戴圓頂針織帽,肩上搭着一條雪白的毛巾,臉上擠滿店小二纔會有的笑容。
“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聽小二的語氣,韓青斷定確是人族無疑,縱然外面十分詭異,但是從小二的神色來看,至少店裡應該是安全的。
“住店。”韓青答道。
“好嘞!幾位客官請隨我來!”店小二甩了甩肩上的毛巾,走在幾人的前面。
途中,韓青聽到旁邊客房裡傳出說話的聲音,房間裡沒有點燈,而且聲音壓的很低,但是確實是人的聲音,韓青這才放心下來。
衆人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趕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餓,於是吩咐小二趕緊準備一些飯菜。
小二熱情的將衆人引到二樓,開了三個房間,韓青和段風一間,蘇彥君和柳雨微一間,杜通自己一間。
安頓好衆人之後,未做過多停留,小二走下房間準備飯菜。
幾人進了房間,這時一種很普通的客店房間,裡面一張牀,十分陳舊,牀上的被褥也很破舊,但是還算乾淨,沒有異味。
房間中間擺着一張破桌子,其中一支桌腿已經斷了,用木棍和繩子綁着,桌子上放着幾隻茶杯和一把沒有嘴的茶壺。
韓青環視一週,發現房間裡沒有凳子,於是想要下樓找小二要凳子,此時柳雨微等人正好來到韓青房間,原來幾人的房間裡都沒有凳子。
“這家店也太小氣了吧,傢俱破舊也就算了,怎麼連凳子都沒有。”柳雨微抱怨道。
這時,店小二正好端着一盤飯菜走上來。柳雨微拉住小二問到:“你們店就沒有好點的房間嗎?”
小二笑嘻嘻的回道:“這幾間房已經是本店最好的了。”
“你們這個鎮子很窮嗎?”韓青問到。
小二說道:“這個······有時候會很窮,有時候就不窮。”
小二的話引起了韓青的好奇,問到:“這話什麼意思?”
店小二沒有回答,直接把飯菜放到了桌子上,說道:“諸位客官,你們就不要多問了,還是快點吃飯吧,吃完飯趕緊休息,晚上不要點燈,更不要亂跑。”
小二的話更加引起了韓青的好奇,想要繼續追問,但是店小二神情恍惚的搪塞過去,韓青一看小二好像有難言之隱,於是沒有繼續追問。
柳雨微說道:“小二,你搬幾把椅子上來,沒有椅子我們怎麼吃飯,總不能站着吃吧?”
小二說道:“這位小姐,您就得站着吃了,本店沒有椅子。”
柳雨微一聽,生氣的說道:“這是什麼話,開客棧的怎麼能沒有椅子呢?”
段風這纔想起來,剛纔在樓下的時候,看見一樓客廳了擺着幾張桌子,幾張長條凳整整齊齊的擺在牆角。
“這位小姐您別生氣,這時本店的規矩,在本店吃飯,都得站着,你也可以蹲着。”小二說道。
柳雨微一聽,剛想發火就被段風阻止了。
小二下了樓,衆人回到房間吃飯,幾個人或站着或蹲着,將就着吃過晚飯。
正打算叫小二上來收拾東西,突然聽見樓下熱鬧起來,叫喊聲划拳聲此起彼伏。
幾人出門一看,剛纔還冷冷清清的樓下此時坐滿客人,重要的是,樓下的人都是坐着吃飯。
柳雨微一看頓時火冒三丈,罵到:“這個店小二,簡直是欺人太甚,這明明有椅子,愣說沒有。”
柳雨微想要出去找小二理論,被韓青攔住,韓青示意衆人向下看,衆人伸頭向下看了看,發現樓下的客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們每次吃飯之前都要把碟子裡的飯菜扔在地上一部分,然後再吃,喝酒也一樣會撒一點在地上,好像在祭奠什麼人。
“難道有人在這裡辦喪事?”韓青疑惑道。
“不像,哪有人辦喪事會這麼高興的?”蘇彥君指着一桌正在划拳的客人。
“莫不是這裡的習俗?”柳雨微冷靜下來說到。
衆人看後感到十分疑惑,恰巧店小二在樓下看到他們,臉色大變,彷彿看到鬼一般,於是趕緊跑上樓來,把幾人推進屋內,關上門悄聲說道:“你們怎麼出來了,不告訴你們不要亂跑嗎?”
柳雨微說道:“你不是說你們沒有椅子嗎?那樓下是怎麼回事?”
店小二說道:“那不一樣,樓下的椅子,那是專門爲樓下的客人準備的,你們沒有椅子。”
柳雨微聽後更生氣了,說道:“這是爲什麼,就因爲我們是外地人?”
小二說道:“這跟本地外地沒關係,你沒發現我也沒有椅子嗎?”
段風這纔想起,進門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櫃檯裡有椅子,而且,剛纔小二是蹲在地上休息的。
段風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一看擰不過衆人,擔心如果不把真相告訴衆人,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
猶豫了片刻之後,店小二說道:“我看各位的打扮,好像也是江湖中人,想必也是見過世面的,告訴你們也無妨。”
段風一聽,覺得此地非同一般,於是關上房門,幾人找了個寬敞的地方蹲下。
店小二壓低了聲音,道:“不知各位是不是聽說過‘鬼市’?”
“鬼市?”
韓青一聽,馬上想了起來,他曾經聽說過這個地方。
所謂鬼市,就是與鬼做交易的市場。鬼市一般設在陰陽交界的地方,這裡是陰陽兩界進行貿易之所,進出這裡的一般就是鬼魂和人界的鬼商,鬼魂負責把陰間的貨物帶到鬼市,販賣給人界的鬼商,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雖然鬼市一直爲天界和人界禁止,但是由於鬼市處於陰陽交界處,而交界處又是不斷變化的,鬼市也會隨着交界處的變化而不斷移動,故而天界和人界的執法官們很少有人有人觸及這裡,所以鬼市一直存在至今。
韓青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碰見傳說中的鬼市,心裡即震驚又有一絲憂慮。
傳說鬼市不是位於陰陽交界之所嗎?難道自己到了陰陽交界地帶?
韓青一想,不可能啊,按照地圖,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鳳凰城和百葉島之間的路上,怎麼會是陰陽交界地呢?韓青想不通,小二也給不出答案。
按照店小二的說法,這裡每到夜裡,就是鬼市開市的時間,屆時街上走的除了人界的鬼商,其餘的就是鬼魂了。按照鬼市的規矩,這裡是鬼魂的地盤,未經鬼王同意,人族是不能進入鬼市的。
在鬼市,鬼的身份要高於人族,所以,來鬼市的人族是無權與鬼魂平起平坐的。所以,這裡的任何一家客棧,都不會爲人族設椅子。人族要想吃飯,只能站着或是蹲着。
至於樓下的椅子,那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椅子,那是鬼魂才能坐的紙椅子。
聽完小二的話,柳雨微這才消了怒氣,但是立刻又對鬼市來了興致,問到:“鬼市都會賣些什麼?”
小二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爲一到夜裡,我就不出門了。按照鬼王的要求,只有持有鬼王特發的令牌的鬼商,才能在鬼市自由活動。”
說完店小二走下樓去,衆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窗,準備休息。
柳雨微是第一次聽說鬼市,怎麼會在房間裡憋的住呢?等到外面安靜下來,柳雨微偷偷看了看樓下,那些“人”已經走光,於是悄悄叫起蘇彥君,兩人準備一起夜探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