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西莫帶着折損了的暗影騎士團回來了,還帶回了莉娜,這讓艾麗薩開心極了。一見莉娜。艾麗薩就衝上去抱着了她,邊哭邊埋怨她怎麼這麼蠢。
莉娜一點兒不生氣,反而摸摸她的頭,笑着看着她。
艾麗薩看到她燒壞的眼皮,更加哭的厲害,對着盧卡威脅,要是敢嫌棄莉娜,就要讓盧卡去看水庫。
盧卡安靜的笑着,牽着莉娜的手,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艾麗薩氣勢洶洶的威脅。和莉娜在一起的人生,就是他想要的,莉娜是自己的初戀,盧卡從小就喜歡鄰居家的溫柔姐姐,到求婚成功,雖然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卻也走過了漫漫十年,莉娜像玫瑰山谷的陽光一樣的早就是自己生命中的無法割捨。
馬西莫少不了大罵艾麗薩沒用被俘,一邊嘴上罵得氣勢洶洶,一邊推着艾麗薩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圈,看她有沒有受傷。
起居室裡鬧得吵翻天,一牆之隔的書房裡薇薇安和兩位梵蒂雅和朱利亞特長老正在安靜的詳談。
鑄劍山帶回來的一大堆羊皮卷,被西蒙攤了一地,裡面鬼畫符一樣的文字,沒人看得懂。他盤着腿坐在地上,把滿是文字的羊皮卷遞給兩位見多識廣的長老,兩人多搖了搖頭。
兩位長老,對於醫學和毒學分別有極高建樹。朱利亞特長老個性極好,又妙手仁心,與公國各大貴族家族的關係人緣深廣;而梵蒂雅的用毒能力,可以協助薇薇安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通過極端的手段取得勝利。
可就是博學多才的兩人面對這一大堆羊皮卷,也實在是無力解讀,更別說那拓血的冥炎蝕刻了。兩人佈滿皺紋的前額,都皺的更深了。
朱利亞特長老忽然看到了什麼,“孩子,那張有圖的給我看看。”他指着遠些攤開的一張畫着石門的羊皮卷。
西蒙單手撐起身體,另一條手臂夠到那捲羊皮之後,連忙遞到長老手中。
朱利亞特長老那菸斗不斷的敲着座椅的把手,“我見過這個地方,我見過。”
梵蒂雅耷拉着嘴角,總是一副見誰都嫌棄的表情,“你這老糊塗的腦子,見過想不起來有什麼用?”
朱利亞特合着眼睛,繼續努力的想着。
薇薇安也走過來站在老人身後想知道這幅圖到底有什麼玄機。圖上是一個雕刻精美的石門,石門上刻着無人知曉的文字。
書房的門開了,阿比一手提着酒壺,一手端了半杯酒,腳下晃盪着走了進來。一開門,不想看到了一地的羊皮卷和四個人,腳下只頓了一下,就走去薇薇安身邊,他提着酒壺的手摟上薇薇安的腰,隔着椅背探出頭去看羊皮卷。
薇薇安被他從未有過的親密舉動弄得莫名其妙,扭頭去看他,聞到他呼吸間醇香厚重的酒氣,阿比顯然醉的不輕。
“冬日最漫長的月光,穿過幽深的迴廊,光影流連在此門只上,映出古老**的篇章。”阿比漫不經心的讀出了羊皮捲上的文字。
“月影山洞!”一經提醒,老人想了起來,“哈哈哈哈!是鷹落山脈的月影山洞的洞底浮雕之門。”朱利亞特頓了頓,猛地轉身看着阿比,動作太快,脖子裡的老骨頭都噶的一聲響,“你認得這些文字?!”
薇薇安也吃驚的正望着他。
阿比似笑非笑的看着薇薇安,半眯着眼睛,“很稀奇嗎?”說着整個身體都壓在了薇薇安的身上,醉倒了過去,手裡的酒壺咚的一聲掉在地毯上。
西蒙和薇薇安兩個人才把醉鬼弄上牀。
“看上去很瘦,分量倒是不輕。”西蒙叉着腰,看了看爛醉的阿比,搖了搖頭,轉身出了房間。
薇薇安用力的拔掉他腳上的靴子,走到牀邊俯下身,去摘他明晃晃光燦燦的一堆金首飾。真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喜歡帶項鍊和戒指。擼下來第一枚巨大的戒指,就在戒指覆蓋的指腹上發現了一個明顯的燙傷的疤痕。那個傷疤看得出是幼小時候留下的,隨着成長,傷疤也慢慢的跟着長大,拉長變淺。
項鍊下面後頸上,是一道過肩的刀疤,猙獰的一直延伸到背後,無論四季都帶着的帽子下面,有一處頭皮疤痕太重,已經沒有了頭髮,禿了一塊,靠上面的頭髮勉強擋住頭皮。
薇薇安的眉慢慢的皺了起來,她的指尖拂過那些陳年的傷痕。尤其是頸後的那一刀,她能知道,那次傷一定讓阿比從死神身邊擦身而過。她撫摸着他頸側的傷痕,心裡涌出的不忍,這讓她瞬間原諒了阿比平日裡的所有無理。她悲切的目光經過他的臉時,阿比一雙紫色的眼睛大張着,不見絲毫醉意,清明的睜着,正無辜而又渴望的看着她。
她微笑着,慢慢的在牀邊坐下,輕輕的擡起手,認真的撫摸過他的臉龐。
阿比在薇薇安的手要離開臉頰的一瞬,猛的擡起手緊緊壓住了她的手。滿眼祈求一般,“我一直幻想有個熱鬧溫暖的家,有個想你這樣的可以依靠的姐姐。阿娣緹比我大兩歲,她和我一樣,黑髮紫眸,我們從小就被母親嫌惡。從記事起,我們就一直在捱打。”
薇薇安注意到,這一次,阿比稱自己的母親爲“母親”,而不是“瘋婆子”。
“我們捱過打後,母親都會歇斯底里的大哭,我一直都覺得,那是比捱打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個時候,阿娣緹會摟着我,那時我們會一起哭,讓我覺得還有人可以與我相依爲命。可是稍微在大了些,捱打的就只有我了。因爲阿娣緹是女孩兒,打傷了皮肉,就沒有男人要了。從那以後,她就也沒有同情過我,一次都沒。我哭的時候,她還不斷地罵我吵,說我是活該,甚至也來打我幾下。”
薇薇安伸出另一種手,按在阿比的另一隻手上,那隻手正在恨恨的、緊緊的攥着牀單。
阿比感激的看了薇薇安一會兒,反手握住了薇薇安壓在牀單上的手,繼續說道;“我一直幻想在這樣的家裡生活,房子建在地面上,有陽光能曬進來。我小的時候,又一次巴迪.喬汗來做客,他帶我去炎黃之城他的家,那裡有陽光,有兄弟姐妹、有朋友客居,就連僕人們都沒規矩的經常會吵吵鬧鬧,還有一眼神奇的泉水。我從那以後就幻想在那個家裡生活,阿娣緹還是那個一起捱打之後,會摟着我,和我相依爲命的姐姐,愛蒙也還活着。這樣的話,我就滿足了,就算那兩個瘋子再怎樣兇,至少我還擁有他們。”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可是,現在。”他看了薇薇安很久,才接着說道:“真的在這樣的家裡了,我卻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們相處,他們都不喜歡我。”
“你要他們喜歡你,也並不難,你要學會好好的和別人講話,總是冷嘲熱諷的,誰會願意和你相處呢?”
阿比深長的嘆了一口氣,酒味重的讓薇薇安一皺眉,“我也害怕他們會喜歡我,害怕我喜歡他們。”他反手握緊了薇薇安的手,“我知道表兄死的時候,你有多難過,我弟弟愛蒙和他的奶媽死的那天,我就嚐到過那樣的難過。所以我殺了那個瘋女人,是她殺了奶媽。艾蒙的死和奶媽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他病的太重了。奶媽其實比誰都要傷心,她比任何人都要更愛艾蒙。”阿比紫色的眼眸裡閃着淚光,在燭火下有着漸變的色彩。
薇薇安抽出手,去擦去他眼角的淚。
“所以也許,我這樣才最好。誰也不愛,就不會受傷。”嘴上說着這樣的話,按在薇薇安撫在他臉上的他的手,卻沒有鬆開,他貪戀她掌心的溫度。接着又把薇薇安另一隻擦去他淚水的手,也緊緊的握住貼着胸前。
“前一段時間,我也曾這樣想過,但是隨着悲傷遠去,曾經和父母、和瑞恩度過的快樂的、溫暖的時光,反而漸漸清晰起來。它們是我最珍貴的記憶,這些記憶編織在一起,成了我最堅韌的戰甲,即使最黑暗的戰局來臨,它們都會保護我不泯滅希望,因爲我不再是爲生命而戰、爲責任而戰,而是爲了愛與希望而戰,它們讓我有勇氣安然的接受死亡,讓我即使戰死也無所動搖。”
阿比的眼睛漸漸迷濛起來,他漸漸露出一個不明顯的微笑,薇薇安纔看出他的一側的嘴角下,笑的時候有個不明顯的小酒窩,十分可愛。阿比慢慢的安心的合上了眼睛。沒多久,他的呼吸也變得平穩綿長起來。
過了一會兒,薇薇安才輕輕的抽出他手中的她的手,拉了牀腳的一條毯子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剛要起身離開,阿比就不安的皺起眉來,像是陷入了什麼噩夢一般。薇薇安輕輕的哼起了搖籃曲,她的聲音並不優美,音調和節奏也不慎熟練。阿比卻再次漸漸的平靜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