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等待被離婚,到等待明天被燒死的變化,使薇薇安淪爲囚犯,第一次被關押進了囚籠。大主教甚至都沒有露面,只是一個男祭司來牢房裡走了個過場,例行了離婚的簡單儀式。
克里斯所在的外城事務宮中有王族罪犯專門關押的牢房,他選了一間帶窗的乾燥的空間也大些的牢房,外面是不長的通道和厚重的牢門,押送她進來前,還特意派人仔細的打掃了。薇薇安被取走了婚戒,被要求換上囚服,她固執的要求穿上男囚的衣服,身上的飾物只剩下三枚博士指環。
下午突如其來的驚訝和對死亡的恐懼,隨着時間慢慢的淡了下來,她逐漸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王宮衛隊的兵士們對她頗有好感,倒不是因爲相信她的清白,只是覺得和卡洛這樣的男人結婚,紅杏出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而對薇薇安那個幸運的情人羨慕不已。
當晚飯送來時,她央求送飯的衛兵,想要見克里斯的時候,衛兵爽快的答應了。克里斯很快就趕來,看到她披散着長髮坐在昏暗的牢房裡,晚飯一口沒動的放在身邊。她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克里斯二話沒說,很快就帶了兄弟兩個來了。艾蒙抱在懷裡,明明都快三歲了,還是不足年的樣子,菲利普已經快四歲了,腰間掛着克里斯三歲生日送他的小匕首。小傢伙今天脾氣壞到了極點,平時明明成天纏着克里斯的,今天卻死活都不讓他抱。此刻正急匆匆的搗着小胖腿,努力跟上克里斯的腳步。
一見薇薇安,菲利普就大叫着“媽媽!”跑過來。
隔着牢門,薇薇安伸出雙手,去握住菲利普的雙肩,再摸摸他的發頂。
牢門纔打開一條縫,菲利普就奔了進去,撲進了薇薇安懷裡。薇薇安擡頭祈求似的看着克里斯。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當克里斯的腳步聲消失在厚重的木門聲後。
薇薇安把愛蒙放在牀鋪上,跪在地上握緊了菲利普的肉嘟嘟的胳膊,和成年人結實的身體不同,他單薄窄小的稚嫩雙肩連一記利刃都經受不起,“菲兒,認真的聽媽媽說,每個字都要記住。”
菲利普紅腫着眼睛,用力的不住點着頭。看得出一下午,動不動就在哭。
“下一個登上後位的人就是設計殺我的人,”用手拭去菲利普臉色不斷流下的眼淚,薇薇安深長的吻了他的前額, “她要殺的人不只有我,還有你和弟弟。”
菲利普一雙眼睛長得圓圓,害怕極了。
“菲兒,不用怕。今晚你們是兄弟倆應該是安全的。”
菲利普忽然撲進了薇薇安的懷裡,“媽媽不要死,不要死。”大哭起來,跟着艾蒙也震天動地的哭了起來。
薇薇安緊緊摟着他,在耳邊輕輕的對菲利普說:“菲兒是男子漢,要成爲像舅舅一樣出色的男人,所以現在也一定要勇敢。媽媽相信你,才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這些話,菲利普顯然聽了進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跪在石板上的膝蓋很疼,薇薇安起身坐在牀上,一手把艾蒙摟在懷裡,另一隻手牽着菲利普的手,“今晚你們是會安全的,明天中午在處決我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勝利廣場上,會是個警戒薄弱的時機,你要和弟弟要一起逃去安全的地方。”
菲利普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艾蒙從襁褓裡伸出的裸露小腳。
“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如有人來說要帶你們逃出王宮,他要問他,豐收女神爲什麼赤着腳?如果他的回答是:‘十月纔是收穫的季節’,你就跟着他走。除了這個回答之外的任何的答案,都是敵人,馬上逃離。”
小傢伙用力的點點頭。
“如果一直沒有人來幫助你們,吃過午飯,趁着午睡的時候,你就把弟弟裝在四輪的小木馬裡,拖着小木馬偷偷躲進媽媽牀邊的地道,一直等到舅舅去地道里救你們爲止。這些年媽媽早就在我們的秘密基地慢慢的囤積了食物、水、蠟燭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經常都帶你拖着小馬去查看的,你清楚的記得路對嗎?”
“記得!”
“還有無如何都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讓弟弟洗澡。”
菲利普帶着軟諾諾的鼻音說:“我知道。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弟弟是人魚。”
薇薇安點了下頭,“等一會兒你回去的時候,你哭着央求克里斯叔叔,說你很害怕,想讓毛毛和熊仔那兩隻獵犬陪你們過夜,他一定會答應的。之後他會放它們出來陪你們,今晚你一定要讓毛毛和熊仔睡在你們的牀邊,睡前要仔細的拴好門。明天要躲去地道里,如果可以的話也帶上毛毛和熊仔,它們是媽媽朋友,它們會保護你們的。”
菲利普乖乖的點了點頭,“媽媽,你不要死。”說着又留下了眼淚。
薇薇安咬緊牙關,忍住眼淚,“媽媽不會有事的,我們只是暫時要分開一段時間。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弟弟。等到度過了難關,我們就會再見面。”
小傢伙一下子不哭了,“真的嗎?”
薇薇安笑了笑,“當然是真的,不過這是個秘密,媽媽有好辦法,明天一定可以逃脫。”
“你不許騙人!”
“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
菲利普破涕爲笑。
克里斯再進牢房,愛蒙已經在薇薇安懷裡睡着了。菲利普跪在牀上,趴在薇薇安的背上,摟着她的脖子在和她說着悄悄話。
一見克里斯,菲利普馬上皺起了眉頭,小嘴也不悅的撅着。
克里斯接過愛蒙,去牽菲利普的手,被小傢伙生氣的甩開了,接着就蹲在地上死死的摟住薇薇安的腿。
薇薇安別過臉去,冷下聲音:“菲利普。”
小傢伙擡頭看看媽媽,眼淚又流了下來。
克里斯索性一彎腰,手臂向地上一撈,就把菲利普抱着懷裡,轉身就往外走。薇薇安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她轉過身背對他們,屏住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音,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的哭泣。
菲利普趴在克里斯肩頭嗚嗚咽咽的哭着,像只受了傷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