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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竭卷軸 第十六卷: 卡洛-4

銘竭卷軸 第十六卷: 卡洛-4

奧利菲斯大陸西面的西岸山脈,鑄劍山下。

新年到來的第一天,是貴族紳士、淑女們相互問候,和傳遞新年祝福的重要時刻。

一大早,費爾南德就帶着昆汀去林中城大營拜訪將領們。一路上車窗外的風景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倒是想到新的一年開始,略有些感慨,過去的一年終於有了些實質性的進展。

加百利動用關係網,處心經營,終於將當年曾經指揮東海海盜肅清戰的主帥送上了林中城駐軍隊長的寶座,去年冬季已經收到調遣令,開始掌管林中城駐紮的部隊。

林中城現任這位主帥,比爾.裡奇,曾與王孫費爾南德一起並肩戰鬥,兩個在海戰中早就結下了戰友的情誼。去年底到任後,被費爾南德邀請去莊園做客,本以爲是當地富商的一次例行社交,結果見到了活着的費爾南德時,比爾嚇得幾乎魂不附體。軍人的磨礪讓這位四十歲的男人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兩人相談甚歡,比爾很高興得知費爾南德仍然在世,但是費爾南德也能明顯的感到,這位恪盡職守的軍人,對於公國的忠誠難以撼動。

費爾南德並不急於一時坦誠自己的野心。他小心的瞭解着比爾的心理,並順應着他,表示自己已經不問世事,只希望在多年被追殺的動盪生活之後,能夠隱居山野。

比爾當然不可能沒猜到費爾南德的用心,如果真的隱居避世,一定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比爾也猜到,自己這次的升遷和費爾南德的用心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只是現任國王卡洛在怎樣的懦弱無能,也是合法的王,推翻國王畢竟是要處死的罪行。加上現在天下太平,王后薇薇安獨攬大權,治理國政也沒什麼大的紕漏,百姓安居樂業,這時發動兵變,一定會殺戮無辜百姓無數。不論比爾和費爾南德的交情再好,這種大是非面前,比爾也不願意做不理智的選擇。

馬車已經緩緩的駛入了軍營。

“費南先生來了!”比爾遠遠看到熟悉的馬車,已經在門外迎接了。

“比爾隊長,新年好!”說罷兩人熱絡擁抱,再一起走進了房間。

一進門,費爾南德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位俏皮的少女。一頭火紅的大波浪捲髮,高高的束起,圓臉大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窩裡,嬰兒肥的身材,有種特別青澀的性感,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原來有嬌客。”費爾南德打趣兒和比爾說道,女客單獨出行在王都幾乎不會出現,於是他暗示少女與比爾的關係非常不一般。

少女撲哧一聲笑了,“裡奇叔叔願意,我還不願意呢!”脆脆的聲音,像黃鶯一樣的悅耳。

比爾是個忠實的軍人,夫人女兒也都隨軍同行。被左右一夾擊,一時語塞,“你們……”

少女看到他尷尬的樣子,爽朗的放聲大笑了起來。

“我猜你是貝爾家的二小姐吧?”費爾南德也笑着猜道。

“嗯”少女笑着點頭,眼裡閃爍着費爾南德看不懂的光亮。“我叫柯拉。”

“我叫費南…….”

“我知道!爸爸說起過你,你住在山腳下的莊園裡。”柯拉搶着說道

比爾看兩人不再揶揄自己,倒是聊了起來,也輕鬆了,乾脆叫出了妻女,加上昆汀,六個人開了費爾南德帶來的美酒,品酒聊天,吃起了簡單的午餐起來了。

下午晚些,費爾南德很有風度的主動提出送柯拉回鑄劍莊園,柯拉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兩人的馬車駛出了軍營,柯拉收起凝視在窗外的目光,轉向費爾南德。“您真的像極了拉斐爾哥哥”聲音裡無限的惆悵和寂寥。

費爾南德年長她很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柯拉是愛着拉斐爾的,只是拉斐爾心有所屬,柯拉至今還在固執的單相思。

“我從小就認識他,從小就喜歡他,”柯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慢慢的呼出,隨着呼出的彷彿還有她的美夢,臉上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悽然。“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他就結婚了,他四處旅行的時候,遇到了他的妻子,她是個舞者,沒有貴族的血統,但是有着特別的氣質。拉斐爾哥哥說第一次看到,她是在王都劇院,坐在漆黑的觀衆席中,只看到舞臺上有着暖暖的黯淡的光亮,她一身火紅的綢緞長裙,獨自在空曠的大舞臺上孤獨的起舞。美麗的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火焰,美到讓拉斐爾哥哥好幾次忘記了呼吸。”

費爾南德聽着柯拉的話,心裡描摹着這個素昧平生的哥哥的樣子,他一定有一顆單純的心,否則怎麼會就因爲一支舞蹈便傾覆了全部感情。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不也是對薇薇安一見鍾情。

柯拉當他不存在一樣的繼續說着,“我那天沒有告訴拉斐爾哥哥,我是喜歡他的,後來沒多久他就再去了王都,帶着那個舞者回來了。她真的是個特別的美人,帶着晨曦一樣的氣息,善良又聰明。桑西伯伯和伯母見到那個舞者也真心的喜歡上了她,沒多久他們就結婚了。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幸福的生活,我自己也覺得很開心,其實只要他能開心就好啦。”

費爾南德的心莫名的顫了一下。

“我和拉斐爾哥哥還是好朋友,還是經常見面,我真的覺得很滿足,還能在他身邊就好。直到那一夜,桑西家族……”柯拉的眼睛慢慢的溼潤了,她擡起頭定定的望着費爾南德“我很後悔,沒有告訴過拉斐爾哥哥,我喜歡他,我真的不想得到什麼,只是希望他能知道。”說罷她努力的笑笑,“今天終於講出來了,當着你的面,感覺好像在和拉斐爾哥哥講呢……”聲音越來越輕。

不知是因爲被柯拉感動了,還是自己對薇薇安的相思忽然找到了共鳴,費爾南德動容的望着柯拉,拉起她的手,認真扮演着拉斐爾的角色,用低沉迷人的聲音溫柔的說道,“柯拉的心意,我知道了,親愛的小柯拉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柯拉滿足的笑着,眼裡卻流下淚來,她忽然張開雙臂撲進了費爾南德的懷裡,雙手緊緊的環着他的脖子。“我知道了,拉斐爾哥哥。可惜我年紀太小了,要是能早點兒長大,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費爾南德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任她擁着。

柯拉再一刻,就恢復了俏皮的模樣,鬆開費爾南德,一面抹着臉上的眼淚,一面很認真的說:“今天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

費爾南德被她逗笑了,鄭重的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莊園,天已經黑透了,窗外的夜像是一個深深的黑色的潭,陷入沉思的費爾南德,那遊離不定的眼神被一潭漆黑全部吸收。

終於,他點燃了油燈,闔上窗簾,漆黑的房間裡一下子生動了起來,緩緩走到牀前,拉開牀頭櫃最上面的抽屜,裡面倒扣着一隻不小的華麗的鏡框,幾乎擠滿了整個抽屜,取出來之後,他倒身靠着鬆軟的堆疊的靠墊之上。將鏡框的正面放在面前,靜靜的端詳。上面是薇薇安和自己一張畫像,畫面上薇薇安端坐在一張華美的高背椅子裡,自己坐在薇薇安腳邊的地上,修長結實的腿適宜的伸展着,手肘放在她的膝頭,半握拳的手支持在頭側,他整個人都靠着她的裙裾裡。她的手鬆散的搭在他的肩上,兩人細微的動作裡說不出的親暱。

這張畫是薇薇安十七歲那年畫的。

因爲斯托克家族發動了對巖谷山賊的剿滅戰,他們一年未見面,當薇薇安的馬車駛入王子殿草坪的時候,費爾南德早就站立在殿前等候了。車門一開,先走下來的是一身白衣瑞恩達瓦,他已經褪去了少年的最後青蔥,勻稱挺拔的身材纏繞着高貴的清冽氣質,乾淨的籠袖絲綢襯衫,窄腿褲,褲腳沒在柔軟的白色羊皮靴子中。他的肩頭撒着略有些凌亂的銀髮,禮貌的對王孫微微一笑,那張顛倒衆生的面容看的費爾南德心裡都不免輕嘆。

瑞恩達瓦轉身,向馬車裡伸出手去,牽着薇薇安下了車,她在地上站定的一剎那,費爾南德的心漏跳了一拍。鬆散的金色長髮有幾縷垂在胸前,只穿了一件舒適的寬鬆的束腰絲質白裙,兩條光潔的手臂都露在外面,白皙到透明的皮膚映着金色長髮的微茫。兄妹兩人站在一起,淨白的讓人覺得不真實,或許只是光影裡霎那間的幻想。又像是兩隻誤入凡間的精靈,帶着出塵高貴的氣質,微笑的顯形在人世一瞥,下一秒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日光的空洞裡。

她淺色的脣角微微一揚,“殿下,”接着對着費爾南德含笑而來。

費爾南德走上前去,像打量珍寶一樣的看着薇薇安,牽起她的手,溫柔的貼在脣上,輕輕一吻。那一整天,從那一刻起,費爾南德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薇薇安,美女若此,足以引發一場戰爭。

第二天,費爾南德就請來了宮廷畫師,爲他們兩人畫像,生怕薇薇安累到,他討好的讓薇薇安坐着自己站在她身側,畫師見狀都啞然失笑,可見傳聞中王孫對薇薇安的寵愛絕非空談。不過取景的時候又發生了狀況,王孫實在太高了,一站一坐兩人的落差完全沒有美感可言,費爾南德干脆一屁股坐在薇薇安的腳邊,朗聲問道:“這樣不高了吧?”

畫師呆了呆,這未來的君主竟然偎依在愛人的腳邊,總是有些不妥。

費爾南德皺着眉,像是看穿了畫師的心思,大聲命令道:“就這麼畫了,又不拿出去給別人看,想那麼多做什麼?”

瑞恩達瓦站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看得出王孫真的很喜歡薇薇安。

薇薇安向前挪了挪身子,伸手搭在費爾南德肩上,他欣喜的馬上扭頭在她的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絲毫不掩飾對愛人的寵溺。

後來這張畫,一直放在費爾南德牀頭櫃第一格的抽屜裡面,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再後來這幅畫成爲了他的陪葬品之一。上次在王都見到加百利之後,在他的幫助下費爾南德潛入列王殿的王族墓窖,只爲盜張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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