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薇薇安和瑞安達瓦只帶了王宮衛隊的精英小隊,到訪卡洛生母芮妮麗婭的莊園。
薇薇安不想和卡洛發生正面衝突,又中間人去調解自然是最佳的解決方案。芮妮麗婭是卡洛的母親、阿迪緹的姨媽,由她出面來做和事佬再適合不過。只是芮妮麗婭的身份尷尬,是個情婦,王后按照道理的確不應該去拜訪她的,從瑞恩達瓦莊園出發,可以藉口只是一時興起去郊遊路過拜訪,甚至偶遇,這樣也顧全了王族的顏面。
至於瑞鬥,薇薇安不想與他知會,因爲既然他迷戀芮妮麗婭,難保不從中周旋、作梗。
芮妮麗婭的莊園在郊外,面積不大但卻非常的精緻,庭院樹木打理的十分用心,莊園裡種植了很多樹葉散發香氣的植物,即使是嚴冬一進入莊園就覺得空氣裡彌散着淺淺的芬芳。
兄妹倆的到訪,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臉震驚的男管家帶他們進了會客廳後,女僕隔了好一會才送來茶點。
芮妮麗婭過了好久纔到,一開門只見她走了幾步,腳下輕浮的腳步、不住顫抖的身體,一看就知道她有嚴重的酗酒問題。
她垂着頭,走的有些慢,一直小心的看着腳下的地毯,她的身材嬌小又消瘦,銀色的微微卷曲的長髮鬆散的垂至腰際。她甚至沒有擡頭去看兄妹二人,輕輕的喚了一聲“陛下”,行了簡單的屈膝禮,略略提着裙裾的手指止不住的微微發抖。
行禮後,待薇薇安兄妹坐下,她挑了一張離開兄妹倆最遠的高靠背沙發坐下,生怕自己的酒氣打擾了來客。她剋制的優雅的舉止,曼妙的動作,一見便知自幼接受過的良好教養,早已融入骨髓。
窗外的光線勾畫出她精緻優美的側臉,她慢慢的擡起了。一雙海藍色的眼睛裡面渾濁得沒有任何亮光,當看到兄妹兩人的時候,起初只是漫不經心的一見,但是忽然她擡起了頭,死死地盯着瑞恩達瓦的臉,整個人都好像僵住了一樣。
芮妮麗婭目光漸漸的清澈起來,臉色混合着驚喜與悲慟,她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布出來,交疊在膝頭的雙手,緊緊的絞握着。
在場的兄妹倆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對視了一眼,卻又都不得要領。
芮妮麗婭顫抖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慢慢的屈膝,矮下身體,仔細的一寸寸的打量着瑞恩達瓦的臉。她顫抖着慢慢擡手,雙手抓住了瑞恩達瓦的肩膀,雙眼變得越來越熱切。她的聲音緊張着、遲疑着的響起:“你,你是不是被斯托克家族領養的?”
瑞安達瓦馬上呆住了,像座雕塑一般一動不動,整張臉都緊緊的繃着,死死的盯着芮妮麗婭,像要從她臉色看出一個洞來。
芮妮麗婭見自己猜對了,繼續說道:“你的親生母親在你出生的時候,留給你一根銀色的項鍊,上面穿着她的結婚戒指,內側刻着A和R兩個字母,是不是這樣?”
瑞恩達瓦已經徹底石化了。
薇薇安忽然猜到了什麼,她看看芮妮麗婭,再扭過臉看看瑞安達瓦,一雙金色的眼睛長大圓圓的,吃驚到蛇眼都顯現了出來。仔細去看這兩張臉,相隔了二十年的歲月,一見之下,並沒有什麼相同。但仔細去看,一樣的略上揚眼角,高高的眉骨,一樣略帶鷹勾的鼻尖。一樣銀色的華麗頭髮,和冰藍色的清澈雙眸。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只是瑞安達瓦的額頭略寬了一些,嘴脣也更加厚實飽滿。加上如此清晰的知道哥哥項鍊的細節,薇薇安可以肯定,對前這個酗酒落魄的女貴族就是哥哥的生母!
三個人就這麼僵持着。
芮妮麗婭的臉上,慢慢的,無聲的,流下眼淚。
終於薇薇安打破沉寂,輕輕柔柔的喚一身:“瑞安。”
瑞安達瓦猛地一下,強烈的轉過頭,一臉憤怒的大吼:“不!”
薇薇安從沒見他這個樣子,嚇得身體都一顫。
芮妮麗婭也被他嚇得,連忙收回了握着他肩膀的雙手。
薇薇安關切的看着他,伸手去握他的手,被他粗魯的揮開。接着他站了起來,大步衝出了會客廳。
薇薇安連忙站起來,不等邁步追上,會客廳的門被狠狠的帶上,“砰”的一聲。明顯的拒絕之意,讓薇薇安站在了原地,而芮妮麗婭則退了幾步渾身一軟,跌坐回了沙發上。
薇薇安幾步到窗前,看到瑞安達瓦已經疾步走出了大門,他隨便從隨從的士兵手中奪過了馬繮繩,不理會士兵的一臉驚訝,翻身上馬飛馳出了莊園。
薇薇安轉身在芮妮麗婭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身體前傾的看着正在流淚的芮妮麗婭。“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芮妮麗婭茫然的擡起頭看着薇薇安,臉色明明哭的很傷心,忽然一下子又笑了起來,抽泣着“我的祈禱,衆神還是聽到了,還是聽到了啊。”連忙又擡手用手帕捂住嘴,垂下了頭,眼淚噼裡啪啦的不斷往下掉。
薇薇安看着她皺起了眉,顯然母子的意外相見太過吃驚,她完全無法回覆平靜。她坐直身體看看早已沒有瑞恩達瓦的庭院。她從未見他如此的激烈過,自己是私生子的事情,除了飛利浦出生後的那晚,二十年來他緘口不提,今年見到自己的生母非但是個被人包養酗酒的情婦,還是他最鄙視的卡洛的生母,一定難以接受。薇薇安知道哥哥,表面雖然總是禮貌溫和,內在卻是個驕傲又固執的傢伙。放在心上的事情,樣樣做到出人頭地,不放在心上的人和事,連搭理都嫌麻煩。今天這種反應,只怕這個消息,不是一兩天能消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