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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竭卷軸 第十三卷: 紅蓮-5

銘竭卷軸 第十三卷: 紅蓮-5

洛利鎮大壩工程終於結束了!洛利鎮工地上一片歡騰!

這個大壩設計極爲精巧,並不是橫跨在水面上,而是和江面呈一定的角度的一道圓弧,大壩和洛利鎮的河堤又連接成爲一體,大壩的閘門分爲上下兩層,下層完全淹沒在水底,上層則在水面之上。洛利鎮河堤的也重建過了,比原來的位置退後了一些,下面也修築了一個泄洪閘門。

洛利鎮整個的地勢低矮處已經全部搬空了,居民的新居坐落在了地勢高的軍營旁邊。

吉娜母子成了軍營裡的常客,漸漸的薇薇安發現,好像赫曼對吉娜的態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這天,薇薇安終於狐疑不定的向瑞恩達瓦求證,“瑞恩,我覺得赫曼是不是對吉娜有點兒特別的感情?”

瑞恩達瓦很有深意的笑了。

“你也覺得是?”

“嗯。”

“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了哪一步了?”

“看上去應該,還沒有表白吧……我也只是猜測。”

“要不要我去試探赫曼一下。”

“薇薇安。”

“嗯?”

“讓他們自由的發展好了。”

“嗯——我覺得呢,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有人主動一些。要是兩個人都思前想後的,一直沒表白,那時間長了不就錯過了?”

“以赫曼開朗的性格,他自己會把握的。”

“我覺得赫曼還太……拘謹了些。”

“哼!天底下,有幾個像王孫那樣的,多數男人不都娶妻了?”瑞恩達瓦衝口而出這句話,自己都吃了一驚。

薇薇安也直愣愣的盯着他,不懂哥哥怎麼忽然生氣了?

“我,只是……想起以前,王孫逼着你答應了求婚的事。”

薇薇安含羞的笑了,“可要是你喜歡的女人,她一直猶豫不決呢?”

“等,等到她不猶豫了。”

“被其他人追去了怎麼辦?”

“我有那麼差嗎?”瑞恩達瓦脫口而出這句話,自己心裡又是一驚,今天到底怎麼了?

噗嗤一聲,薇薇安被他逗笑了。

瑞恩達瓦垂下眼簾沒再說話。

“薇薇安!不好了!”保羅招呼也不打就衝進了帳篷。

“怎麼了?”

“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一件事!”保羅急得快哭了,衝過來一把拉住薇薇安手臂着急的拖來拽去的。

赫曼也跟了進來,一臉責備“你怎麼忽然大叫了一聲就跑這裡來了?”

“我忘了一件事了!!”保羅回頭看着赫曼跺着腳。

“你慢慢說,忘了什麼?”薇薇安一把握住保羅的手腕。

“馬上要上游開閘放冷水了,可是怎麼知道泥沙什麼時候到達這裡呢?”保羅看着薇薇安,又是跺腳又是撓頭。

瑞恩達瓦忽然皺着眉頭,“這倒這是大個問題,夾帶泥沙的水流是在河底流動的,沒發放浮標觀察,水底的流動速度快,如果無法預測通過洛利鎮時間,就沒法排沙了,泥沙會被全部帶到戈林湖去了。”

“對!”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保羅終於如釋重負,一屁股做在凳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之前保羅曾經騙小鎮居民潛入水底,遇到秋汛的水底自然形成的暗流,曾經發生過人被捲走的情況,這次是上游水庫擡高了水位人工放水,衝力更大,河底的暗流會夾帶大量的泥沙,形成極速流動的異重流,派人下潛觀察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如果無法預知異重流到達水壩的時間,水壩就不能及時關攏下層閘門,把夾帶大量泥沙的異重流,傾瀉到洛利鎮原址的低窪處上,那麼這股異重流會直接泄入戈林湖。

“按照計劃,上游水庫放水就是明天的事情了。”薇薇安的聲音冷到了冰點。

赫曼看着薇薇安,喃喃到:“即使現在派人去通知也來不及了。”

薇薇安一動不動的站着。

赫曼急了,一把拎起來坐在凳子上的保羅,“你不是天才嗎?你怎麼到了今天才想到這些?”

“赫曼,你快去請那些王都來的水利官員和吉娜過來,一起商量對策。”薇薇安陰沉着臉。

赫曼鬆開手,轉身衝出帳篷。

保羅呆坐了一下會兒,也覺得自己怎麼百密一疏,竟然把這件事忘了。一直看不起別人,原來自己也會出錯,生氣的用拳頭一個勁兒的打自己的腦袋。

沒多久,水利官員們和吉娜都到了,來的路上赫曼和他們都講了這個問題。衆人進來了之後,竟然一個人都沒說話。

“看來大家已經都知道了,現在如果沒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派人下潛了。”

衆人凝重的點頭。

薇薇安繼續道,“赫曼,你立即去通知全部千夫長和百夫長,現在就開始盤查自己所轄的士兵,把水性最好的士兵都調集出來,如果到了明天中午,我們還是沒有想出好辦法,只有派出人下潛了。”

第二天中午到了,仍然沒人想出什麼好法子,而選出來的十名水性好的士兵已經練習了大半天。

此時,上游的水庫閘門大開,洪水瘋狂的咆哮着衝入了河底。

吉娜跟着士兵們也潛了下去,她浮出水面,皺着眉頭上了岸,身上水都沒擦乾就直接騎馬來找薇薇安了。

“王后陛下!”她從帳外一聲大喊,話音沒落,人已經進來了。“陛下,你的士兵水性不行,潛的太淺了,還是我從鎮民裡面選十個水性好的吧。我們經常潛下去挖淤泥,水性好的人很多。”

薇薇安皺着眉頭,覺得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只得點頭。

當天下午,吉娜帶着其他九個鎮民就出發了,帶了一小支部隊配合他們,準備到二十奧裡外的上游去觀測異重流到達的時間。

衆人送他們離開小鎮,赫曼臨到吉娜要走的時候,想到她會有生命危險,竟然當着衆人的面表白了!

“吉娜,你千萬別死,我,我,我,我喜歡你,你,你一定要活着回來!”說完了,這個大男人的脖子都紅了,緊握着的掌心緊張的一直不停的搓着。

吉娜雖然風風火火的,赫曼對她的好,她心裡也有所察覺。現在大事臨頭,她畢竟年紀大,經歷的事情多,倒是微微一笑。“我這把年紀了,帶着個兒子,遇到個追求者就夠稀罕的了,還是個這麼高大英俊的弟弟。”

逗得衆人逗笑了。

赫曼的臉更加發燒了。

“我要是回不來,你和王后給我的兒子在王都找個好人家收養就是了。”說完了豪爽的拍拍赫曼寬寬的肩膀,頭也不回的上馬走了。

赫曼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着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薇薇安走到他身邊,看看赫曼的臉色,明顯是失神了。“我們先回去吧?”

赫曼像是醒過來了一樣的,扭過頭“她拒絕我了嗎?”

薇薇安張了張嘴,眨眨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說的那麼結巴,她大概沒聽懂。”保羅很認真的分析道。

大壩的工程完工,這時工地上的工人們,絕大多數已經離開工地,帶着工錢回家了。只剩下一些修修補補的收尾工作,還有很少的工人繼續在工作 ,費爾南德也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大壩上,遠遠的看到有四個人格外醒目,他一眼就認出了薇薇安和瑞恩達瓦,接着又認出了赫曼。這一刻,他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感受。那是他原本的世界,現在卻只能遠遠看着,費爾南德臉色一副自嘲的苦笑。

洛利鎮上游的監測點上,吉娜等人輪流每隔半小時,潛入水底,日夜不停,勘察水底水流的變化。每次下潛的時候,腰上都綁着長繩,岸上有人拉着,萬一長時間沒有浮出水面,岸上的人就會強行將下潛的人拉上來。

岸邊的煙火堆早已經準備好了,準備着隨時發現河底有異重流通過,就馬上點燃煙火。

這次,一大清早下潛的是吉娜,已經潛下去很久了,一直沒有上來,鎮民們焦急的等待着,後來大家終於決定拉繩索,這一拉繩索,衆人的心就下沉了下去,繩索輕飄飄的完全不用費力,衆人拼命飛快的拉着繩索,鎮民已經有人哭出了聲。

繩索的另一條已經被磨斷了……

這麼大的力道,一定是異重流已經經過了此處,百夫長立即點起煙火。一柱白煙在晴朗的秋日裡,直直指向天際。

大壩上面的水利官員,一見信號,馬上揮動旗幟,操控室裡面的人,立刻打開了洛利鎮河堤上的下層的閘門,接着關上大壩的下層閘門。

薇薇安等人已經得到了報告,連忙跑到觀測點緊張的看着泄出的洪水,今天就連平日裡總是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保羅,都屏息凝神的盯着泄洪出口。

十年!這是他整整十年研究的結果出爐的時刻了!

河堤下面閘門剛開了一條縫,清澈的水流就噴涌而出,隨着河堤閘門的完全打開和大壩底層閘門的完全關閉,洛利鎮已經徹底被河水淹沒了,水流非常的快,水量也極大。

忽然!

腳下的大地猛的一下震動,明顯的感到是從大壩的方向傳來的,異重流到達大壩了,它如同一隻桀驁不馴的猛獸,被弧形的大壩硬生生的改變了行進的方向,方向的盡頭就是河堤閘門的開口處。閘門裡面一瞬間清澈的河水變成了渾濁的灰黃色泥漿,觀測點發出了整天動地的歡呼聲,長時間持續不斷。

成功了!

成功了!!

成功了!!!

保羅像忽然發瘋了一樣的,一把抱住了身邊的一位官員,開始在原地跳了起來。

那個官員被他弄得七葷八素的,想要掙脫。保羅哪肯罷休,放開了了那個官員又抱住了赫曼,還是不停的跳,赫曼重得多,保羅抱不動他只是拉着他兩條粗重結實的胳膊,不住的跳,不住的啊啊亂叫,直到跳到了自己頭昏眼花了,跌坐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看着他直笑。

異重流帶着翻滾的泥沙,流到了開闊的地面上,馬上失去了向心力碎了一地,渾濁翻涌的水流平靜了下來,泥沙在洛利鎮的原址上開始沉澱。

泥沙仍然在堤壩下閘門裡不斷的涌出,一直這樣持續了半天時間,水纔再次變得清澈了。於是堤壩閘門關閉,大壩的下層閘門開啓。

排沙成功了!

這時的泄洪區域早已經成爲了一片汪洋,遠的看不見邊際,洛利河的一側河堤已經成了一個開闊的瀑布,漫過河堤的上層清水從泄洪區倒流回洛利河。連河對岸的居民都來圍觀這絕無僅有的壯觀景象。洛利鎮的居民們很多都喊啞了嗓子,從今往後,能好好的生活了,祖祖輩輩們和大水斗爭的血淚史,到了今天,濃墨重彩的畫上了句點。

薇薇安開心的笑了,她下意識的牽住了瑞恩達瓦的手。瑞恩達瓦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手裡微微用力也握住了薇薇安的手,轉眼望着周圍喜悅的人羣。

河岸上的費爾南德,看着自己身邊這些原本屬於他的子民們臉上歡樂的表情,心裡充滿了欣慰。他轉過身,面對薇薇安和瑞恩達瓦,遠遠的望着他們。

瑞恩達瓦忽然目光猛的聚焦,河堤上的那個人是誰?異常高大的身材,銀色的半長頭髮……那種感覺,爲什麼會覺得,如此熟悉……

費爾南德武藝高超,反應力也極好,一瞬之間也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寒意,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薇薇安婚禮當天,瑞安達瓦那種彷彿能洞悉一切世事的精明目光。

費爾南德轉過身,不緊不慢的下了河堤,走入了人羣中……

瑞恩達瓦在看到那個高大身影的時候,身體稍微緊繃了一下。

薇薇安馬上感覺到了,轉過頭,看到了瑞恩達瓦臉上不同尋常的表情,“怎麼了,瑞恩?”

瑞恩達瓦皺着眉,努力的搜索着那個身影,但是卻怎麼都找不到了。他轉過頭,溫和的笑笑,“沒什麼,忽然想起巖黃沙漠的事情,西蒙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

歡慶的氣氛在空氣裡盪漾了整整一天。

直到深夜了,衆人們從篝火前散去後,觀察點的百夫長才來向薇薇安報告了吉娜去世的消息,薇薇安當着百夫長的面,臉上沒什麼變化一下子,心裡卻一酸。

“這事情赫曼知道了嗎?”瑞恩達瓦問道。

“王子殿下,千夫長還不知道,我看大家都這麼高興,下午就先沒說,晚上第一個就來報告王后陛下了。”

“麻煩你現在去請他過來,我來同他講。”

過了好一會兒,赫曼纔來,跟着來的還有吉娜的兒子和保羅。

瑞恩達瓦兄妹一看就知道他已經知道消息了。

赫曼倒是先平靜的開了口,“我下午就知道了,一起潛水觀察的鎮民們告訴我的,把她的兒子也送來了,她走的時候,說讓我給替她照顧兒子的。”

保羅乖乖的跟着旁邊,表情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之前的狂喜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

赫曼笑了笑,眼裡沒什麼笑意,倒不如說是難看的咧了咧嘴。“我打算把這個孩子帶回去,讓我的母親照顧他,和我的小妹妹做個伴兒。”說着摸摸孩子的頭,那孩子眼光粘滯着,只是空茫的望着地面。

薇薇安怎麼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句安慰的話。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語言,能夠安慰失去母親的孩子,或者失去愛人的人呢?生活一下子給你的是狂喜,一下子又是大悲。除了逆來順受,真的別無選擇。

第二天,薇薇安傳令,將洛利鎮,改名爲:吉娜鎮,來永遠紀念這位勇敢直率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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