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雷陣雨過後,空氣中飽含着溼潤與清甜。蔚藍的天空裡,只有明媚的金色陽光。一隻巨嘴鳥伸展開它祖母綠色的豔麗翅膀,慵懶的劃過晴空。七彩的光暈下,翠綠的山谷有若地毯一般的,起伏交錯的鋪展開來,望也望到邊際。
山谷裡散佈着的清澈山泉淙淙作響,和着清幽的鳥叫,與樹葉的沙沙聲一道唱鳴。小動物們從密林裡露出小腦袋,四下張望一下,就蹦跳着到溪邊飲水。偶爾遇到進入山林採藥的,穿着墨綠衣褲的山谷族人,小動物非但不會怕生,還會擺出個把賣萌討好的姿勢。山谷族人們都長着柔軟的淺棕色的頭髮,和柔軟的褐色的眼睛,他們大都心地善良,醫者仁心。小動物大都知道,這些都信仰自然之神的友善的鄰居們,說不定在那些不費力的討好之後,就可以獲得些美味的點心。
在奧利菲斯大陸上,絕沒有第二處地方,能如玫瑰山谷一般寧靜安詳。
如果說整個玫瑰山谷是一張綠色起伏的巨大地毯,那麼地毯的中心,就是一座架空平鋪在兩條山谷頂端的花海都市------空中花園。
空中花園坐落在無數相互纏繞的玫瑰花藤的懷抱裡,花藤沿着街道的兩側和屋頂,見縫插針的或散落下來,或向上生長,藤蔓上鋪滿了嬌豔的各色玫瑰,散發着甜美的清香。熱帶山谷獨有的大榕樹,好像糾纏着的藤條一樣的粗大樹幹,有力的支撐起空中花園的骨架。整個城市到處都被花藤包圍,就連城牆也不例外。厚重的藤花城牆,好像巨大花園的灌木叢一樣,雖然不高,卻十分的厚實。無數玫瑰藤條從矮城牆裡面翻泄而出,向着陽光瘋狂的生長,猶如巨大的鮮花瀑布一般,沿着山勢鋪滿城市腳下的環形山坡。
淨透的天空,直白的光線,灑滿了空中花園的每條街道。玫瑰誘人的芬芳在午後溫暖的空氣裡熏熏然起來。
方石鋪就的街巷裡,一個稚嫩的童音,伴着齊齊拍手的節奏,起伏的唱着兒歌:
“山谷女王,美麗善良,仁心仁術,隱居北方;
平原之王,富甲一方,天下糧倉,比鄰漁場;
礦山之王,雄踞南方,神族血統,展翅翱翔;
萬民尊主,奧利菲斯,統治大陸,衆王之王!”
兒歌聲音一止,一羣拍手淺棕色腦袋的小傢伙們,立即四散,尋找地方躲藏。住在街角更高的樹屋上的一位銀髮的長者,剛剛午睡醒來,他和他的寵物貓,從綴滿鮮花的窗口探出頭來,目光跟着小傢伙們四處躲藏的身影,眉眼含笑。
格格不入的一隊的黑騎士,急急的飛奔過閒適的街道,騎士壓低身體,閃避着屋頂上伸出的曼妙花枝,黑色的連帽輕薄斗篷,飄揚在身後的風力,烈烈作響,引得街道上行走的市民們不解的側目。
黑騎士們飛奔出主街,主街的盡頭是由六根碩大無朋的大樹幹,共同支撐的傘狀巨形榕樹,巨樹的六根樹幹中間,合圍而成的是空中花園的敞開式的圓形聽證議院,樹幹之外是環形的寬闊廣場。黑騎士一行沿着弧線繞過六柱議院,來到山谷之王斯托克家族所居住的王宮前停了下來。
騎士中,走出一位。他從袖筒裡面取出了一個帶着徽章的卷軸,把卷軸上的徽章只給守衛看了一眼。守衛就馬上畢恭畢敬的接過了他手中的馬匹,打開了王宮的大門。
“姐姐!姐姐!!”跟着聲音闖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金色的半長散發,原本繁複的髮辮早就扯得凌亂,一身塵土下面是衣料考究的淺灰色的男裝。她衝到和她一樣金髮金眸的高挑的少女面前,“姐姐,首相來接你了!他被帶去花廳見爸爸媽媽了。”
高挑的少女神色一頓,把手中剛剛覈對好的清單遞給男僕,只一瞬就回復了平靜。男僕拿着清單轉身離開房間,離開時不忘對剛衝進來的小女兒微笑了一下。身材高挑的少女微笑着擡手摘去妹妹頭上的碎葉:“又爬去馬西莫住的瞭望塔的小屋去搗亂了吧。”說罷她笑着捻起小女兒肩上的小甲蟲,小蟲打開紅色的殼兒,揮動着翅膀從她的指尖上飛走了。撫平妹妹肩上的衣皺,“瑞安哥哥的小時候的衣服,每件都要被你穿破,虧他一直保管得那麼好。”
帶着笑意哼了一聲,不以爲意,吐吐舌頭,“哥哥纔不在意呢!”,說吧少女回頭轉望半躺在藤編吊牀上曬太陽閱讀的英俊青年,金色大大眼睛閃閃的發亮。
銀髮青年放下手中的羊皮卷,好脾氣的嘴角微揚,默許的輕輕點了一記頭。
“看吧!”少女得意的轉回身,不等姐姐再說什麼,再吐吐舌頭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房間瞬間墜入了片刻寧靜,“早了三天。”瑞安達瓦從吊牀上坐起身來,他的嗓音像早春的溪水磨過陡峭的石壁,清冽中有着一絲絲沙啞,“皇室婚禮,一向恪守時間和程序。”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很篤定。急步快走到吊牀前,牽起他的手“我很不安,幫我去偷聽吧?你有超乎常人的視力和聽力,一定不會被爸爸媽媽發現的。”
瑞安達瓦跳下了吊牀,他擡手別過薇薇安耳邊的碎髮,再輕輕的吻了她的額角。
這個吻讓她略略的放下了心。
他走出去,掩上房門,左右四顧,走廊上沒人,瑞安達瓦擡手握住廊頂延伸下來的一根褐色的粗壯藤蔓,雙一用力整個身體就無聲的捲了上去,輕巧得像只大松鼠。幾下蹦跳攀爬之後,他已經俯身在屋頂上。仔細的觀察好地面上巡邏的衛隊,看準時機,無聲的躍過屋檐,掛在檐下來回蕩了兩下,翻卷上屋頂,再附上藤蔓,越過幾個屋頂,終於來到了小會客廳的屋頂上。
他輕巧的貓着腰,仔細的踩過屋頂的花藤,無聲的移動到窗戶上方的屋檐上。用雙腳勾在藤蔓上,瑞恩達瓦把整個身體鬆垮的垂到了花廳的天窗上緣。他早就取出了藏在靴子側面的輕巧精緻的小匕首,握在手中,無聲的撥開窗栓。他那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十分有力,他慢慢打開一道窗縫,細小的縫隙中塞上一根路上隨手摘下的結實花蔓。隨即,瑞恩達瓦合上眼睛,略微側了側頭,把耳朵靠近窗縫,專心在微弱的對話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