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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芸芸衆生皆始末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芸芸衆生皆始末

秋沁寒聽說姬陵趁爆發大戰,便忙忙趕去,與玄清宗一起共戮妖邪。既然玄清宗肯救姬陵城百姓於水火之中,又聯合虎嘯堂和歐陽世家在城外呈合攻之勢,那麼勝算還算挺大。

只是凌子桓和胖子隱隱知道一些,在姬陵城的通天塔中,萬幽堂四大祭司共施妖術,忙得不可開交,其舉措引人生疑。

在姬陵城中,老城主已然將大事相托。如若讓凌子桓去做這一城之主,與各大人族門派周旋妥協,他並不擔心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只是一時之間,怕難以服衆,心有餘悸。

他並不稀罕做什麼姬陵城城主,因爲他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去做,很多謎底沒有去揭露。既然答應了老城主,就一定想方設法讓戰後的姬陵城漸漸穩定下來,百姓安居樂業,至於誰當新一任的城主,都無所謂。

何況老城主的屍體還封印在“乾離卷軸”中,待戰爭結束,他肯定還會再去姬陵城一趟。

只是眼下沒有跟秋沁寒一樣,去幫忙攻城,是不想再看到玄清宗等人,哪怕他對金燭峰的師兄們仍留有情義,但在他們眼中,在所有玄清宗弟子的眼中,凌子桓就是一偷竊法器、殘害同門、勾結獸族的叛徒。

漸漸地,他也看透了……

人生於天地之間,自會有人看重,也會有人輕蔑,所有的是非成敗,榮辱曲直,不過轉眼成空。寧可一錯到底,也不會輕易屈服。

哪怕所謂的命運臨降於身,他也會用實力打破世俗的格局,去構想和實現心中的藍圖。

不知不覺,凌子桓便走到一間禪房前,駐足了片刻,終究還是邁步推門而入。

“見過智塵大師。”凌子桓拱手行禮道。

智塵坐在蒲團上,沒有參禪問佛,只是靜靜地坐着。當他聽到凌子桓的聲音時,緩緩站起身來,抖了抖月白僧衣,看了凌子桓一眼,見其神清氣爽,面色紅潤,嘴角稍稍勾起一個弧度。

“看樣子,凌施主好得差不多了!”

“這都是大師的功勞,凌子桓多謝大師相助。”說着,凌子桓又拱了拱手。

智塵擺了擺手說:“誒,出家人普度衆生,這點小事何足掛齒。你若要謝,就謝九天之上的神靈吧。他們若是想留你,自然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凌子桓點了點頭,上前走了幾步,來到香案跟前,點燃一炷香,拜了拜,插到香爐之中,三縷緩緩升起的輕煙融入香霧之中,縈繞在那幅觀音大士手託淨水玉露瓶圖畫像前。

隨後,他又跪了下來,叩了三首。他彷彿覺得,智塵的話雖有些虛無縹緲的,但細細想來,也不無道理。

九天之上的神靈每一刻都在審視着人間,看着神州大陸上的風風雨雨,滄桑鉅變。每當世間要發生大的變故時,便會將拯救天下蒼生的重大使命交託給一些人。

茫茫天地,白雲蒼狗,涌出了多少英雄豪傑,萬世流傳!

凌子桓站起身來,不經意地感嘆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有時候,目標是明確的,可有時候,會特別的迷茫,覺得是這個世界遺棄了我,了無痕跡。”

智塵笑了笑,邁步往外面走去,來到門前的大庭院,凌子桓也在後面跟着。

“我覺得,凌施主疑惑的,是如何在這片大陸上,實現自己的價值吧?”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凌子桓忙忙說道。

“老衲覺得,任何一個人都擺脫不了‘貪婪’二字,明明得到了許多,卻還是不滿足。須知,茫茫宇宙,萬千生靈,又有幾人能碌碌一生,幹出一番驚天動地之偉業。”

“作爲修士武者,總是窮極一生追尋無上的力量和本領,可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麼?”

智塵閉了閉眼,眺望着遠方,一片祥和安定的浮欒山,梵音輕輕地落在山間的每一處,徐徐敲出動人的神聖旋律。

“爲的什麼,只有自己才清楚。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做了什麼事,都不要忘了正知正念,一切功夫下到心地上。形式上、表面上的東西都不是修行,除了修心,別的哪有什麼可修的?”

凌子桓愣了愣,對智塵的這個想法,他並不贊同,默然了半餉,說道:“這片大陸上,強者爲尊,就算心靈脩得澄澈,沒有外在的強大力量,又如何能保全自身?”

說着,凌子桓又想起了在姬陵城與九嬰戰鬥的情形。面對九嬰這隻妖獸,即使藉助劍魂伍列子的力量,仍然沒有辦法擊敗他。

擁有毀天滅地的道行,便能馳騁於天地之間,守護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東西!

智塵身子動了動,看了凌子桓一眼,笑着說:“你說的沒錯,沒有外在的力量,何談修心?可我們佛家有云,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你曾想過,就算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和地位,帶給自己的又是什麼?都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若想踏上武者修行的巔峰,恐怕要嚐盡人生般般苦楚。爲了克服人類性情上的軟肋,勢必要修心!”

智塵頓了頓,補充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這麼說,作爲一個修士武者,擁有堅毅的心態,的確很重要!哼,可我覺得,我凌子桓既能獨當一面,手握乾坤,也能守護住生命中重要的人!總有一天,我會振興靈族,讓中土和邊疆永世太平!”

振興靈族,讓中土和邊疆永世太平?

這就是他的夢嗎?

智塵深深地看着凌子桓,只見這年輕少年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堅決和自信,渾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逼人的氣勢。或許,真的有一天,他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凌子桓說完後,不禁怔了一下,因爲以前他自己從未有過什麼抱負。本想安安穩穩地度過此生,卻不想因爲自己撲所迷離的身世,陷入他人的計謀迷局之中,步步化險爲夷,絕地逢生。

可是,他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上揹負着整個天下的命脈!

良久,智塵纔將目光從凌子桓的身上移開,嘴角微微上揚,浮現淺淺的笑意。

“老衲欽佩凌施主的偉大抱負,只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萬事萬物都難以兩全。施主還年輕,尚未經歷過真正的選擇,當你真正做出抉擇的時候,是對還是錯就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凌子桓淡淡地看了智塵一眼,發覺智塵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露出幾分的悲愴,彷彿回想起了什麼痛苦記憶,一張滿目滄桑的面孔上顯得一絲憔悴。

“我記得,你們佛家提倡的,是擁有樂觀的心態。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會笑着面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註定要改變的,又何必勉強呢?”

智塵聞言後,愣了愣,擡了擡眼,口中喃喃道:“是啊,註定要改變的,又如何勉強呢!”

“大師,看你這個樣子,應該也經歷過什麼大的訣別和選擇吧?”凌子桓見智塵談話間,頗有幾分和藹,便也沒有顧忌什麼,直言問了出來。

“哎,都是些陳年往事了,”智塵一雙深邃的眼睛動了動,旋即重新看着凌子桓,面帶笑意地轉移話題,“對了,我聽智弘師弟說,你身上的傷是被萬幽堂堂主九嬰所創,果真如此嗎?”

凌子桓嘆了口氣說:“是啊,若不是萬幽堂的右護法在九嬰面前求情,我們幾個恐怕都見了閻王爺!”

“他是用什麼妖術把你打傷的?”

凌子桓想了想,摸着下巴說:“我記得,好像是個叫‘星羅地煞’的招數,能將周身的幾尺虛空全部扭曲,滾滾妖氣,形成一個濃烈的黑氣漩渦。凡在黑氣漩渦之中,手撕虛空,肆意抹殺。”

“星羅地煞……”智塵緩緩地念着,眼光一凜,“想不到,他已經修煉到妖王的境界了!”

說着,他看向凌子桓,眉頭皺了皺說:“就算如此,妖氣也不會竄入你的血脈之中啊?”

智塵這麼問,凌子桓還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但想來智塵畢竟是救了自己的命,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當時他的心智被伍列子佔去了一半,意識模糊,暴走後情形記得不清。跟智塵說說,還能知道些什麼。

“我當時動用了靈族血脈的力量,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凌子桓模棱兩可地說道。

智塵聽後,面上並無吃驚之色,因爲他大抵也猜到了。只是在給凌子桓體內渡入大乘真氣時,有一事不明,凌子桓體內的混沌血域根本就處於‘死寂’的狀態,更不用說驅動血脈天賦。

凌子桓並沒有告訴智塵,動用靈族血脈力量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龍淵”的劍魂伍列子!

不過,智塵並沒打算問及緣由。既然血脈被妖氣所傷,說明他的確動用了血域力量。

“血脈是所有種族根本所在,體內的血脈之力都擁有不同的混沌血域。在混沌血域之中,蘊藏着血脈體系的諸多奧妙,傳承秘術,力量道義,天地規則,似盡數烙印其中。既然你說動用了靈族血脈之力,那麼強大可怖的妖氣自然會逼壓到血脈之中。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任何一種血脈,都有起到排斥作用的抗子,就比如我給你療傷時,你的身體就會不自主地產生機能排斥作用,從而使你肉體備受折磨。那麼,在動用血脈力量時,一樣會產生這種效果。”

凌子桓似乎明白了一些,問道:“你是說,正常情況下,血脈是很難被外在氣息所侵?”

智塵點了點頭,遲疑地說:“的確如此。可萬事皆有一定的限度,如果是你在與九嬰的打鬥中,過度地動用血脈力量,超過這個限度,使得妖氣趁虛而入,重創血脈,也不是不可能的!”

凌子桓心神微微一震,暗自想着:“看來,我不能再借用伍列子的力量了,我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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