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楚珍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恆遠剛剛發展的時候，黃國強這個市場部總經理，負責買入土地和樓盤銷售，但他還有另一種技能，那就是建樓的圖紙設計，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斷出圖紙設計是否存有不當之處，令手下著名大學出身的規劃設計師都自嘆不如。而他最經典的一次收購案例，就是皇后大道東煌大廈舊地地皮，該棟大廈的業主已經答應賣給了別人，但黃國強並沒有放棄，而是到處打聽誰跟東煌大廈業主相熟，你能想象嗎？第二天對方都要在律師樓簽訂買賣合約了，但一夜之間，東煌大廈到了他手裡，這一次的成功收購，給恆遠的發展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礎。
只是他太鋒芒畢露了，尤其那個時候他才三十多歲，年輕氣盛，得罪了不少人，但他的能力也讓很多對他不滿的人選擇閉嘴，可董事會的那些董事，覺得不能對黃國強太放縱，要打打他的氣焰，不然以後還不得翻天，就這樣，黃國強被收了一半的權，只管樓盤銷售，土地購買權被剝奪，而他的這份發展計劃也胎死腹中。”
沈川翻開計劃書，耳邊又傳來曹楚珍的聲音：“如果我猜的不錯，黃國強肯定也把這份計劃書遞上去過，但沒有得到迴應。”
看着這份計劃書，沈川想起了另外那個世界，香江的一個地產大亨，他很少參加政府的土地拍賣，但總有辦法買到地盤，而且質優價廉。一是購入“乙種換地權益書”，因爲香江政府徵收農用地作發展用途，是先用換地權益書向農民們分批收地，等政府有可建房屋土地集中撥付時才與其交換。這讓很多希望立即套現的農民在政府換地令之前，拿着換地權益書無計可施，而這位大亨就以現金購入他們持有的換地權益書，既受歡迎，又價錢便宜。等政府一宣佈開發計劃，他買得的大量權益書就會變成可發展的地皮。
第二種就是舊樓改造，但這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買下黃金地帶的舊樓，在舊地蓋新樓。這種辦法一舉多得，發展商得利、市容煥新、舊業主套現、政府增加稅收，但卻十分辛苦，因爲單獨收購一家一戶，並不能支持一個地產項目的發展計劃，所以必須要並樓。就是通過向某個目標地盤上的多個業主收購物業，湊零爲整，得來土地。爲了收到舊樓，他佈下天羅地網，除面向香江本地人，還到在香江有物業的僑民移居地找樓買。並樓極其艱辛複雜，一個業主不賣就會滿盤皆輸，但那位大亨卻對此情有獨鍾，幾十年下來，並樓無數。
而黃國強這份發展計劃書，跟另一個世界的地產大亨發展方式極爲相似，也是購買換地權益書和通過並樓換取土地，沈川不得不感嘆，黃國強真的是個人才，只是跟錯了人，蹉跎了將近二十年，如果他當初能果斷的離開恆遠，現在香江的富豪榜很可能會有他的名字。
沈川繼續往下看，終於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那就是分期，他在香江的時候，就想到了在香江實施購房分期付款，因爲現在香江的地產太熱了，房價高企不下，大量中等收入羣體只能望房興嘆，到時，分期付款就會成爲一顆重型炸彈，肯定會把香江那些地產商炸懵。當然，這對那些普通市民，那些財力有限的中低收入人羣來說，肯定是一大福音，而川禾資本，也肯定會因爲分期付款的戰略，以風捲殘雲之勢攻城略地。
黃國強這份計劃書，可比沈川想的要詳細得多，除了分期，還有分散、分細、分層。所謂分散，就是購入土地不應集中在某一區域，而應分散於香江各地。分細，是設計住宅單位要以越小越好爲原則。分層，則是在買入地盤設計規劃時，就要以興建高層住宅爲目的去考慮，推出大量受普通市民歡迎的小戶型住宅項目，爲衆多財力有限的中低收入家庭圓安居夢。
沈川把計劃書放到一邊，拿出煙點了一顆，然後低着頭，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煙，也不知道在想啥，曹楚珍也不敢打擾，過了好一會，沈川才說道：“告訴黃國強，三年時間，他要是能帶領川禾實業進入香江地產業前五，我給他0.5%的股權，進入前三，我給他1%，要是能登頂，我給他2%，當然，這部分股權是限制轉讓的，如果離開公司，公司有權無條件收回，只有正常退休之後，纔可以出售股權，但公司有優先購買權。”
曹楚珍一愣，緊接着反應過來，點頭說道：“好，明天我就通知他這個好消息。”說這話，眼裡滿是羨慕，但並沒有妒忌。
沈川笑着說道：“他這個執行總裁我都給了股權，你這個總裁我肯定也不會虧了，只能比他多，不能比他少。不過，這要等到國內都走上正軌才行。”
曹楚珍驚喜的點點頭：“放心吧老闆，我絕不會辜負您對我的信任。”
沈川說道：“剛纔吃飯的時候，我提到的商業計劃，知道爲什麼，我讓你們都參股嗎？”
沒等曹楚珍回答，沈川接着說道：“不管是你還是秦海瀾，包括何佳麗她們，能夠選擇來到內地，就是對我最大的信任，所以我要給你們最大的回報。如果只靠打工，不管我給你們多高的薪水，收入也總是有限。所以，我要想方設法增加你們的收入，不止是這一次，以後只要有好項目，我就一定會讓你們入股，讓你們賺到比我給你們的薪金更多的錢。”
“謝謝老闆！”曹楚珍站起身，認認真真的給沈川鞠了一躬。
沈川一擺手：“以後我還要設立創業基金，有員工想要自己創業，只要是走正道，公司會給他們幫助。”
曹楚珍回到了自己房間，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內心一直在感嘆命運的神奇，本來已經走投無路的自己，以爲前面是萬丈深淵，誰能想到，一步邁過去之後，居然是柳暗花明。
第二天上午，沈川和周彥、周岐三人去交管局上牌，因爲現在還在用第五代，也就是86版綠牌，像8888，6666這樣的吉祥號不可能有，車牌號可不像手機的豹子號，還沒有引起注意，畢竟手機是新鮮玩意，纔出現幾年，但車牌不同，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是歐美汽車工業飛速發展的時期，受這股潮流的影響，深滬汽車數量增長迅速，一些連號或吉祥數字號牌則被富甲名流花重金購得，像8888，6666這類車牌需要二三十兩黃金。
所以，沈川也沒指望能弄到連號牌或者吉祥號牌，但他的運氣好像一直都很好，剛好趕上車牌改革，他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車牌改革是在哪一年，但這個世界他趕上了，95年3月10號，而且今天是第一天，換的就是一直沿用到二十多年後的那一種。
雖然他們來的很早，但已經有很多人在排隊辦理更換牌照了，不過有周岐和周彥在，那用到排隊，直接去了局長辦公室，沒想到裡面還有兩個人，長得肥頭大耳，滿臉油膩，一看就是先富起來那批人的代表。
見到沈川三人沒敲門就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個傢伙臉色明顯不太好看，剛要訓斥兩聲，突然聽到局長張啓亮驚訝的說道：“周少，今天怎麼有時間跑到我這來了，真是稀客。”說着站起身，先伸出手跟周岐握了握。
周岐笑着說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接着介紹周彥還有沈川，“沈川，我好哥們，這是周彥，我二叔家的。”
“你們好，你們好！”張啓亮很熱情的又跟沈川和周彥握手，雖然不知道沈川具體的身份，但能讓周岐鄭重其事的介紹，說一句好哥們，身份背景肯定也不簡單，他哪敢怠慢。
“柏總，齊總！”張啓亮說道：“如果你們對3和4不滿意，只能參加下週三上午十點的拍賣，就在局裡的一號會議室。”
柏總和齊總臉色更加的難看，其實他們早就聽說車牌更新換代，交管局要對連號牌以及吉祥號進行拍賣，他們今天過來，就是想在拍賣之前，把想要的號牌買下來，因爲競拍，肯定會花很多冤枉錢。本來以爲憑自己的關係，一定能拿到想要的牌號，但張啓亮死咬不鬆口，這讓他們很不滿，但又無可奈何，現在張啓亮下了逐客令，只能不情不願的站起身離開，並且陰沉沉的看了沈川三人一眼。要不是這三個人突然闖進來，他們再加點錢，也許就能拿到想要的號牌。
見到柏總和齊總走了，張啓亮笑着說道：“你到我這來，肯定是要上車牌吧。”
周岐說道：“對，本來沒啥要求，但過來之後，發現車牌更新換代，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上來找你，看看還有沒有比較不錯的車牌號。”
“有！”張啓亮說道：“因爲連號和吉祥號要進行拍賣，前100位號都沒放，留着應急。”
周岐點點頭，所謂的應急，其實就是給關係戶留着的，畢竟華夏是人情社會，連號和吉祥號都拍賣了，人家找到那你這，卻什麼都沒有了，以後你還想找人家辦事嗎？
張啓亮說道：“前100位號，你們隨便選。”
沈川笑着說道：“那把1號牌給我吧。”
張啓亮很痛快的答應：“沒問題！”
周岐說道：“既然你要了1號牌，那2號牌給我。”
周彥說道：“那我只能要3號牌了。”
沈川問道：“吉祥號，比如11111，你們有預估最高能拍到多少嗎？”
張啓亮說道：“去年深滬拍賣了一塊88888的車牌，32萬被拍走，我們開會的時候，預估肯定能到35萬。”
沈川又問道：“剛纔那兩個人，也是來上牌的？”
張啓亮沒有一點隱瞞：“對，他們想要6和8，每塊牌子18萬，我沒同意，但他們是局裡老董的關係，我又不好拒絕，所以給了他們3和4，但他們不滿意，也不想參加拍賣。”
“這樣吧！”沈川說道：“你也不用舉行拍賣會了，1到9我都要，每塊給你50萬，你覺得合不合適？”
張啓亮一愣，不敢相信的問道：“1到9你全要？五十萬一塊？”
“對！”沈川看向周岐和周彥：“你們要嗎？如果要，9塊我們分了，一人3塊。”
周彥急忙說道：“要，我要123！”
沈川一翻白眼，看向周岐：“你呢？”
周岐說道：“那就順着來唄，我要456！”
沈川點頭：“那我就要789！”
“你們……認真的？”
張啓亮還是有點不相信，總認爲沈川他們在逗他玩。他們根據深滬拍賣的8號車牌，預估到一塊牌能拍賣到35萬，那也是6和8，能達到35萬但絕對超不過去，至於其他，肯定拍不到這個價的，現在沈川張嘴就給他50萬，每塊給他漲了15萬，這就是白白給他送錢啊，他長這麼大，真沒遇到過這樣好事，總感覺是那麼的虛幻，餡餅怎麼可能會掉到他腦袋上。
沈川說道：“當然是真的，你現在可以召集局領導開個會，統一一下意見，如果有不同意的，也不用勉強，到時候我們參加拍賣會就是了。”
張啓亮很想答應下來，但拍賣會已經公佈出去，要想取消他肯定的跟局領導班子研究一下才行，可又怕夜長夢多，萬一他開會的時候，沈川反悔了怎麼辦，所以他直接去了副局董凱辦公室，只要他們兩個統一意見就不會有問題。
張啓亮沒想到，那個柏總和齊總沒有走，居然都在董凱辦公室：“哎呦，柏總，齊總也在啊。”
柏總和齊總沒想到張啓亮會來這，好像做了什麼壞事，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們和董局好久沒見了，既然來了，當然得到他這裡坐坐。”
張啓亮點頭：“沒走正好，不然我還想找你們呢。”
柏總和齊總眼神一閃，內心一陣狂喜，以爲張啓亮答應了他們，可當他們聽到張啓亮的話後，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他們腦袋上，又憋屈又憤怒，感覺自己智商受到了挑戰。
50萬買一塊車牌，1到9全包？把我們當成傻子嗎？還是你真的遇到了傻子，最大價30幾萬的車牌，花50萬買。
張啓亮看着兩人不停變換的臉色，說道：“柏總，齊總，6和8，每塊車牌你們要是能出51萬，我就給你們。”
柏總和齊總對視一眼，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這個笑比哭還難看：“張局，51萬還是算了。”說完兩人站起身，對董凱說道，“董局，我們先走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董凱四十來歲，圓臉，身材清瘦，戴着近視鏡，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着笑：“好，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我就不送你們了。”
“您忙，您忙！”柏總和齊總走出辦公室，回身又把門帶上。
張啓亮拿起董凱放在辦公桌上的煙點了一根，問道：“這兩人你是怎麼認識的？”
董凱笑着說道：“他們跟我小舅子有生意往來，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不過兩人很懂得做人，之前從來沒找過我辦事，這是第一次。”
張啓亮可沒時間跟董凱扯東扯西：“說吧，怎麼辦，是50萬一塊賣給他們，還是讓他們去參加下週三的拍賣？”
“我艹！”董凱罵了一聲：“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張啓亮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爲我在逗你玩兒呢？”
董凱猛然站起身：“我問你，每塊牌子能拍到50萬嗎？”
張啓亮說道：“夠嗆！”
董凱砰的一拍桌子，嚇了張啓亮一跳：“不是夠嗆，是根本就不可能。”
張啓亮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拍賣會取消，不辦了？”
“還辦個屁的拍賣會！”董凱有些興奮，“走，走，我陪你去，親自給他們辦理手續。”
這個時候可沒有搖號，也沒有半年不買車上牌，收回車牌的規定，只要給了錢，車牌就會登記在名下，什麼時候買車什麼時候上牌都可以。當然，不能等到十多年後限牌那一天，不然不要說50萬買的車牌，就算500萬買的也得收回。
沈川以爲要等一會呢，正無聊的坐在沙發上抽菸，這剛點着沒抽幾口呢，張啓亮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警服的中年人，經過介紹才知道，中年人是懂副局。
董凱也沒想到，要買車牌的來頭這麼大，跟沈川三人握了手，然後拿着三人的身份證親自去辦理上牌，不到一個小時，董凱拿着9套車牌回來了。
“完事了！”
周岐接過車牌道謝：“麻煩您了董局！”
董凱說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客氣什麼。”
“啪啪啪……”
辦公室門被敲響，張啓亮說道：“進來！”
一個三十多歲，穿着警服的女人推門走了進來，見到裡面這麼多人愣了一下：“董局也在啊！”然後看向張啓亮，“張局，找我有事？”
張啓亮說道：“1到9的吉祥號車牌都賣了，每塊50萬，你跟着去一趟銀行。”
女人眼睛一亮，全都賣了，而且是50萬一塊，這比他們開會預估的拍賣價高出不少，這個月的獎金肯定也少不了。
“好！”
張啓亮對周岐說道：“周少，這位是我們財務科的馮科長，讓她跟你們去趟銀行。”
“行！”周岐跟張啓亮和董凱客氣幾句，然後出了辦公室。
張啓亮和董凱又跟沈川和周彥握手，並親自送三個人出了辦公樓，當沈川他們來到停車的時候，發現不少人都在圍着他們的車看。
“讓一讓來！”周彥喊了一聲。
圍着的人羣散開，沈川看了一眼京A00001的車牌，眨了眨眼，嘀咕着說道：“這他媽的也太高調了，要不是換個普通的牌。”
周彥已經上了車，打開車窗喊道：“幹什麼呢，走不走？”
“走！”沈川拿出鑰匙，打開車門上了車。
三輛車相序駛出交管局大院，人羣突然傳來一聲罵：“馬勒戈壁的，我一大早就來排隊，都沒排到100之前的號，他們居然拿到了123，很明顯是關係戶，還真是沒有天理了，我要去舉報他們。”
“你舉報個屁！”一箇中年人說道：“剛纔我在大廳，聽到有人聊天說，吉祥號牌被人包了，每塊50萬，估計就是他們，如果你能拿出50萬，不，只要拿出20萬，肯定也能買到不錯的車牌號。”
本來義憤填膺的那個傢伙頓時氣焰全消：“媽的，有錢了不起啊。”
“你說對了！”中年人說道：“有錢還真了不起，我聽他們說，所有手續都是副句長親自給辦理的。”
交管局對面就有一家銀行，給交管局轉賬450萬之後，又把車款給丁遠匯了過去。
出了銀行，沈川說道：“我回學校了，下週一要補考，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
周岐說道：“王府井百貨股權重組已經完成，兩天後進行增資擴股，你不參加？”
沈川說道；“我是學生，什麼都沒有學習重要，所以就不去了，有曹楚珍就行了。”
這次王府井百貨股權重組，能夠參與增資擴股的個人或企業，背景肯定都不簡單，就算有周岐在，他們的勝算也不大，但這個年代一個外資的頭銜，能夠壓倒一切，所以沈川一點都不擔心，有曹楚珍這個香江來的投資商在，已經成功了90%，剩下的10%，就看誰的資本雄厚了，偏偏他沈川最不缺的就是錢。
“我走了！”沈川上了車。
周彥喊道：“你那套院子什麼時候收拾？”
沈川打開車窗：“我還要參加大學生電影節，五月份在找人收拾。”
周彥說道：“那行吧，咱倆一起收拾。”
這幾天趙老七給沈川買了十多套院子，其中有三套跟沈川那套相連，是東邊的三套院子，緊挨着沈川的那一套轉給了周岑，周彥聽說了，非要跟沈川做鄰居，死磨硬泡的訛走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