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擺設簡單樸實,素白淡雅,淡淡的煙香味瀰漫在空氣中。房間中四人臉色不一,有的驚訝,有的疑茫,有的呆滯。李知塵臉色一變,身子徐徐站起,望向若依雪,道:“你沒有看錯?”
若依雪眉頭緊鎖,道:“沒有。這種掌法也確實只有蓬萊島無源子,除魔會成林挺兩人會使。”李知塵臉色一緊,眉頭皺起,道:“不可能!無源子根本沒上過除魔會,而成師……成林挺本是除魔會盟主,絕無可能出手傷害林霏!”
葉雅道:“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這也這也說不定啊。”李知塵搖搖頭,道:“沒有,成林挺不是那種人。”在他印象之中,成林挺正氣凜然,善惡分明,豁達灑脫,待人極好,怎麼可能出手重傷林霏?何況也沒聽說過兩人有什麼仇恨。
若依雪眉頭皺的更緊,眼睛凝視林霏胸上掌印,道:“成盟主爲人正直,大義凜然,就是我也很佩服他的人格。自然不可能是他做的。但也奇怪得很。難不成是無源子所爲?無源子有什麼動機嗎?”李知塵緩緩坐下,沉思不語。
葉雅看向牀上的林霏,秀眉蹙起,道:“先別管這個了,先把她的傷治好再說。族長,她的傷這麼嚴重,你有什麼方法救治嗎?”
若依雪沉吟半響,李知塵忽道:“如果把她救醒那麼便知道是誰打傷她的了。”又望向若依雪,道:“族長能否施救?”
若依雪輕輕一嘆,道:“可以一試。不過……她的心脈已斷,我只能爲她驅散胸口間的陰陽掌力,再以女巫族特殊草藥溫養。但她受傷太重,甦醒還是兩說。”
葉雅道:“如果有蓬萊島丹藥那希望會不會大些?”若依雪點點頭,道:“如果有無源子親制的丹藥,林城主便多了一分甦醒的機會。只是……”葉雅眉毛一皺,道:“只是無源子現在是有嫌之人,甚至本來就是他所爲,更不能去向他討要丹藥。”
李知塵心下一片疑惑,擡起頭來,道:“以無源子修爲要上去魔界自然不難,只是還要躲過無心道人他們,隱在暗處。這……更何況在場那麼多的高手,他怎麼能深藏不露呢?”
若依雪臉上無奈,搖了搖頭,道:“我怎知呢?或許天下間還有人能將陰陽手法使得隨心所欲吧。”頓了頓,道:“可是如果是無源子,他怎麼躲過你們的?難不成他的修爲已經大大超過無心道人了?”若依雪說完也不禁啞然失笑。
李知塵臉上凝重,道:“可是,無源子有什麼動機呢?”葉雅道:“李知塵,你還是先把魔界發生的事從頭說來吧!我們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知塵擡頭思考片刻,道:“我和阿雲上去魔界時,無心道人他們已經合力殺了洞主妄子,卻被四大界主設計困住……”李知塵一件一件說出,只是遇到自己的事只是一筆帶過,又說到九層妖塔出世,與妖主大戰,後來魔界崩塌之事,一一說出。
葉雅聽李知塵娓娓道來,雖然對自己的事一筆帶過,但也不難想像其中死境橫生。聽得李知塵湮日月,殺宮南府,凌東雲時,看向李知塵的眼光也更變了,眼中多了三分敬畏三分仰慕。
等李知塵說完後,若依雪微微嘆道:“沒想到這魔界不是有三大界主,而是四大界主。這魔界妖主的實力也太恐怖了!”
李知塵微微歇下,薛輕雲見他說得長了,在一旁給他遞過了一杯茶。李知塵對她微微一笑,接過茶緩緩喝了幾口。
葉雅道:“那麼九層魔塔倒下時,只能拼命逃出。大長老身受重傷,這可……”若依雪看葉雅臉色焦急,道:“過幾天再看看吧。若真是那樣,葉淨絲也是值得的。”頓了頓,又看向李知塵,道:“那麼在九層妖塔倒下前,林霏未曾受此重傷了。塔上也只有你,素千鶴,成林挺,林霏自已。她又是被誰打傷的?難不成真的有修爲極高的隱藏在暗中?”
李知塵輕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薛輕雲忽然擡起頭,道:“那……那爲什麼不能是成……成林挺呢?”
若依雪臉上微變,微微笑道:“成林挺爲人高尚,料來也不會做這種事。”薛輕雲低着頭,嘟囔着嘴小聲道:“哦。爲什麼我總感覺他不是好人呢?”
李知塵道:“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望族長施於一救,等她醒了後,真相自然大白。”
若依雪微微點頭,道:“好!”站起身來,對着葉雅道:“把她送去女巫神壇,我要用女巫泉來爲她去掉體中掌力。”
葉雅站起身,道:“好。”上前爲林霏披上一件衣服,又抱起林霏,向屋外走出。
若依雪又看向李知塵,道:“你睜開眼,我看看你的眼睛怎麼樣。”說着,走近李知塵。李知塵點點頭,緩緩睜開眼。
若依雪走上前去,看向李知塵眼瞳,只見李知塵兩隻眼瞳皆是白濁無比,眼中無光,果是瞎了。
若依雪手上一動,纖指點上李知塵眼皮,輕擡一下,仔細看了起來。此時兩人隔得較近,李知塵便聞到若依雪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若依雪眉頭一皺,道:“李知塵,你實話實說,你的眼睛被什麼傷了?怎麼都壞死了?”李知塵道:“只是修練一門眼中劍術,將眼睛練廢了。”
若依雪秀眉緊蹙,道:“你真不要命了,怎敢去修練那種眼中劍術?若是修練不當,不但容易練瞎自已,更容易把腦袋炸廢!”
李知塵微微笑道:“練的時候不知道這些。族長,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若依雪沉吟半響,道:“你的眼珠已經壞死,經脈魂根全斷,如果想要讓眼珠再度活過來卻是極難。以你修爲本來重長一雙眼睛也不困難,只是你的眼珠子根魂卻斷了。不過我有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將你的眼珠挖掉,再找一雙新鮮的眼睛植下去。不過,由於你眼睛的經脈全斷,即使植下去也不一定有用。更何況,這世間有誰願意將眼睛給你?”
薛輕雲突然擡起頭來,看向若依雪,道:“用我的眼睛吧!我可以把我的眼睛給塵哥的!”若依雪微微點頭,剛要說話。李知塵卻一把拉住薛輕雲,道:“那我寧願永遠瞎了!”
薛輕雲握緊他的手,道:“塵哥,沒關係的。我可以把眼睛給你,這樣,你就能重見光明瞭。”李知塵臉色平淡,仍拉着她的手,道:“我寧願雙眼永見不到太陽,你也絕不能把雙眼給我!”
薛輕雲身體一顫,眼中盈盈淚光,看着李知塵,道:“塵哥……”
若依雪看着兩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好了,別爭這個了。待我去後面取些女巫泉水,滴敷之下,或有有機會重見光明。”
李知塵點點頭,道:“好。那就多謝了。”若依雪笑盈盈道:“我先去給你們安排房間,你先養好內傷吧。”
李知塵微微一笑,道:“好。”若依雪便站起身來,道:“來人,收拾一下東邊小苑。”便有人應聲退下。
若依雪走出房門,看到一邊躊躇原地的玉英,微微一笑,道:“你雖然誤認了人,但也把人安全送來,當獎一番。你去找綵鸞領取獎勵吧。”玉英急忙連連磕頭,道:“謝謝族長,謝謝族長。”
李知塵也由薛輕雲拉着手走出來。若依雪道:“你們先住下吧。”李知塵點點頭,眼下自己身上有傷,住在女巫族中確實是最好自選擇。
便由着若依雪帶路在女巫族中四處走着。入夜後,若依雪又設宴會,宴請李知塵兩人。李知塵應往,宴上繁華自不必說。只是李知塵雙眼已瞎,自然無心欣賞什麼。
宴畢後便由着薛輕雲牽着回房。此時月牙掛在中天,淡淡的月光落在樹上,滿地斑影。北風一吹,霜寒凍冷。薛輕雲加快了腳步,來到若依雪給兩人安排的小屋後,便有兩個女巫族人取熱水迎待。薛輕雲拉着李知塵走進去。
房間中點着幾盞油燈,晃得一片明亮。李知塵坐在牀上,臉色平淡,卻有些思緒紛飛。
而薛輕雲坐在一間椅子上,臉上微紅,道:“那個……那個女巫族長怎麼只給我們一間房間呢?”
李知塵臉色有些尷尬,道:“沒有兩張牀嗎?”薛輕雲低垂着頭,臉上紅霞一片,道:“沒有。”
李知塵站起來,道:“我去找她再掃出一間吧。”說着,走出去打開了門。薛輕雲咬咬牙,道:“塵哥,我睡牀下吧。這麼晚了,別去打擾人家了。”
李知塵擡頭看去,只感覺外面一片北風呼嘯,想來已是中夜了。微微沉吟一下,道:“我睡地下吧。”薛輕雲臉上通紅,只是低頭“嗯”了一聲。
李知塵關上門窗,道:“你先去睡吧。我不想睡。”薛輕雲點點頭,道:“嗯,好。”便站起身來,在牀上趴下,只是翻來覆去,卻始終睡不着。
李知塵坐了良久,只聽到薛輕雲翻了幾個身卻始終睡不着,道:“怎麼了?阿雲?”薛輕雲用被子蒙着臉,聲音低低,道:“塵哥,我睡不着,你陪我睡好嗎?”
李知塵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坐在牀邊。薛輕雲移開被子,露出個腦袋,道:“塵哥……你也一起進來睡吧!我一個人睡不着。”李知塵脫去鞋子,翻被褥,鑽了進去,輕聲道:“阿雲,睡吧。”
薛輕雲“嗯”了一聲,背過身子去。李知塵也背對背睡着,手上一彈,幾根蠟燭便熄了。
李知塵思緒紛飛,彷彿記得,那一晚也有一個女子睡在自已身邊,卻只是空花一場。薛輕雲與他背對背的睡着,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吸和心跳聲。
良久無語,薛輕雲開口道:“塵哥,等你的眼睛治好後要做什麼?”李知塵道:“嗯……等我的眼睛治好後,我便要進去禁地魔林,救出師尊。”薛輕雲道:“危險嗎?”
李知塵沉默片刻,道:“很危險,九死一生。”薛輕雲身子一顫,聲音弱小道:“那你不能別進去嗎?”李知塵輕輕搖頭,道:“不能。”
薛輕雲道:“那救出你師尊後呢?你要做什麼?”李知塵沉吟半響,道:“我便要去海外找一個小島,住下來。再也不管修道界中的事了。”薛輕雲道:“那和我一起去好嗎?”李知塵微微一笑,道:“自然好了。”
薛輕雲滿臉歡喜,身子微微顫抖,道:“那到時就我們兩個人嗎?”李知塵道:“嗯。”
薛輕雲語音喜悅,道:“那我一定要在島上養着小兔小鹿,還有小鳥,與我們住在一起。”
李知塵輕輕一笑,轉過身來,輕輕抱着薛輕雲,薛輕雲身體一顫,也轉過身過,把頭藏在李知塵胸口上,雙手緊抱着李知塵,感受到李知塵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不禁整個人都軟了。
李知塵微微一笑,手上撫摸着薛輕雲的頭髮,道:“阿雲,我答你,到時和你一起養些動物,再不管其他事。”薛輕雲言語微顫,卻喜悅得很,道:“好啊!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