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後,雲明便在原地躺下睡覺,晨早起來時,只發現躺下處已燒焦一片。雲明苦笑一聲,道:“第三天了。”便走到附近打了一隻兔子,就地烤了吃去。
又到一條小河流了個澡,起先一跳入水中竟冒起白煙來,洗過一會,才慢慢清爽起來。
雲明洗過後,便到小村買了些乾糧種子,扔進了宇宙戒中。向前山口走去,走了一天到了一個小城鎮。城中行人遊車,來來往往,呦喝着、唱叫着、打笑着。
此值黃昏,雲明在城中找了個客棧宿下,叫小二送了些清齋淡飯吃了。往窗下望去,只見賣包子的、賣小玩意的、賣冰糖葫蘆的,各種各樣都有。
雲明興起下便讓小二下去買了幾根冰糖葫蘆上來,吃了幾顆又想道:“若是師姐在就好了,她最喜歡吃這些東西了。”
再吃幾顆又吃不下,只覺苦澀無比,將冰糖葫蘆插進窗口外,靜靜的看着窗外景色。夜晚時,小二打來熱水,呦道:“客官,送來熱水來了!”
雲明指了指旁邊,道:“放下吧。”小二便放下了熱水。雲明在窗前站了一會,便回到牀上睡去。睡到半夜時忽感炙熱無比,急忙從牀上爬起,一睜眼不禁大吃一驚,只見牀上竟燒起火來,火光映得四壁明亮。
雲明急忙吼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待小二來滅了火,已是晨分時刻。小二問起着火緣由時,雲明只說是打翻蠟燭所致。
賠了點錢後向外走去,在一個衣服輔裡換了身衣服。向城外行去,在一處草池邊宿下,心道:“再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了,免得害己害人。”他化魔死殺害了許多無辜之人,此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敢再去城鎮,每日只在鄉野無人處遊蕩。
在江頭住了兩天後,算着日期將到,突然想去東境城看看,只是距離較遠,又只怕來不及。細想之後,道:“終得去看看,就算死在半路上也算了。”
便入城買了三匹馬,又帶了不少水袋,以防中途忽然着火。算準了方向後便疾馬趕去,疾奔了一天後,只見馬背上竟有些毛髮被燒焦。
雲明想了想,便把水袋墊在馬背上,乘夜繼續趕路,中途又不斷換馬,幾不消歇的急趕了一天一夜後,纔看到東境城。
放眼看去,只見如今的東境城四面破碎,草悽樹寒,風一吹動,便可見草下白骨。走近東境城,只見城門大開,在風中亂搖着,城壁崩塌一片,一個個魔兵在裡面架起油鍋,抓起幾個死人往油鍋炸去。
雲明乍見這一幕,怒火頓時衝上心頭,剛想出去,又想到自己修爲全失,縱使出去也是枉然。只能避開了去,遠遠觀看。
偶一回望時,只見城頭站着一個黑袍男子,一雙鷹隼般的利眼四處巡視着,身上黑霧極濃。身後站着幾個人,如同影子,似有似無。
雲明眼中一縮,往草叢中隱下,道:“那人……是邪陽天!她怎麼還活着?”仔細看時,果發現此人身上黑袍黑霧與邪陽天全如一出,氣息更是相似。不是邪陽天又能是誰?
雲明道:“邪陽天……她還活着,那君天子豈不是也是……”細想之後,搖了搖頭,道:“罷了……如今我修爲盡失,想要做什麼也是不行了。她能在我手下逃過一次,想來應是有別種自救秘術。”
緩緩向後退去,騎了馬離開了東境城,往北去只見滿路魔兵,往東去一路上竟見到一些神族的人,想來天主也出兵了。
雲明仰天苦笑道:“沒想到如今的修道界竟落得如此……”向着南方行去,走到夜晚時身體忽的一顫,只感一股炙熱氣息從肚腹中升起,刺得四肢也是發痛。
雲明咬緊了牙根,急忙向前衝去,只望尋找一條溪水。就在快被肚腹中的炙熱燙暈時,雲明才見到一條大江,急忙縱身跳入江中,冷冽冽的江水一乍,便將那炙熱退去了。
雲明浸了一會才爬上岸,喘了喘氣,回頭看江,只見一輪冷月從粼粼江水上出來,正映得發寒。笑道:“楚江月,出江月,這名字會不會就是這樣由來的?”
望着月光良久,只覺月頭竟從未有的近,映得臉上發寒。到了半夜時,雲明才睡起了覺,口中嘀喃道:“趙媚……只希望我能夢見你……在夢中見你最後一次也是好的啊!”
晨早時,雲明依樣打了一條魚烤了吃了,只是吃到一半時卻把魚給燒了。自語道:“最後一天了!”
望着江頭良久無語,緩緩站起來,對着日光下的粼粼江水,道:“生,又有何樂,死,又有何懼?我雲明這一生也是夠了!與其等這火自已上來把我燒死……不如……”
閉上了雙眼沉默起來,忽的雙手舉起,在胸口上點了幾處。道:“再見了,咱們再見了!不,永不再見了!”說罷,竟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隨着笑聲的發出,從雲明身上爆出幾聲火響,“噗噗噗”如破膛之彈,一道道火焰炸出,瞬間雄雄燒起。呼轟轟卷得風聲破響。
而云明全身也遍佈了烈焰,火焰中雙眼卻更加明亮,毫無畏懼之意。這時,從後面一個聲音叫道:“不!”
雲明聽到這聲音,身體一顫,在火焰中仍是不禁顫抖。還未回頭,一道身影便撲入火中,抱住了雲明。
雲明回過頭來,道:“你……”剛一開口,火焰便從口中噴出。火光中只見面前那人一臉的蒼白,鬢髮凌亂,一雙焦急的眼看着自已。
雲明叫道:“師姐,你走!”雙手向趙媚一推,想把她推出火外,哪知趙媚緊緊抱住了雲明,雙眼看着他,道:“不!”
雲明再要推開她,已經遲了,滿天的火焰將兩人卷在一起。雲明雙眼如迸,吼道:“你快出去!”趙媚咬着牙根,全不顧火焰佈滿全身,道:“我找了你那麼多日,你要死我就陪了你去了無防!”
滿天火焰一卷,兩人再也分不開了,雲明滿身火焰衝出,雙眼卻閃出無限悲傷,道:“你……我害了你……”趙媚道:“沒有誰害誰……只有……”話未說完,身體一顫,身上的頭髮衣服全在火焰中化爲灰燼。
雲明道:“若有來生,你嫁給我好嗎?”趙媚凝視他的雙眼,道:“好……”火焰一吐,便將兩人卷化,傾時之間,天空一片清明,而火焰漸漸化去,只留下一片飛灰殘留於江邊。
近處青青遠去山,回望江頭粼粼間。似乎一切都隨着流水東去不復還。清風拂過,飛灰揚起,落入江邊,隨之沉沒,流雲倏轉,散散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日落月生,月隱日殘,江水依舊。這時,一縷陽光落在岸間,一團火焰忽的燒起,如同一朵蓮。火越燒越旺,而蓮也漸漸生開。
到最後,火蓮竟如同人高,瓣瓣花葉微張,火焰四溢。火蓮中一個若虛若實的聲音道:“天爲鑄鼎心爲道,休盡芳華火煉生。”這一句念出後,火蓮呼的一聲顫響,數瓣蓮花分開,從中道道若金若陽,若紅若紫的火焰蔓出,美麗無比。
整個蓮花緩緩張開,炙熱的火焰襲捲天地。這蓮花似花不是花,似火又不是火,從江頭而生,又似從江中而起。
蓮花中那聲音又緩緩道:“聽夜知情江出月,觀花有語自清明。”話音落下後,整個蓮花徹底綻放開,呼呼火焰捲住風聲流轉起來。
從七彩火蓮中一道身影緩緩站起,雙眼睜開,如虛如幻,似真是假,又是深藏無限滄桑,又是如剛出生的嬰兒那般明亮。
這時,從火蓮中又坐起一個女子,嚶嚀一聲,睜開了雙眼看向周圍,道:“這……這裡是哪?”先前一人緩緩坐下,摟住那人,道:“我們……這是……”
女子看向那人,雙眼漸漸凝神,道:“雲明……我們怎麼還活着?”那男子正是雲明,而女子便是趙媚了。
雲明滿臉疑惑,又似乎想通了什麼,道:“陸傲說我會被心火燒死,爲什麼我沒死?”趙媚道:“我呢?爲什麼我也沒死?這裡……這裡會不會……其實是地獄?”
雲明抱起了趙媚,緊緊摟在懷中,道:“不管是不是地獄,我永遠也不想離開你了!”火蓮漸漸散去,而兩人也從火中顯出。
趙媚揉了揉雙眼,看向周圍,道:“這裡……這裡好像不是地獄吧?”雲明道:“不是吧……可是我們怎麼會活過來了呢?”
趙媚秀眉一蹙,想了一會也沒能想通。雲明忽道:“師姐,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嗎?”
趙媚道:“答應過你的?答應什麼了?”雲明道:“我那時問你,若有來生,你嫁給我好嗎,你不是答應了嗎?現在我們可算是重生了,難道你要忘了嗎?”
趙媚臉上一紅,道:“什麼啊!你才答應了!再說了那是來生啊,現在又不是來生。”雲明眉頭一皺,哼了一聲,看向趙媚的臉,道:“你想反悔嗎?”
趙媚道:“我哪有反悔了?哪有?”卻忽的發現雲明眼睛呆住了,竟看着自己的什麼地方,低頭一看,“啊”的一聲驚叫出聲,急忙一把推開雲明,抱着胸背了過去。
雲明“哎呀”一聲摔在地上,也急忙背過身去,道:“師姐,師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趙媚臉紅如血,往江水中一跳,便紮了進去,擡頭看向雲明時又忍不住臉上一紅,轉過頭去,道:“你……你怎麼也沒穿衣服?”
雲明低頭一看,不禁臉紅,右手擡起想拿宇宙戒時卻發現手上空空,什麼也沒有。道:“我……我的宇宙戒沒了!”
趙媚道:“什麼?”雲明道:“師姐,你有沒有什麼藏物戒指玉鐲的,拿些衣服出來吧。”
趙媚查看了一下,道:“沒有,都在火中燒了。”說了這句話又忍不住一陣臉紅。雲明苦着臉道:“那怎麼辦?我也沒有。難道要這樣光着身子去找衣服嗎?”
趙媚臉上一青,道:“你馬上去給老孃找一副來!要是讓老孃給過路的看了,我就閹了你!”雲明臉上又紅又白,道:“丫的,讓我光着身子去找嗎?”
趙媚道:“難道讓我去啊?”雲明咬了咬牙,轉頭看了一眼湖面又急忙轉過身去,道:“老子豁了,反正人生來哪個不是光着身子!”
趙媚道:“快去!”雲明站起來,雙手捂着襠下,又忍不住心裡發虛,道:“怎麼這附近都沒戶人家啊!恐怕要到城上纔有。”
趙媚道:“那就去啊!”雲明咬了咬牙,剛要說話,一踏踏馬蹄聲忽的傳來。雲明向馬蹄聲方向看去,只見數騎雄馬從遠處馳來。
趙媚臉上一變,道:“怎麼有馬騎來?”雲明左看右看,咬着牙身體一縱,撲通一聲也跳進江中去。趙媚臉上一紅,道:“你……”雲明潛入江中,只露出一個腦袋,道:“先看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