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明顯感覺到身邊李維,郭志軍,王新博呼吸都急促起來,恐怕若不是主心骨的程燃還很平靜,心裡面的臥槽就要噴薄而出了。
廣場靠這邊的人流速慢起來,更多的人所受到的影響並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而是那邊信誓旦旦的口口相傳,更大的波瀾似乎從這裡蔓延開去,不過第一反應,還是應該長得比較像吧,總不可能是真身?
秦西榛就站在面前,衣着素雅,大方的扎着丸子頭,看着程燃。
儘管程燃身邊人認爲眼前這位不太可能真是那位,但總有些電光火石之間的聯想,讓他們瞬間醍醐灌頂,譬如那次的一百張攪動科大的南州演唱會門票,譬如此時這個女子出現時的風姿態勢,確實給人以卓雅的觀感,再加上程燃面對對方時候的那一個錯愕和停滯,微表情,都讓和程燃關係不錯的周圍幾位,都意識到了燈下黑的可能。
真人現實中好像還要更好看一些!
程燃看到秦西榛第一眼確實頗爲詫異,但隨即就明白了,他看着秦西榛一瞬不眨的目光,知道現在自己每一分寸的表情都被她收納眼底,道,“這是何必?”
“我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可以試試。”秦西榛嘴角微微翹起,還有些當年和他走在夜色的小街時互開玩笑的姿態。
“影響太大了點吧,不值得。”程燃道。
旁邊人現在只剩下面面相覷。
“是,你不開口,其實不也就是想到我的介入會帶來的不確定,其中還是關係着我的事業,個人聲譽這些問題。甚至以你的謹慎,可能還擔心我捲入進來,被人報復?還把我認爲以前的小秦,也不合適吧……現在至少也是被接見過,隨國出使的人啦,別怪我臭美,羨慕就明說嘛小程燃。”
旁邊人眼觀鼻鼻觀心,心想神仙打架,莫看莫驚莫怪。
兩人之間的對話簡短,但蘊藏了很多你知我知的內容。
程燃是知道了秦西榛的想法,當然是覺得秦西榛的介入確實能夠把波瀾攪得更大起來,但也會給她自己帶來麻煩,至少對於一個歌手明星的生涯來說,會有很多不確定性,所以這個方案,從一開始程燃就沒有動用。
而秦西榛表明她知道了這一點,而她對此不接受,所以她今天會過來。
程燃到底還是無言以對,秦西榛眯了眯眼,看向程燃身邊那幾個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半句口,就在旁邊矜持而禮貌的微笑着看着兩人的同學,“這就是你的室友?哪位是李維,哪位是老郭?……”
程燃幾乎能感受到身邊提到名字的室友身體都震了一下。
程燃這才把人一一給秦西榛梳理,然後對衆人道,“秦西榛,你們大概都認識吧?”
面前的衆人機械性的忙不迭點頭。
現在腦袋一片空白,當工具人點頭就對了。
李維笑着說道,“我們還一起去看過你演唱會,就是去年南州的那場,我們全校派票……場面真是震撼,那時你唱得真好啊。”一秒回憶起了當初美好的夜晚,那時萬衆矚目光環下的那個女子,此時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夕陽斜掛,一應不真實的場面。
“我現在就唱得不好了?”秦西榛朝他一笑,平時口舌伶俐的李維立即有些結巴,連連擺手,“那不是,那不會。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機智!”秦西榛對他豎了個大大的拇指。
李維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會揚眉吐氣。王新博等扒着李維的肩膀,偌大一個漢子跟個小媳婦兒一樣在背後猶抱琵琶半遮面,看秦西榛的時候時而露出一個不失靦腆的笑容。
旁邊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衆,秦西榛問,“我來你學校見你就在這裡?都沒地方讓我坐?”
程燃環顧四周道,“那要不然出去?”
秦西榛搖頭,“不用了,就帶我參觀一下吧,平時什麼好吃的,別藏掖着,我現在不是一根豬蹄就能滿足的了,我胃口大得很。還記得我上次說的嗎,如果我要是有一天到你學校找你,會不會相當好玩刺激?”
旁邊一干人哪裡敢打擾雙方的談話,但每句話都是小溪潺潺平落澗秋風瑟瑟細吹林,聽得那叫一個仔細不漏分毫,更恨不得敲骨吸髓的琢磨出兩人過往的故事,心想你們平時聊的什麼啊,玩得大不大啊,說叨說叨讓兄弟們快活一下啊。
到這種時刻,儘管程燃和小天后認識的事情擺在檯面上,可其他人並不認爲其實大家的世界重合,他們可以和程燃稱兄道弟,可以爲天行實驗室事情奔走,甚至大家還可以就此找一條未來的路徑,然而秦西榛爲何來到,又爲何不加掩飾兩人實際相知的事情,指向性都非常明顯了,就是此時已經波瀾洶涌的國芯。
程燃跟衆人說了一番後,大家一應表示我們先走先走,你們繼續聊啊。
儘管有萬千疑問,這時候大家也都適時不去打擾他們,就算沒那個眼力價的,也會給王新博和老郭給支開。唯留給大家尚未消化的震動和那些在科大傳播開去的效應。
對於科大學生來說,當然喜歡秦西榛的會有不少,但更多的還是秦西榛來到科大找人這種事情所產生的的衝擊和震盪更新奇,引人遐想。國芯事件的風暴中央,程燃置身其間,事件走向越來越光怪陸離,大戲是一幕幕拉開。
……
爲了避免太過張揚,程燃到底還是沒和現在不做任何掩飾的秦西榛逛科大,問秦西榛要不要吃點東西,秦西榛說好,那你今天準備吃啥我們就吃啥。程燃說了句后街那裡的麪館,秦西榛也就點頭。
麪館是老居民樓裡的一樓房屋改造的,不同的房間分成不同的區,兩人走到裡面一個區,三張桌子,空間逼仄,好在這時候來吃麪的不多,就是有到了門口看到裡面坐着的兩人,也就止步換個地方坐了。
不一會,鐵柵欄和紗窗隔着的房屋外面,有人不斷張望,外面影影綽綽,圍了不少人,但都沒有進入打擾其中的兩人,只是裡三層外三層,委實好看。
桌子不大,這就導致座位前的兩人離得很近,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的秦西榛穿着一件T恤和休閒褲,是故意配合前來大學找程燃的清純打扮,貼近象牙塔氛圍,同樣也委實好看。
外面的人簇擁着,卻不逾越半步,麪館的兩個人坐着,安靜吃麪,聊了一些關於生意和日常的話題。陳木易就在門口,沒有進入,有些事他要自己做,不假手於人最是安全。
“這件事情太大了,我建議你還是考慮考慮。”程燃道,還是因爲這關係到秦西榛的個人事業前景,甚至清譽,就以往的交往來看,秦西榛其實很重視這個方面,所以其實並不是沒有一些能讓她名聲更快些積累,大把賺錢的辦法,她都拒絕了。所以搬倉鼠確實愛錢,但愛得確實是她來之有道的辛苦錢。
“別誤會,我這麼做並不單純是爲了你……我也是爲了做正確的事,很多人一輩子,也很難遇上,哪怕遇上可能也不會有勇氣,去做這種看上去有些傻,未必值得的事情吧。如果其他人覺得未必值得,那麼我們就來做這種事,撞一撞那堵銅牆鐵壁吧。如果不能揭露那個欺世盜名之徒,甚至不能一併讓做這種事的人付出代價,那麼這將只是一個開始,而遠遠不是結束……所以,別不能僅僅是一起分錢啊,我們是一起度過風風雨雨的戰友吶,所謂戰友,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並肩作戰。”
秦西榛伸出拳頭,鬥志十足的握了握。
程燃點了點頭,等兩人從麪館出來,基本上外部也已經沸沸揚揚了,送秦西榛到了東門,陳木易去停車場取車,華燈初上,一陣風吹來,秦西榛的秀髮和白衫輕舞,送來蘭花草的氣息,她衝程燃擺擺手,“就不送了,接下來我還有些安排。希望這回,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當外界看似破局的波瀾被逐漸兇猛的大力給壓制平復,這個女子像是一隻海燕,穿梭進最猛烈的龍捲風之中,然後攜着程燃破浪而出,奔向更猛烈的風暴。
陳木易駕駛的奔馳S級過來,秦西榛拉開門,轉過頭道,“我買個保險啊,要是我以後沒飯吃了,沒工作了,沒地方去了……你要負責呀。”
她露出的是那樣清婉的,恍若隔世的笑容。
看着她坐上車離去,程燃還兀自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