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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征服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征服

姜紅芍被程燃牽着走進十中,然後就這麼一往無前往教學樓而去的時候,其實這個過程她腦袋空明,什麼都沒想,只是反覆迴盪的保爾柯察金的那句舉世皆知的名言。

“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爲而羞愧!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爲了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她和程燃是在爲人類的解放而鬥爭嗎?

很明顯不是的。

但是她覺得,眼前的事情,很多年後如果回憶起來,也一定不會覺得年華虛度。

就這麼牽着手行走的兩個人,其實舒適感並不高,這不是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愜意,也不是人約黃昏後的從容,在四周圍有若實質的目光下,兩人牽着的手之間都因爲手汗而有些溼黏。姜紅芍從旁看着程燃,感受到他手上的汗,心裡不免生出一絲笑意。

原來,他也不如最初時所說那句“就在這”的那般無畏嘛,他也或多或少,緊張着的啊。

裝相……

想到的這裡的姜紅芍微微一笑,本來只是任由程燃牽着的手,抽回了一下。

程燃愣了愣,以爲姜紅芍覺得不舒適要撤開手,當下先鬆開五指,有個歉意的微笑,正準備隨口說些什麼不至於讓場面尷尬。

“別說話。”然而姜紅芍直接一句話抵了回來,剛剛抽出的手又復探而回,勾上他的五指……十指交纏而扣。

然後就是她的俏靨在此間綻放。

“就這樣。”

一切盡在無言,只細細體會就能感覺時光的曼妙流轉。

程燃覺得此刻的內心,不僅愜意,還更火烈熾熱。

……

這個過程好像很漫長,又彷彿只是短暫的剎那彈指煙滅,直到兩人回到了教室,教桌前是孫暉,戴着一副往往是批改試卷時拿出來的眼鏡,斜着瞄了他們一下,然而教室裡卻是壓根鎮不住了,伴隨着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就是起鬨間夾雜“哇哦哇哦!”“歐耶!”擠眉弄眼荒腔走板的聲潮。

關鍵是走回自己座位的姜紅芍最後還往程燃方向看去一眼,耳根子紅得通透。引發更大的譁動。

剛坐下張平就雙手把程燃手給握住了,一個勁搖晃,“特別謝謝你把昨天的試卷數學應用部分拿給我看,爲我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受益匪淺啊受益匪淺……”

程燃看着自己的那隻牽過姜紅芍的右手,面無表情,“趕緊鬆開。”

張平這纔打着哈哈放手,在程燃微笑作勢揮拳下縮頭,同時引起四周諸多對他的羣情激憤討伐聲。

得了,眼看這個晚自習估計講什麼內容這幫兔崽子們都聽不進去了,孫暉也就把試卷發了,大家做題好了,他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神在在翻看一份報紙。

據說這一天的十中,某位老師還臨時開了班會,給一個班深入探討了此類行爲,那位老師拿莎士比亞的戲劇中,17歲,原本喜歡着叫做卡若琳女子的羅密歐卻在凱普萊特家的聚會上移情別戀上了13歲的凱普萊特獨生女兒朱麗葉,最後演變成一場悲劇的故事舉例。

羅密歐移情別戀的例子正好說明了這個時期的感情總是這樣,來去匆匆,你所喜歡的,所愛慕的,其實只是對方身上的那份優秀和某種品質,會不會有一天遇到更優秀的人,從而轉移了這種好感呢?可以預見是可能的,這個時期的不成熟,很難正確處理好感情,所以大有可能以美好開始,以黯淡落幕。

然而那位老師又話題一轉,那麼是不是這種事就一定是洪水猛獸呢?那就是今天的另一段故事:她成績很好,各方面都優秀,在年級上也是排名前列,和那個男生是以前另一個城市的同學,那男生後來通過轉學考試,進入了她所在的學校,和她在一個班級,他們以前就是同學,相互認識,自然關係很好,彼此幫襯,男生甚至還爲她站出來懟過胡說八道的專家,可能是有參照,那個男生從剛入校的一百多名,奮起直追,最後兩人包攬了年級一二名。

所以這樣的兩個人,他們在一起,雙方都變得越來越優秀,爲什麼會這樣,你們有沒有研究過?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因爲他們本身就是很優秀的人,他們有自控力,他們從不沉溺於卿卿我我,而是致力於高手交鋒,齊頭奮進,他們都是希望對方變得更好,他們有明確的人生規劃,知道今後的路要怎麼走,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所以他們一起牽着手,是走在哪裡?不是走在這所學校裡,而是走向的未來。

而大多數懵懵懂懂的校園小情侶,他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前方在哪,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所以,會不會就無頭蒼蠅,兩個年輕人掉落萬丈深淵?所以,同學們,今天這一幕,如果但凡能激勵到你們的,就好好想一想,你要牽手的那個人,和你正牽着手的那個人,僅僅只是貪圖今日朝朝暮暮的快樂呢,還是該爲了兩個人都更美好的明天多考慮,去做準備,哪怕從眼下開始思考!

希望大家都有所啓迪!

這個老師的這番話,很快便傳遍了全校。

這就是十中這所學校的底蘊,教書育人,最有分量的,還是育人這兩個字。

只是誰都知道這是把程姜二人現拿來做了一番正面教育,這咋的……不光沒有全校通報之類的,反倒是成爲了大家一個此類正面案例和標杆了嗎?

成績好就可以爲所欲爲啊!

無數人瞠目結舌之餘又在私底下畫圈圈。

沒天理啊,沒人權啊……

……

當然這最後的晚自習變成沒點滋味的白水,而且多少覺得有點漫長,程燃晚自習過後和姜紅芍一起回家,還是先送她,自己再回家。兩個人從學校走出,今年蓉城換裝的大型公交車開到了站臺,公交車是新嶄嶄的白色外漆,這批公交車不出意外會服役到六七年後,程燃現在還有印象。

進到公交車裡,上車的兩人在後面坐到了兩個位子,而後就會被下晚自習的學生潮佔滿。

伴隨着嗤關門的響聲,公交車前行,但大家都發現今天的公交車出奇的安靜,沒有平時那麼一車人的嘈雜,有些本身就在這段路程上的人循着很多人打望,談論的目光和話語所指中看過去,於是發現了這車大部分是十中高三學生的目光焦點,心想那男孩女孩雖然確實看上去很般配,但你們不用這麼一副欠大家錢的表情吧。

公交車停下,兩人下了車,看着關上車門發動機嗡鳴駛離的公車,看到四周圍明黃的萬家燈火,兩人才覺得彷彿把那些因他們引起的喧囂拋之身後。

姜紅芍站在這邊,微斜着頭,“還和我一起走嗎,真要送我到小區門口?”

“我是在想,要不要乾脆跟你直接回去,當你媽面把事情說個清楚最好。”今天兩人的這一幕,程燃覺得十有八九姜紅芍她母親會知道,哪怕不是現在,這也是遲早的事情,不說章隅會說出來,就是關係到姜紅芍的事情,不提她的身份,她在十中尖子頭部的位置,十中也會向她家裡通報一聲,所以意圖想對方不知道是不可能的,而程燃並不想姜紅芍獨立承擔這份壓力。

“是嗎,你要怎麼跟她說呢?”姜紅芍俏立在腳下有清水河淌過的橋面,像極了墨畫裡江南水鄉女子的剪影,“不怕我媽的火箭筒了?”

“你媽就是拿出戰鬥機甲,該挨還是得挨啊。”程燃道,“粉身碎骨啥的都沒事,就談怎麼補償吧,大不了我以身相許……”

老薑笑起來,是真的很喜悅那種,卻又還是擺脫不了表面那份矜持,然而也不討伐程燃的嘴口花,顯是覺得很好聽的,搖搖頭,“倒是不用。你就是見到我媽,她也不會跟你說這些的,反倒是我瞭解她,她更清楚我的選擇。也許一時不理解,但最終也會接受。”

說完姜紅芍就頗爲懊悔,因爲她看到程燃在對面露出促狹的笑意,“你的選擇……什麼選擇?”

姜紅芍臉紅撲撲,“不想跟你說話。”

不想說話,那就走唄。兩人在河畔邊的林蔭下行走,此時照映處河畔對面的小樓,都有種溫暖的光景。

“兩年了……”姜紅芍迎着光仰頭,臉部下頜的輪廓有個完美的尖弧。

程燃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因爲他也在此時同樣想到當年從山海她分別的那一幕。他們從環河路走到政府小院,他們聊着天不捨離別。

而現在終於跨過了時空,跨過了那些界限。

“你那時唱的歌,很好聽。”

姜紅芍走着,陷入回憶的一笑。

程燃想到當初在姜紅芍樓下唱那夜空中勞什子的星,搞得雞犬不寧的樣子。也是一段想起來就忍不住莞爾,又覺得很有意思的體驗。事實證明了,有的事,真的是要瘋狂一把,事後才真能留下會心一笑的回憶。

“我還記得那首歌,有時候也會唱唱。”

程燃愕然的看着姜紅芍,她微微一笑,似乎覺得程燃不信,自己先輕輕哼唱了起來。

然後在潺潺流水,楊柳依依的河畔邊,是女孩的歌聲。

“夜空中的那顆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這歌聲真是,程燃心忖難怪沒怎麼聽過姜紅芍唱歌,也就勝在聲音清澈吧……但沒一句在調子上啊……

不過又讓程燃一喜,這算不算抓住了你姜紅芍一個大辮子。

“能否記起,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裡的身影……”

周圍是林蔭,樹影,橘色帶着粒子的燈光染到了這條小路上,眼前卻是程燃從未經歷過的情景。

姜紅芍居然對他輕唱着這樣一首有着恬靜意境和浪漫情懷的歌謠。

那份認真和執着,在這樣的清澈中,卻又有讓程燃動容,甚至連眼眶都發酸的觸動。

那是他曾經對她唱的歌。

在這樣秋爽微涼的夜裡,如沁人心脾的山泉。

老薑的輕哼,仍然不標準,仍然青澀而參差,她知道自己的歌聲不好聽,她知道自己唱得並不好,但她仍然用心的,用力的,把這些唱了出來。因爲有些話說不出口的,用唱的卻可以表達。

那歌聲哼到,“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她的眼睛注視過來,明媚到能讓人徹夜輾轉。

夫復何求,夫復何求啊……程燃只感覺到心頭有如此這般的聲音。

聯想到當初在政府院她家門前唱這首歌時,自己半途而廢戛然而止,如今耳畔聽姜紅芍哼來,簡直恍若隔世。

然後……不對啊!

驀然發現前方的路燈下面,赫然站着一個高佻的人影。

李靖平就那麼出現在路燈光亮裡,隔着一個箭步的空間,在姜紅芍輕音喊出一聲“爸……”的時候,他纔開口,“有點晚了,我出來接你。”

然後他看向程燃,“謝謝你送姜紅芍,要不要進屋喝點水?”

在這樣的夜裡,就像是有頭獅子,對你來一句“不如高臥且加餐?”

程燃擡起手來,衝李靖平方向手指微僵揮了揮,保持着絕對的禮貌,“叔叔好,不用了。”

李靖平點點頭,仍然看不出半點表情,對程燃道,“早點回去吧。”

而姜紅芍乖乖巧巧跟着李靖平往小區走,父女倆之間是大段的沉默,其實看到李靖平,姜紅芍就猜到今天學校裡發生的事情,不出意外他們已經知道了。

但李靖平並沒有出言詢問,也沒有雷霆大怒。

只是臨走到他們屋子所在的B棟的時候,李靖平突然道,“我記得好久,沒有聽到你給我唱歌了。小學六年級大合唱之後,就沒有了吧……”

夜深如寞下,是老父親幽幽的怨念和嘆息。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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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個外賣,不如高臥且加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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