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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三國……

第三十章 三國……

當孫繼超那個炫技不像炫技倒更多流於擺酷的撥絃尾音結束後,秦西榛其實已經站了起來,然後去拿自己的包,“買單了,今天早些回去還要做一些資料準備……”

王可藝伸了個懶腰,點點頭,“昨天就沒睡好了……”

杜妮嫵媚的朝着大廳那邊看了一眼,“呵,小年輕……”

大廳裡發生的劇情倒是沒有引起她們多大的注意,整體都是以一場學生畢業聚餐的懷舊態度再看,至於其中孫繼超這樣的彈奏,她們也只是用來打賭的素材而已。

這一切,並未闖入她們的世界。

直到,那樣一首歌響起。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秦西榛是揹着大廳那邊的,此時她垂落的秀髮之上的耳朵輕輕的豎了豎,停住了腳步。

穿着揹帶裙的王可藝也如她一般駐足,而杜妮已經扭頭看過去了。

聲音……很好聽。嗓音乾淨,清澈,沒有聲樂訓練過的技巧,但卻能籠住那股氣。

這股氣氣定神閒,綿延流長,透徹時光。

歌聲如訴,她們此時正行走在餐廳以鵝卵石,山石,格紋木門遮擋的雅間之外,然而卻似乎一夕之間,春華秋風冬日雪月,晚照和晴空,宿鳥螟蟲……

都來了。

王可藝轉過身去。

秦西榛豎着耳朵,她學的專業習慣了只在音樂中隔空和那些擁有有趣靈魂的大師與先輩對話,也因爲一曲音樂最重要的還是是否本身具有靈魂,就像是一盤添加了不同劑量的調味品,食材的菜餚,首先要是否好吃,享受到了味覺盛宴之後,纔會讓人對廚師有興趣。

而這一次,她轉過身來,目光落向那頭的大廳,彷彿四周圍都暗了下去,只有那個少年,在輕彈着歌謠,彷彿有另一個靈魂,透過歌聲俯瞰着全場。

王可藝的目光和她對了一下,是的,對於一首鄉村音樂或者民謠這樣主要以歌詞講述一個故事或者敘事的時候,技巧和編曲其實已經沒那麼重要,也必然不能太過出彩,和聲元素不能成爲成爲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只能起到支撐和伴隨,豐滿樂曲的作用。

他們所學習的專業從頭到尾都在貫徹一個靈魂:表現力。到底什麼是表現力,大鋼琴師以近乎飛蛾撲火瘋狂的姿態撲擊琴鍵掀起音樂廳巨大狂潮的時候,那是表現力。高音穿透耳膜直擊靈魂繞樑三日的時候,那是表現力。表現力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有的時候你哪怕一百次奏同一個曲子,仍然會覺得總是差了點東西,總是無法捕捉到人心神上最關鍵的那一點,這就是表現力。

表現力是音樂裡的惡魔,也是造物主般的存在,它統治着整個音樂長河裡的一切璀璨和閃光之處。是無數前仆後繼在這條道路上的追求者求之而往往不得的小惡魔。

終學音樂的人一生,都在追求找到表現力或者達到它的極致。

而現在,那首她們從未聽過的歌謠,那種被稱之爲表現力的賁張的力量,把她們瞬間拉進了曲調的世界中。

“風車在四季輪迴的歌裡,它天天的流轉;風花雪月的詩句裡,我在年年的成長……”

呵,那是無數次她們學琴在單元樓裡響起樂音的日夜,那是她們在練功房的鏡子裡旋轉幾次的倒影,那是在曾經日夜裡和某個男生對視卻也僅僅止於偶爾對視悸動的光景。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

呵,還流水帶走光陰,亂七八糟,怎麼不說抽刀斷水水更流……

秦西榛微笑,就記得披頭散髮,在冬日的熱水房,水龍頭的熱水咕嚕嚕灌進水瓶,那邊有收拾好的友人走下寢室,喊着先去電教樓上課……流水,流水,恐怕以後都不會去熱水房打熱水了吧。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

那是青春的一切回憶,愛情、友誼、憎惡和鄙夷,疼痛和傷感。那是古詩裡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惆悵,那是光陰這種東西,無形,沉澱起來就是歷史,濃縮起來正如人生,它附着在哪裡,哪裡就會厚重,有語言有靈性的事物。

那也是人生中面臨前途,命運選擇時,彷徨和憂慮的部分。

千帆閱盡卻從未聽過的歌,如泣如訴淺唱的靈魂,以及足以掩壓過所有喧囂的——表現感染力!

讓秦西榛這樣哪怕家裡是古典音樂家庭耳濡目染薰陶,又是相關聲樂專業的畢業生,也爲之駐足神屬。

···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年輕時爲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楊夏五指纏繞攥着,抓緊得血色褪去,她看着那個少年,天光彷彿傾瀉而下,他彈起琴的時候,像是整個人身上都亮着光,漂浮着讓人寧靜的羽毛。

然而歌詞是……是啊,那個總是跟隨在她身後的少年,那個想要牽她的手卻欲牽之而不得的少年,他們曾一起拍過的照片,他寫過的信件,他每年的聖誕卡,都被她拋在角落裡了吧……這首歌從未聽過,這歌詞,難道也是程燃自己所寫……那麼這一段的歌詞,是寫給誰?

你早已忘了吧,忘了吧……

要是重來一次,那個男孩再對自己彈奏起兩隻老虎,她的臉上,會浮現出滿足而又欣賞的笑容嗎?

“過去的誓言就像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籤,刻劃着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原來,他的內心,是這樣的啊……你玩世不恭的背後,你每次看似以開玩笑的態度面對周圍一切的時候,其實,是做了一個殼,把卑微的自己層層裹在那個繭殼裡面的吧。

原來,這纔是你本來的樣子啊……像是心底突然被撒進了一把沙子,楊夏感覺到胸腔深處,沉悶而鈍痛着。

很多人都懵了,先前起鬨的,多半也是存有牆倒衆人推的意思,吉他易學難精,會的人不少,能夠彈得好的他們身邊所見就寥寥無幾,孫繼超算是佼佼者。

然而,他們這突然招惹上的是什麼樣的存在啊,那首出奇好聽的歌,還唱得他們是心血翻騰,久久不已,更諳合此時畢業的氛圍,讓人覺得,可能這樣的歌,再過幾年,甚至十年以後,更加的有所感觸吧……

原本被孫繼超轉移了心神的杜雨婷,這個時候的眼神又怔怔盯着程燃,眼眶紅紅的,那種眼神……似恨不能對其千刀萬剮。

···

不知道過了多久,孫繼超發現吉他重回了他的手上,程燃朝他們擺了擺手,說去趟洗手間,就那麼消失了。

人們仔細環顧的時候,發現一併去洗手間的並不只有程燃。

俞曉看着身邊和對面的空空如也,喃喃,“程燃……老薑……”

“……我靠!”

···

秦西榛三人全程聽完了程燃的彈唱,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那首歌帶來的感觸還猶在腦海。興許這首歌並不驚豔,它本就娓娓道來,然而在唱訴之間流淌的那些畫面感,那個只不過是初中畢業生的臨場表現感染力,卻已然讓秦西榛三人印象深刻。

“這首歌很好,很好……”

“那個學生自己寫的?”

“如果真的是的話,那可真了不得了……”

王可藝翹了翹鼻子,“可惜只有一遍,完全無法做到聽音記曲,要是還能再聽幾次就好了……”

杜妮似乎被感染,“我們就要分別了,各奔東西吧,你們說,再過幾年我們再相見,會不會像歌詞裡一樣,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着舊日狂熱的夢。也不是舊日熟悉的你們,有着依然的笑容?”

“王可藝,我們這裡面,西榛已經被綁在了這個小城市,我去歌舞團混生活,要以後能綁個什麼金龜婿,就算人生完滿……只有你,最有志氣,能去京城闖一闖……你是最有可能闖出名堂來的……”

“想象一下,多年以後,你是個腕兒,我呢開着豪車當個富婆,就看着西榛在這個小城隨便找個人嫁了,大着肚子,走路跟個天線寶寶一樣……”

說着杜妮親自演示了一下,一搖一晃,有舞蹈功底,她做起這些都惟妙惟肖,引得兩人捧腹而笑,末了杜妮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了。

秦西榛揮着手打杜妮,後者一個勁躲。三人笑成一團。

秦西榛紅着臉,“我纔不會隨便嫁人!”

“對對對,就成老處女吧!一輩子在這裡終老!”

“那也很好啊……”秦西榛做了個鬼臉,一如既往的微笑起來。她回頭看着這座從出生到讀書再到最後可能終老於此的小城市,笑容深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

···

···

和姜紅芍逃離了宴會的程燃,兩個人站在等候公交車的站臺上,突然忍不住相視而笑。

“你唱的不好。”姜紅芍看過來,“好差。”

“啥?”程燃愣了愣,關鍵是你連原本的都沒聽過,能有個參照嗎?

姜紅芍輕輕撅嘴,“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詞,‘年輕時爲你寫的歌’,你現在纔多大啊,虛歲十七的少年動不動就回憶年輕時了,想啥呢!”

呃……這個可不好解釋。

風過暖城,拂過姜紅芍的鬢髮,她輕輕撩了撩,然後雙手揣兜裡,眼睛直視前方,“這首歌裡面‘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請問你寫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

程燃這個一頭霧水,這個還是要問老羅啊……

公路正對着湖泊,滿天的星空和城市的燈光在湖泊中反映出斑斕的顏色。

光景裡,姜紅芍轉過頭來,眼睛看着他,明媚無比。

“是寫給……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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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初事情好多,一個是上架,二來是參加起點去RB的沙龍,我這個寫作速度,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只能盡力寫了,上架後會爭取每天兩更,倒數計時已經開始……儘管是上過很多次架,但仍然還有些緊張,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底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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