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槿出生在豪門大院裡,別人家的孩子去上幼兒園,而她則是在家等待私教老師上門。
那些老師都是經過財團精挑細選的,哪怕教她一個小女孩也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沒有玩鬧的小夥伴,也沒有老師帶着玩遊戲,那些老學究們可不會帶着她玩丟手絹。
只有楊安京會偶爾出現在楊氏莊園裡,然後給她念童話故事,教她唱兒歌,和她一起跳皮筋。
楊小槿很珍惜與楊安京相處的時光,因爲來之不易。
上小學後她去了88號壁壘裡的貴族學校,雖然她並不是很喜歡那裡的同學,但她還是很喜歡上學。
因爲只要上學就不用面對家裡沉重而森嚴的氣氛了。
楊小槿很小的時候就對家沒了概念,楊氏莊園對於她來說更像是一個酒店,不需要她打掃衛生,每天都會有傭人把洗好的衣物交給她,她可以經常看到傭人,但卻很少見到親人。
其實楊小槿也覺得這些都沒什麼好抱怨的,她已經出生在這世上最好的家庭之一了,不用擔心溫飽,不用擔心交不起學費,一切與金錢有關的事情全都不用她來擔心。
楊安京帶她走出壁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她看看流民生活的有多苦,甚至還專門帶她在集鎮上住了一個月。
所以楊小槿很清楚,自己的童年雖然枯燥,但從不悲慘,比自己悲慘的人多了去了。
12歲那天楊安京對她說:“千萬不要覺得自己生在楊家是個很倒黴的事情,這世界上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想要跟你互換生活。當你坐在明亮的窗前發呆時,他們卻必須背上竹筐下到煤礦裡賺取一天的生活物資。我厭惡楊家是討厭他們的虛僞,我建立暴徒是因爲我知道現在這一切都是災變導致的,總有一天你也要明白你需要什麼,然後再有一天你會開始努力擁有捍衛它的力量與勇氣,那時候你就長大了。”
楊小槿偶爾也會茫然,她需要什麼?暴徒的宗旨是楊安京的信念,卻不是她的。
楊氏的野心是那羣大人們的,跟她也沒有什麼關係。
直到這一刻,她看着任小粟在屋裡走來走去,然後對她說,等桃樹結果子以後他們倆就可以上街賣掉吃不完的桃子,送給鄰居也可以。
廚房竈具不夠齊全,他們得上街買點才行,調料也得買新的。
家裡一三五七由任小粟來打掃,二四六由楊小槿來。
樓頂好像有點漏水,他明天會上街買點防水的氈布修理一下。
某一瞬間楊小槿忽然覺得自己大概需要什麼了,只是需要一個家而已,她可以跟着任小粟出門打打殺殺,但回到家裡以後這個少年立刻就變成家裡的燭光。
楊小槿看着突然變的囉囉嗦嗦的任小粟笑道:“明天我給你做頓飯吧。”
任小粟愣了一下,然後明知故問:“你不是不會做飯嗎?”
“放心,毒不死你,”楊小槿說道。
這還是楊小槿第一次主動說要做飯來着,任小粟察覺到楊小槿心態上似乎有了一些改變,他笑着迴應道:“好啊,明天早上一起去買菜,毒死我也吃。”
楊小槿翻了個白眼:“你其實早就知道我會做飯對不對,你之前給我做飯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就不對!”
任小粟樂了:“狙擊手的眼神就是好使啊。”
……
第二天清晨,兩個人早早起牀洗漱。
這小二層樓的臥室還挺多的,任小粟稍微有點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應該買個一居室來着。
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真要是一居室,按照他這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怕是要睡沙發了……
倆人收拾好之後,一人挎個竹籃子就出門了。
一出門剛好遇見隔壁鄰居,那是一對中年夫婦,看樣子是要出門工作來着。
任小粟打量了一下對方,這對夫婦都是微胖身材,身上的衣服穿着得體,男人則穿着乾乾淨淨的西裝,應該也有着一份體面的工作。
那中年婦人笑着打招呼道:“昨天聽王嬸說要搬來新鄰居,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住進來,昨天也沒去拜訪你們一下,真是失禮了。我叫胡曉白,這是我愛人王越息。”
那位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似乎是不太想過多的和任小粟他們打交道。
任小粟笑道:“沒有的事胡姐,應該我們去拜訪的。”
“你們這是去買菜吧?”胡姐笑眯眯的說道:“我聽王嬸說你們不是144壁壘的人?”
“嗯,我們從中原過來的,”任小粟說道。
“來西北好啊,現在中原多亂吶,哪有咱西北安全,”胡姐笑道:“來了都是西北人!”
任小粟心中感慨,中原那邊的財團還在一個個設置壁壘不讓流民進城,西北這邊已經開始喊“來了都是西北人”這種口號了。
可以預見的是,王氏的戰爭步伐不會停止,未來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爲戰亂移民西北。
這時候胡姐笑道:“來西北後找到工作了嗎?”
“沒呢,想先休息一陣子,”任小粟解釋道。
“嗯休息一陣子也好,”胡姐熱心說道:“我家這口子在壁壘行政中心工作,你們要有什麼困難就給我們說,他在壁壘裡還算說得上話。”
胡姐就像很多熱心大姐一樣,看起來還挺樂於助人的,也喜歡聊一些家長裡短,時不時還會無意中炫耀一下自家的男人。
這時候任小粟看到男人悄悄扯了一下胡姐的袖子,於是他便對胡姐笑道:“也沒什麼事能麻煩兩位,我們都是很隨性的人了。”
“那行,有空咱們再聊,反正都是鄰居了常來往,”胡姐說着就上班去了。
離得遠了她老公王越息才小聲埋怨道:“你幹嘛跟他們說這麼多啊,現在144號壁壘裡移民越來越多了,想要找門路的人也多,要麼就是想做點生意討批文的,要麼就是想討份好工作的,到時候他們真找上門來讓我幫忙,我該怎麼回絕?”
胡姐低聲道:“我不就客氣一下嘛,再說了都是街坊鄰居的,幫一把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