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宗丞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早早的將撲克牌放在了別人的身上,但炮火陣地偷襲任小粟之後,那副撲克將像是一個誘餌,將任小粟引入咆哮撕咬的亂軍之中。
這是超凡者的時代,誰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超凡者到底是什麼能力。
宗丞也不知道那撲克到底有沒有問題,他只是出於謹慎與小心的避免掉進陷阱,防止任何超凡者在這個詭異的時代裡暗算到他,但任小粟真的來了。
任小粟站在戰場的中央,而外面則是將他層層包圍的士兵。他必須來,因爲不來破陣的話,這個炮火陣地將會持續用迫擊炮轟炸土匪和流民,直到那邊死傷殆盡。
而此時,迫擊炮已經停了。
任小粟身上的納米機器人能量還在不斷下降,已經有納米機器人因爲完全耗盡能量而簌簌的猶如灰塵般從他身上掉落,彷彿這特殊的生命體正在一個個消亡。
影子圍繞着任小粟不停廝殺,它手裡的黑刀猶如磨盤。
可任小粟就這麼靜靜的站着。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解慶縝了,那廢土之上的人類就像是醜陋的飛蛾一般,而權力與野望就是燭火與熱。
人類撲上去一次又一次的追求那壁壘之上的權柄,自私而又貪婪。
我不殺你,你就會殺我,所以這世界的規則本就該不死不休。
因爲那世界的盡頭,也同樣沒有光明。
……
任小粟望向周圍,巋然而立的裝甲身影正在潰敗,化作永恆的塵埃。
這是個準備已久的陷阱,對方心思狡猾如鬣狗,要將自己坑殺在這裡。
可既然你想讓我過來,那我已經過來了,你又在哪裡。
任小粟再次怒吼:“來殺我啊!”
這一刻,宗氏士兵看着那人羣中的裝甲少年,猶如宇宙中團團神秘星雲之中的那顆恆星。
炙熱,耀眼,孤獨。
只是,他們也感覺到這恐怕是任小粟最後的璀璨了。
接着,那耀眼的恆星就會像是落日餘暉。
沉入海洋,沉入地底。
槍林彈雨打在任小粟與影子的身上,重重包圍之中,孤島將在海嘯中湮沒,小丑將在海浪上發出欣喜的嘲笑。
神明將殞。
可是就在這時,任小粟回頭望向來處。
宗氏的士兵們心中一驚,他爲何會看向身後。
有人下意識的順着任小粟目光望去,那灰色薄霧中忽然衝出一輛宛如長龍般的蒸汽列車來,竟是硬生生將包圍任小粟的陣型全都撞碎了!
那蒸汽列車要撞碎的還有那翻滾不休的絕望。
“不好,他要走!”有人驚呼!
“殺了他!”
“用RPG!”
士兵們想要用武器將那蒸汽列車擊穿,可是就連RPG徑直打在列車身上,也沒有絲毫破壞蒸汽列車的軀體。
蒸汽列車高速行駛中,竟是將整個陣地殺的人仰馬翻。
沒人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轉折,他們都以爲這身陷重圍的裝甲少年已經必死無疑!
任小粟平靜道:“我已經來了,爲何不出來殺我?”
“爲何不出來殺我?”
“等着,等我去殺你。”
說着,那彷彿上古時代的列車已駛向人間,那車輪轉動的咔嚓咔嚓聲響,還有鐵軌鋪路的金鐵交鳴聲,讓人膽寒。
那蒸汽列車車頭煙囪忽然噴出一股黑色的濃霧,長長的嗚咽聲猶如戰爭的號角。
就在這戰場之中,黑鐵似的蒸汽列車長驅直入,奔向靜靜站立的任小粟。
宗氏士兵心中升起了濃重的無力感,彷彿無論你如何掙扎,命運都將到來。
當蒸汽列車與任小粟擦肩而過的時候,任小粟抓住列車旁邊楊小槿爲他伸出來的手,然後整個人被列車帶着衝向荒野遠方。
可是,任小粟心中忽然生疼起來,那遠方本是希望與光明。
後方的士兵集中火力攻擊正在離去的列車,可是熱武器好像對這蒸汽列車一點作用都沒有。
蒸汽列車向北方行駛着,任小粟從窗戶鑽進車裡便是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緊接着覆蓋在他身上的納米機器人紛紛掉落。
任小粟頹唐的坐在車廂裡,他的身體靠在廂壁上劇烈喘息着,那些兇狠的子彈打在外覆式裝甲上,就算沒有外傷,也會產生內傷。
而且蒸汽列車受損以及影子承受的傷害,都將直接反饋在他身上,那是常人一輩子都難以體會到的痛苦,彷彿身處地獄的深淵之中。
此時的他,甚至只想這樣一動不動坐着,直到世界的盡頭。
一半以上的納米機器人能量徹底耗盡了,它們連重新回到任小粟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任小粟身上的納米機器人竟是有一半都在這場戰鬥中,徹底“死亡”了。
就算是他,也無法與整建制的熱武器人類部隊抗衡,或者說,他確實可以抗衡,但時間太短暫,而且是依賴納米機器人這樣的外物。
如今納米機器人損失過半,外覆式裝甲便已經無法覆蓋全身了,如果中彈會非常危險。
王宇馳帶着其他幾個男學生來到任小粟面前伸出手來:“用我們的。”
任小粟看了他們一眼,搖搖頭說道:“你們身上的太少了。”
顏六元堅定道:“還有我的。”
任小粟平靜否定道:“留着保命。”
楊小槿蹲下身子來幫他擦汗,擦血:“沒幫到你。”
任小粟搖搖頭:“死傷了多少兄弟?”
金嵐紅着眼眶說道:“六十多個,我們要帶走那個女流民,結果她拿許金元的槍自殺了。”
任小粟頓了半分鐘,他忽然轉開話題說道:“誰熟悉這裡的地形,苦水山不能去了,我們中間有內鬼。”
大家面面相覷,內鬼?原來是因爲內鬼才會暴露行蹤,導致他們身陷埋伏?
金嵐對着人羣怒吼道:“誰是內鬼,給我站出來!”
任小粟冷聲道:“搜身,這內鬼身上肯定有用來和宗氏聯繫的通訊器材。”
結果話音剛落,一個土匪忽然慌了,他縱身一躍朝窗外跳去,試圖跳車逃離這蒸汽列車。
只是他人還在空中,楊小槿便已經掏出手槍擊中他的太陽穴。
任小粟冷聲道:“繼續搜,說不定還有!”
不過這次,再也沒有找出什麼線索來。
但任小粟仍舊難以放心,沒找到通訊器材,卻未必就代表着間諜已盡。
那些間諜,就像是在任小粟心中刻上了一道難以信任別人的裂痕。
那是許金元他們用生命留下的裂痕。
如今他們似乎已經暫時安全了,但任小粟沒能殺掉宗丞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陰影一樣籠罩着他。
對手是兇狠狡猾殘忍的鬣狗,這種噁心感充斥着任小粟的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