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小粟回到戰場的時候,那河谷丘壑之間只餘下敵人的屍體,在王從陽逃離沒多久的時候,這羣來自北方的兇悍土匪便潰敗了。
這些土匪大多數都逃進了荒野裡,不知所蹤,而金嵐和張一恆正在對影子瘋狂道謝:“許爺沒想到您會親自出手相助,太感謝了啊!”
任小粟聽到這些感謝時眼皮直跳,他竟是一個感謝幣都沒收到。
這一瞬間任小粟都想攤牌了,那不是許顯楚的影子,那是老子的影子啊!
但任小粟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爲他還沒想好怎麼跟許顯楚解釋……
任小粟對影子說道:“老許,回去跟張司令說一下,這河谷地區一支大土匪勢力被咱們打散了。”
河谷地區的大土匪勢力就三股,現在有一股已經煙消雲散。
那些逃逸的土匪或許會歸順其他土匪組織,但這場仗是結結實實打贏了的。
金嵐一聽,任小粟這是要讓許顯楚回去幫他們請功嗎?
只聽任小粟說道:“咳咳,我這邊讓老許去178壁壘給大家長長臉,說不定司令一高興就讓你們加入178壁壘了,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就在任小粟等着大家對他說謝謝的時候,卻聽金嵐和張一恆他們開始對着影子九十度鞠躬:“謝謝許爺!”
任小粟:“???”
這特麼是要造反了嗎?!
楊小槿從荒野上走來,神情裡盡是疲憊,今晚這一戰她居功至偉,若不是她的話,恐怕金嵐他們早就沒了。
楊小槿看向任小粟問道:“咱們死傷多少人?”
金嵐眉宇之間的興奮頓時褪色,他嘆息道:“死了一百多個兄弟,剛蓋好的房子也沒了,老鄉們也有傷亡。”
“先給兄弟們治傷吧,”任小粟拿出十瓶黑藥遞給金嵐:“把子彈都取出來,這是我祖傳秘方,直接塗在傷口上就行,一瓶夠塗抹傷處五六次,千萬不要內服……”
打勝仗了固然可喜,可勝仗之後呢?死去的人便不會再復生了。
張一恆站在滿目瘡痍的廢土上,眼神有些迷茫,遠處流民正在哭嚎。
流民們的土房子被蒸汽列車撞倒了大半,磚石房子一座不剩,就連水渠都被碾壓的一塌糊塗。
剛剛播種下去的莊稼,怕是能有一半發芽就不錯了。
張一恆慢慢的穿過人羣,有受傷的兄弟正在痛呼,而沒受傷的兄弟則去守在他們身邊小聲安撫着。
他走到一位流民身邊,一個小孩子忽然哭着對他大喊道:“都怪你們,你們在這裡纔會招來那些土匪!”
然而還沒等張一恆說話,小孩的媽媽忽然扇了他一巴掌:“不準亂說話!”
那孩子的媽媽看向張一恆說道:“俺知道你們骨子裡都是好人,俺不怪你們!”
張一恆愣了半晌,什麼也沒有說。
任小粟喊住他:“後悔了嗎?”
張一恆怔在原地,他忽然說道:“其實我沒有多麼悲傷,這麼多年了,大家都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生離死別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就連我爹走的時候我都沒有哭。”
“那你在想什麼?”任小粟問道。
張一恆定定的說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更強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讓他們不受這個苦了。”
任小粟人真的看着他:“我們建的房子都倒了。”
旁邊的金嵐說道:“倒了我們還可以再建,我看了,磚窯沒事!”
“就算磚窯出事了,我們也還可以再建一個磚窯出來,再建兩個,三個!”張一恆語氣忽然堅定起來。
任小粟打量着這些土匪,其實這些土匪也沒什麼長處,大多數人沒上過學,也不識字,當個土匪連槍都用不好。
但是在他去抄後時,這羣土匪沒有被打散掉,如今又在這殘垣斷壁之上心生希望。
任小粟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些土匪今時今日仍舊一無是處,但是從今天開始,他們的命運便真的開始改變了。
當天,金嵐帶頭把傷員們歸置到還完好的土房子裡去,一些流民也來主動照顧他們。
一開始他們都以爲傷員們很難存活,因爲如今的細菌已經非常可怕了,有傷口的話,百分之九十幾率都會感染,哪怕是天氣很冷的初春。
之前任小粟被麻雀啄過之後,就感染了。
但他們愕然發現,任小粟給他們的黑藥是真的很管用,剛塗抹到兄弟們的傷口上,大家就說不疼了。
而且,第二天傷口就開始癒合,見效極快!
大家看任小粟的眼神,越來越敬佩。
尤其是當金嵐他們提起任小粟孤身一人去吸引火力的時候,所有人眼睛裡都透着光。
在金嵐他們看來,這是任小粟拿命換來的尊重,所以他們敬佩的真心實意。
有流民幫忙照顧傷員,金嵐等人就有功夫去重新做磚坯了,他們將廢墟里還能用的青磚都扒拉了出來,磚窯那邊也重新開窯!
楊小槿在任小粟旁邊說道:“你有沒有感覺,這些人好像更加有生氣了,眼神裡全是希望。”
“感覺到了,”任小粟感慨道:“大概是不破不立吧,這些人在脫胎換骨。”
“我準備教他們槍械了,這些人裡應該有幾個人挺適合做狙擊手的,性子沉穩,能吃苦,”楊小槿說道。
這一天時間,金嵐等人有事沒事就找楊小槿試探,問什麼時候學槍,什麼時候選拔狙擊手。
一場戰鬥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短處,不過最重要的是,楊小槿在戰鬥中展現出來的強大火力壓制太可怕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想要做到楊小槿這一步基本不可能,但能夠當一名狙擊手絕對是他們現在每個人的夢想……
至於像任小粟那麼生猛的去一個人包圍所有敵人,這種事距離他們太遙遠了,金嵐、張一恆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任小粟想了想說道:“等這邊情況穩定了,我準備回壁壘一趟,找機會把六元他們帶來這裡。”
楊小槿笑吟吟道:“決定在這裡定居了?”
“嗯,”任小粟點點頭,他忽然突兀:“你決定了嗎?”
楊小槿愣了一下,她雙手插在兜裡朝遠處走去:“今天心情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