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守衛腳步踉蹌,他邊逃邊回頭張望,像是還有一絲模糊的靈智。
“你要是敢把我們帶到峽谷裡我就讓你徹底身死魂滅!”木茴用木杖指着冰雪守衛惡狠狠地恐嚇着,也不管它是否能聽的懂。
元尾伸手拉住木茴,生怕她真的擊殺了這個有些特殊的冰雪守衛。
一路走走停停,冰雪守衛似乎並不是真的領着元尾等人去哪裡,而更像是無措的逃亡某個魂牽夢繞的地方。它跨過了一個個粗糲的石柱和幾根斷裂的鐵鏈,最後在一堆小小的碎磚前停下並轉過身來做出一副誓死守衛這裡的模樣。
“唉,這個冰雪守衛一定生前住在這裡,說不定這裡曾經住着他的家人!所以即使成了殘魂也記得守護着這一堆廢墟!”雲異嘆息着說。
木茴也有些失望,“走吧走吧,不要誤了返回帝山界的時間!再說我們從騷人眼皮底下逃走,騷人一定會來追我們。所以即使我們逃到彩雲城也不是一個安全的法子!”
元尾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雲異和木茴的話,他死死盯着那個冰雪守衛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小尾巴!”木茴叫道。
元尾並不止步,“這冰雪守衛似乎還有一絲靈智,如果這裡只是一個廢墟,那他絕對沒有繼續守候在這裡的理由!所以這廢墟底下應該藏着什麼東西!”
“廢墟底下有東西?”木茴驚喜的問。
“肯定有!”元尾十分肯定的點頭。
“那你給我讓開,讓我來!讓我來!”木茴爭着衝到元尾面前。
木茴揮舞木杖再次把那冰雪守衛擊出幾十丈外,那冰雪護衛怎麼能承受得了地仙境木茴的一擊!他龐大的身體碎成無數塊冰渣,散落的到處都是。可是,幾息之後那些散落的冰渣滾來滾去重新匯聚成一個殘缺的冰雪守衛時,木茴已經把那堆廢墟扒開。
木茴木杖插入地面一尺,幾條粗大的樹根如強壯的手臂在凍土中翻滾,那些碎磚碎瓦一陣稀里嘩啦後向四周傾瀉,等到木茴收了木杖,那些樹根隱藏到地下不見後,廢墟下面的一個洞口也出現在元尾三人面前。
“這裡有個洞口呀!”雲異驚喜的喊道。
這是一個一丈見方的石砌洞口,青色的條石上有粗糙的刀斧痕跡,一條生滿了綠色青苔的臺階斜斜的伸向地下,不見盡頭。
“這是什麼地方?”木茴問。
“這是彩雲城的地牢!”元尾若有所思。在他記憶中隱約有這洞口的影子,只不過當時這裡還有一座石頭房子有一扇鏽跡斑駁的鐵門以及一頭拴住的三目狼。
“你又怎麼知道的?難不成是他也曾來過?”木茴笑了,又說道:“說不定他還藏在這裡呢,這次遇到了我可要把他殺了。否則你們兩人站在一起我怎麼分辨怎麼取捨?”
“在或者不在,我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雲異輕笑着。自從元尾突破地仙境、自從在元尾的幫助下自己突破了化神境,雲異的自信心大增,似乎迫切的希望面對一場危機來證明自己。
三人踏上臺階就要往下走,那重新成型的冰雪守衛卻不顧生死的衝來過來,嘴裡似乎還含混的發出怒吼聲。
“你這不知死活的雪人,難道非得讓我斬了你那一縷殘魂纔不會來煩我們嗎?”木茴生了氣,就要把冰雪守衛徹底斬殺。
“不要殺他!”一個急促的聲音從洞口下傳來,三人面前突然失去了冰雪守衛的影子!
“是我眼睛花了嗎?”木茴使勁揉搓着眼睛驚訝的說,“那雪人怎麼會在我眼皮底下突然消失?”
“一個只有殘魂的雪人有什麼要緊的?剛纔有聲音從洞口下傳來,聽聲音像是一個年輕女修仙者,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說不定就是彩雲城倖存者!”雲異勸說着。
看着元尾和雲異結伴走下臺階,木茴也顧不得再去找那冰雪守衛,趕緊跟着進入洞口內。
洞口下是一條幽長的巷道,斜斜插入地下數百丈。這巷道大概已經修建了幾萬年,巷道牆壁上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苔、頭頂石壁上掛着各種各樣的尖銳石筍。巷道里異常潮溼,水滴不時滴落到三人的身上。
百丈之後,巷道盡頭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地下大廳。大廳中央壘砌了一個一丈多高的高臺,高臺上擺了一張寬大的判官桌,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
“這地牢是空的嗎?怎麼只有判官桌沒有牢房?”木茴疑惑的問。
“剛纔說話的那人呢?那人的聲音雖然充滿驚恐,但依然能聽出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應該是這彩雲城的倖存者纔是!”雲異小心的分析着說。
元尾警惕的看着四周,這看似寂靜的虛空裡其實隱藏着許多細細的喘息,是那種在危險來臨時拼命壓抑的那種喘息。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難道也是他所經歷過的嗎?元尾被自己的記憶所迷惑。但是,有個詞語在元尾記憶中越來越清晰,那就是五音的魅力。
“幻境!這是一個幻境!”元尾突然醒悟。
“幻境?這怎麼可能是個幻境!”木茴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個幻境,因爲當初榆錢兒最擅長的就是營造幻境。元尾曾經被榆錢兒困在青山門古塔中,就是因爲榆錢兒營造了一個他無法看穿的幻境。
雲異伸手觸摸佈滿青苔的石壁,手指劃過青苔發出柔和的細微聲響。
“元師弟你一定是錯了,這牆壁青苔觸之有聲怎麼可能是幻境!”雲異也附和着說。
元尾不置可否,他揮動衣袖在三人之外凝聚出一個穹頂護陣。這淡藍色護陣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保護作用,卻把外面的聲音徹底隔絕開來。
三人耳邊立刻陷入一種絕對的寂靜,原來的腳步聲、風吹巷道聲、水滴滴下的聲音統統消失不見。
讓三人震驚的是,隨着外來聲音的隔絕,他們眼前的地牢竟然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冰原!
三人並沒有進入地牢,他們甚至沒有進入那條通道,而是轉身在冰原裡兜兜轉轉!
而在三人面前的除了無邊的冰雪、時隱時現的冰雪守衛還有兩個人,那是芰紅芳和穀穗兒!兩人手持靈器一臉驚恐的看着元尾三人,在兩人身後是那個有些特殊的冰雪守衛。冰雪守衛在芰紅方身邊顯得理智了許多,彷彿是她親近的人。
正如元尾所預料的那樣,所謂的地牢只是芰紅芳幻化出來的一個幻境。
芰紅芳善於使用聲音營造幻境,只要能夠聽到她的聲音,所有修仙者都會被幻境所迷惑。當年天仙江忻大意下就曾經被芰紅芳困住,後來在堵住自己的雙耳後才從幻境中走出。要不是元尾隱約殘存着分身的某些記憶,他們三人也不會這麼快就能看破芰紅芳的幻境。
“芰紅芳師姐!穀穗兒師妹!”元尾驚喜的叫道。
對於芰紅芳,元尾對其印象並不算差。對於穀穗兒,元尾一直都是魂牽夢繞。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面前,這讓元尾怎麼能不驚喜!
可是芰紅芳和穀穗兒看着元尾卻連連後退,他們實在搞不清楚眼前的元尾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元尾。畢竟,有個元尾不久前被人誅殺在彩雲城外,也導致了彩雲城的覆滅。
“你們怎麼了?”元尾看着兩人驚恐的表情不解的問,“對了,芰師姐,靜靜那孩子呢?她難道沒有和你在一起嗎?還有,這彩雲城怎麼會變爲一堆廢墟呢?”
看着元尾的問題不斷,穀穗兒終於忍不住問:“你、你是誰?你爲什麼長得那麼像元尾師兄?”
“我就是元尾啊!”元尾哭笑不得。
“你怎麼可能是元尾師兄?元尾師兄被天仙莫寒煙斬殺了魂魄!而他的屍體被金仙芰尚扔到了帝山界!”穀穗兒哭喊着。
“元尾死了?”元尾心中一怔,不久前自己體會到的那一瞬莫名驚悚似乎得到了驗證,自己的那個分身真的死了。不過,莫寒煙斬殺了分身的魂魄?芰尚扔掉了分身的屍體?
莫寒煙,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對應的是兩萬年前那個羞怯的小女孩嗎?她爲什麼會斬殺自己分身的魂魄?
芰尚,是那個芰尚嗎?她爲什麼會出現在彩雲城,又爲什麼扔掉了分身的屍體?
元尾陷入深深的迷惑裡。
木茴可不願意聽到什麼元尾被誅殺的說法,她粗暴的反駁穀穗兒,“你不要瞎說!你們看到的那個元尾並不是真的元尾,他只是元尾在突破地仙境時分出的一個分身而已!我們就是要找到那個分身並要誅殺他。想不到他卻在這裡被人誅殺,反倒是省了我們的力氣!”
元尾分身與穀穗兒相處已久,而且還耗費了自己的肋骨爲穀穗兒重現鍛造了身體。穀穗兒又怎麼能將他看成一個分身!
“你才胡說!”穀穗兒大聲說道,“你纔是分身,你們都是分身!我殺了你們!”
穀穗兒身影化爲淡淡的一道青煙直撲元尾,在她心中這個莫名出現的元尾對於救治自己的元尾是個莫大的威脅。
可是穀穗兒終究只是一個化神境修仙者,而元尾則是地仙。無論穀穗兒的身影多麼快,無論她手中的雙匕多麼銳利,這一切在元尾面前終究算不得一個威脅。
元尾雙手在身前一抓已經把穀穗兒從虛空中拉了出來。
“穀穗兒,我是元尾啊!”元尾緊緊把穀穗兒拉入懷中,解釋着。
元尾的確就是元尾,穀穗兒伏在元尾胸口突然安靜了下來。她所熟悉的元尾的氣息、元尾的心跳一如百年前,元尾的胸膛是穀穗兒最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殺了我爹和我娘,所有的哥哥里只有最小的哥哥剩下一縷殘魂!”穀穗兒哭泣着,指着芰紅芳身後的冰雪守衛說。
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穀穗兒雙手撫摸着元尾的雙肋、擡頭盯着元尾問,“他們並沒有殺死你對嗎?你一定是施展了縮地術逃走了,對嗎?這裡並沒有兩個元尾,也沒有什麼分身。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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