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令自己瘋狂的男子,他的孩子又讓瑤兒放進心裡,難道是爲了彌補……
……
當六位長老重新回到大廳,告訴屏雨她們已準備完畢,後者點頭,控制金鍊將冰錦所化的黑狐拎起,命一名長老抱起彌月的屍體,向着大廳行出,阿鏡緊緊相隨,看着不斷低吼的黑狐,眼裡顯露擔憂與哀傷。
除了屏雨與長老阿鏡等,那位刑罰長老綾姨及執事還有衆多弟子已在外等候,一行人浩蕩朝着議事廳閣樓後方走去。
走過浮在湖面的平板石,沒有人存在欣賞水上荷花的綻放,眼睛眺望湖泊前方的參天大樹,此樹,比身後寒宮的閣樓還要大上許多,在根部,一個巨大的青碧玉瓶傾斜,瓶口緩流清澈水,那湖泊,正是依靠此瓶流出的水才得以形成。
這便是寒宮的養靈域瓶,相傳,乃是上古一位強大無匹的女煉魂士在升入神境的最後,爲了打造這片山脈留給後人,傾盡全力,將養靈域瓶保留在玲瓏界,蘊養生靈驅散體內所感染的一切雜質。
如今的養靈域瓶,看起來就像是雕塑,大樹的根盤踞其上生長,僅僅露出瓶頸。
在瓶口位置,渾濁的能量壁壘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使一些修爲不足的人冷汗頻冒,包括阿鏡在內,年輕一輩的煉魂士停下腳步,唯有屏雨以及刑罰長老等一衆修爲達到破晶境的人才繼續走近。
屏雨率衆對着瓶口跪拜,罷了之後起身,命那六名長老開啓瓶口的封印。
六名女子各司其職,手上凝出一面淡黃旗幟,旗面紋有凰影與古符文,她們雙手將旗幟豎在身前,閉目唸唸有詞。
瓶口上的封印壁壘開始稍減,磅礴的能量朝着六面旗幟纏繞,六名長老臉上見汗,後方那些弟子感覺到身體上的壓力緩解,鬆垂雙肩吐氣,阿鏡一雙澈目好奇的看着流淌清水的瓶口。
待得瓶口上的能量壁壘完全消散,六名長老單膝跪地,將頭埋在膝處,異口同聲道:“我等奉第六代寒宮宮主之命開啓封印,召喚歷代祖靈!”
屏雨臉色極爲恭敬,將手中金鍊交給刑罰長老,自己走上前,對着瓶口跪了下去:“六代寒宮宮主屏雨,拜見諸位祖靈。”
“多少年過去了,小屏雨也能夠獨當一面了,嗯,很好,不過你喚醒我等,不知所謂何事?”
一道蒼老且慵懶的老聲自瓶口穿出,那些年輕一輩的煉魂士只覺耳朵嗡嗡,並未聽清聲音說了什麼。
“屏雨近日來偶遇域外邪魔,恰巧有位熟人後代身受魔血侵蝕,實在是沒有其它辦法,特向諸位祖靈請助。”屏雨擡眸看向瓶口恭敬的道。
“嗯?就爲了這事?”
“將那小傢伙帶上來,讓我們感應一番吧。”
“現在的寒宮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魔血都無法解決了嗎?真令人失望”
“那麼多年過去,她們能夠秉承祖訓沒有參與玲瓏界的變化就已經不錯了,你們一羣都死了快幾千年的傢伙還來勁了?”
聽到瓶口中傳出好幾道不同的聲音,屏雨也是感到頭大,側頭對刑罰長老點頭,示意她將冰錦所化黑狐帶上來。
吼!
被刑罰長老拖着上前的冰錦發出怒吼,瓶口中那些爭執的聲音立刻就停止了,屏雨暗感無奈,嘆了口氣,黑狐如此打斷它們的談話,這些祖靈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理會了?
“倒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傢伙,狐族妖靈麼?我感受了它體內那個討厭的妖尊血脈氣息。”
“原來是他的後代,難道是……它的孫輩?那個小赤狐的孩子?”
屏雨恰到好處的插入話語點頭道:“的確是那位赤狐帝的孩子,不知,諸位祖靈……”
“交給我們了,你解開它吧。”
“嘿嘿,我倒要看看妖尊血脈的小傢伙有什麼好讓寒宮這般興師動衆開啓封印,來來來,老身看看!”
屏雨暗道一羣老妖怪,死了脾氣依然古怪至極,沒有起身,單手一招金鍊,化成長綾回到雙肩上。
沒有了束縛的冰錦一躍而起,手指上的蛟龍戒指上寒光閃爍,黝黑金紋八極錘迸射而出,握在手中,對着屏雨掄錘砸來,後者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那雙黑目。
瓶口青碧流光迸射,一條粗大藤條極快疾射而出,直接將躍起的黑狐捆住,在所有人眼中黑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便被拽了進去。
“好了,六位手持凰旗的小丫頭將瓶口封印,然後都離開吧。”
“六代弟子替此子多謝諸位祖靈出手相助,往後定當竭盡全力光復寒宮盛景。”屏雨真心誠意的道。
“有心就好,都走吧。”
在場所有人應是,隨着六位長老站起,唸誦封印之語,旗幟上的能量再次封住了瓶口,待得她們做完這些,後方的弟子們再次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暴漲,一個個臉色煞白,唯有阿鏡還算好些。
“那這個女子怎麼辦?”刑罰長老看着轉身返回的屏雨遞出懷中彌月問道。
屏雨低眸那向那張已經開始泛紫的臉龐,她死去的時候多麼安詳,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執念,輕聲道:“就在湖邊爲她建個墓吧,也能讓那個小子恢復過來後有個念想。”
順便讓瑤兒能夠有個遙想寄託吧,這句話屏雨沒有說出來,她知道阿鏡現在是情竇初開,就如當年的自己般,只不過那時的她受到寒宮的諸多阻攔,情感就被斬斷,從此再也看不到那個心中掛念的身影了。
弟子們讓開道路,屏雨等人走過罷,纔跟隨而上,阿鏡看着重新封印的瓶口,垂眸心憂,轉身跟在寒宮弟子們的身後,幾步一回頭離去。
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呢?而且,再次相見,你還能把我當做朋友嗎?冰錦……
養靈域瓶中,周圍都是渾濁的流動氣息,冰錦所化的黑狐如同身入奇異空間,身上魔血在血筋中鼓動,黑目掃視圍住他的一道道虛幻身影,這些身影皆是女子模樣,極爲縹緲。
“的確是魔血蝕身,想必是受了邪魔的黑水感染了。”
“魔血倒是容易洗滌,不過,此子的靈智,就要看他自己了啊,這纔是問題所在。”
“我們所能做到的就是抹去魔血,其它的,愛莫能助,開始吧?”
“嗯。”
漂浮無法動彈的冰錦見得這些縹緲女子同時揮指掐訣,身體卻是一滯,腦中轟鳴欲炸,心臟劇痛鼓起,彷彿要破開胸骨般,還沒瞪大鼓起,痛苦嘶吼。
外界,過了幾日,阿鏡站在湖邊的墳墓前,蹲身將手中花束放在墳前,轉頭看向那個參天大樹下的養靈域瓶,嘀咕自語:不知你還要多久才能出來呢……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內陸上颳起了駭人聽聞的邪魔風氣,從劍宗一戰開始,逃出的域外邪魔在隱藏了一個多月後,終於露出崢嶸,邪魔入侵的噩耗首當其衝自然是那些當日支援的天城與周邊的一些宗門。在皇室遲遲未有動作時,仙宮扛起了滅魔大旗,多年在暗處隱姓埋名的強大煉魂士響應出世,驅逐邪魔。
然而,不知從何而起,一些宗門內,極爲突兀的出現諸多邪魔,甚至連王尊級別的邪魔都紛紛出現,將各別勢力侵蝕。
一時間,整個內陸有了驚天動地的變化,除卻底蘊雄厚的大宗門等,某些背後沒有任何宗門作爲保護傘的煉魂士只有兩個選擇,加入宗門,逃離內陸前往外域。
可惜,以爲外域安全的煉魂士發現,不只是內陸,外域也遭受了邪魔的侵蝕,整個玲瓏界陷入了危機之中,但值得慶幸的是,平時毫無波瀾的煉魂士勢力除了明面上的實力,如今暗地裡的強大存在紛紛驚現。
一年,整個寒宮早就進入了戒備狀態,寒宮宮主屏雨頒佈命令,除了巡邏弟子,其餘人時刻注意宮內的變化,一有異動立即彙報。
阿鏡除了修煉時間,就是來到湖邊放下花束,偶爾看着湖泊上的荷花枯了又生,養靈域瓶毫無動靜。
玉瓶內,冰錦的妖身墨色褪去許多,周圍那些縹緲女子們宛如陷入沉睡,保持着掐訣的閉目模樣。
腦中的記憶恢復了大半,每一天,冰錦就像在經歷同樣的事情,回憶着自己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他想起了小時在混沌島生活的日子,那座竹林圍繞的墳,不知現在怎麼樣了,憨厚老實的虎叔,還有每次爲了小事絮絮叨叨的彌月姐姐,冷漠但心地善良的雪悅,熱情對他如親兄弟般的林裕嵐大哥……
每一天。
而他自己的意識,就像一個過客,看着眼前一幕幕發生的事無法去改變,眼睜睜看着自己與劍宗的弟子進入樹林深處,然後中年男子出現,與虎叔大戰,他則是將那些劍宗弟子都殺了,隨後,冰錦緊跟那時候的自己,望着背上虎叔咳血卻是露出解脫神情,心一陣陣刺痛。
體內的魔血從毛孔泌出,化作黑霧不斷被周遭的渾濁流動能量同化消散,狐毛尖端出現了銀白。
“嘖,這個小子的記憶真是有趣。”
一名虛幻女子掀起嘴角笑道。
“年紀輕輕就獨闖那種危險的地方,魔龍的肚子都待過,那女娃,應該就是當年我們感應到後讓小屏雨去尋回撫養的那個吧?”
“這小子倒是不錯,雖然修爲低了點,不過這不懼兇險的性格很好。”
原來,在冰錦恢復期間,這些養靈域瓶中的祖靈也窺見到了他的記憶。
“各位,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能否行得通?”
“哦?我猜猜看,你是在打魔血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