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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夜的君王

第三一章 夜的君王

街道上飄舞着入冬的第一場雪,夾雜着冰冷的寒冬之雨,飄舞在耶路撒冷。

白色的雪鋪在埋葬耶穌的聖墓教堂頂端,冷得如同要將季節凍結。

城堡中,行道樹筆直肅立,像是在行注目禮,彰顯出皇家氣息。

白色的結晶仍然降個不停,街道上如同進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

整片大地,這是童話裡纔有的景象。

冰雨夾雜着雪,七夜與四個身披盔甲的怪物追逐在街市的教堂與建築的頂端。

閃躲過招間,耶路撒冷的夜景盈滿了少年的視界。

此時,他的人和他的雙眼一樣興奮。

因爲他知道,對手此時正經歷着來自內心的焦急與折磨。

貝特霍爾德所處的境地,就像將一個掛着魚餌的魚鉤往魚的口裡送,但七夜這條魚已知道那是魚餌,絕不上當!

若想出手,七夜在一招之內就可以讓這四個十字軍亡靈倒下。若是他想閃躲,對於七夜來說簡直是太容易。

最後一擊!貝特霍爾德費勁心機用那四個棋子將七夜圍住,然後,它們從四個方向一齊衝出!

四個十字軍亡靈衝過去的時候,七夜一動未動,他雙眼緊閉,彷彿是在迎接着死亡……

死亡,他曾見過。

他所出生的年代,弱小國家的人被異教徒屠殺是常有的事。

他所親生經歷的戰場,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屍體。

他帶領的十字軍與異教徒互相殘殺,敵人的屍體無一例外都被遺棄荒野喂狼。

一戰屠人城,再戰屠人國。

士兵們纔不管敵人有無反抗之力,宗教戰爭沒有善惡,只有生死。

勝者生,負者死。

廢墟之中,屍體堆成的小山。殘垣斷壁之下,有邊哭邊死去的女人,還有有邊哭邊斷氣的孩子。

鋪滿河岸邊的不是沙石,而是骨頭的碎片。

世人無法得救,人類從沒有被救贖。

耶穌?穆罕默德?他們們不可能將人救贖,原因在於——

人原本不該被拯救,而是要讓其結束。

生命的意義在於毀滅,而非存在……

死亡,他曾見過。

所以現在,他,就是死亡。

就在十字軍亡靈的利爪獠牙撲向他時,一道耀眼的六芒星結界在他的四周浮現。

結界的顏色,和他手中的赤弦月之鐮一樣鮮紅。

“什麼?”等貝特霍爾德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中拿着的已不是那把禁血咒刀,而是一把沉重的鐮刀——赤弦月之鐮。

雪依舊在下,禁血咒刀已到了對面那個人手裡,那四個十字軍亡靈也隨着這奇異的光景一齊倒下。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貝特霍爾德一陣慌亂,意外出現的赤弦月之鐮脫手掉下。

“如果禁血咒刀是把好刀的話,那麼它也會有一個好的主人。”七夜看着手中的禁血咒刀,搖了搖頭,“可惜這並不是把好刀。”

“……”

“否則它怎麼會有你這麼下賤的刀主?”

“你!”貝特霍爾德惱羞成怒,臉色變得通紅。

七夜:“你有你的禁血咒刀,我同樣有我的武器。”

貝特霍爾德:“你的武器叫什麼名字?”

七夜:“它叫赤弦月。”

貝特霍爾德:“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也從不知道世上還有這個武器。”

七夜:“一個好的武器,並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它。因爲人們都知道這個武器的名聲時候,人們也基本上懂得怎麼提防這個武器,就和你手中的禁血咒刀一樣。”

貝特霍爾德:“所以,這是個好武器。”

七夜:“它算不上好武器,因爲它的用處不是殺人。”

貝特霍爾德:“那麼它是……”

“它是用來斬斷時空的!”七夜冷笑着,“而你的禁血咒刀,是用來斬鬼的!”

話音落下,七夜的身體已經衝到了貝特霍爾德身前——一片雪花落在那把赤紅色的刀尖上,隨之融化成雪水。

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刀,正是這個吸血鬼引以爲驕傲的禁血咒刀!

那速度太快,貝特霍爾德從未料想會有這種速度的存在。

只要觸碰到血肉,他就會在禁血咒刀下化作一具白骨——哪怕他已修行了幾百年。

眨眼前,血紅色的刀刃已刺破了他的左袖。

貝特霍爾德沒有思考,也沒有猶豫,他用右手抓住了左手的肩膀,已最快的速度將之扭斷——也就是在那一剎,他右手抓住的已不是他的左手,而是一截蒼白的骨頭。

“哼哼——”風雪中,七夜站在貝特霍爾德五步之外,看着這個身體失去平衡而單膝跪地的銀髮男人,“我將赤弦月之鐮送到你手上,你也不知用它抵擋一下。”

“我從不用別人的武器。”貝特霍爾德臉色慘白,大口喘着氣。

銀白的長髮隨風飄舞,殷紅的血從他斷開的左肩流下,滴落在屋頂上,與雪水交融,將白色染成紅色。

“有氣魄!”七夜將手中的禁血咒刀擲出——隨着一聲金屬的撞擊聲,刀尖插在了建築表面的縫隙之中,刀就立在貝特霍爾德身前。

“那麼,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看看你用你的武器,能否殺了我。”

“我意也是如此!”貝特霍爾德強忍着疼痛站起,他站在風雪中,用右手握住了禁血咒刀的刀柄——嗜血如命的人,嗜血如命的刀。

話音落下時,赤弦月之鐮也已回到了它主人的手裡,“看來,你已做好了覺悟!”

紛紛揚揚的白雪中,漆黑的披風隨風飄擺,暗夜君王重新戴上了法老的黃金面具。

風雪中,幽藍色的瞳對上了血紅色的眸。

“葬送!”

黑色的身影從眼前消失時,貝特霍爾德已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赤紅色的魔法之光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已看見了死亡。

“嘶——”

是血肉與骨頭被砍斷的聲音——

但貝特霍爾德卻沒有倒下。

“嗷嗚——”

是狼人!

一個高出常人幾倍的狼人!

狼人巨大的身軀擋在了貝特霍爾德的身前,赤手空拳接下了暗夜君王的那把鐮刀。

“沃西克——”連貝特霍爾德自己都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救他。

“親王大人!快走!”狼人瞪大了碧綠的眼睛,看着那個帶着黃金面具的人。

赤弦月之鐮被接住,七夜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次出手。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內,銀髮男人消失在了夜幕中,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截蒼白的手骨。

“嗚哇——”

赤紅色的光芒貫穿了狼人的身軀,七夜揮舞着赤弦月之鐮,後撤了幾步,“這不是剛纔那位施主小哥嘛——想不到你恢復得這麼快。”

“我敢擋下你的這一招,我就已做好死的覺悟了——”沃西克單膝跪地,他的身體開始縮小,變回人形,“動手吧!”

“我上次見到你時,是在那個女孩的酒館裡吧。”七夜卻並沒有動手,他收回了手中的紅鐮,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你就這麼想死?那女孩現在也許還在等着你回去呢。”

“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是摩卡的巡邏小隊,他已發覺了這邊的動靜。

“我不會殺你的。”七夜笑了,他轉過身面對着沃西克。“但你不該救他——你救了他,他只會叫來援軍,讓更多的人死。而這些援軍,都是他的敵人!”

“貝特霍爾德用幻術殺了塞厄迪爾,我若現在與你們廝殺,這些人都會以爲塞厄迪爾是我殺到,我就會和這個國都結下仇恨!而我,是絕不會中貝特霍爾德的圈套的。”

“所以你纔不殺我?”

“是的,我不殺你。你能接下我的那一招……你還有存在的意義……”

“快!在這邊!”街道上,摩卡的巡邏隊已經朝這邊逼近了。

“再見了,耶路撒冷——”

沃西克還沒有領會他話中的意思,金髮少年黑色的身影已消失在屋頂的風雪中。馬車前方,維納斯的遺體也隨着那黑色的身影一道消失。黑夜中,只留下一片沉寂。

生命有盡頭嗎?

沒有盡頭。

因爲在他的生命裡,黑夜沒有盡頭。

而他的生命,即是夜,他的名字,就是夜。

他即是,夜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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