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花花綠綠的風帆被金色浸染,在彎曲河道上的爲輕風留下了一彎月牙般的剪影。
小船劃過水面,金紅色的光在它兩側變得散碎,柔然盪漾開來。小船之上,兩坐一立的三個身影默然而對,雖顯平淡無味,卻也極具悠閒之意境。他們衝過了一小片薄霧,淡淡的輕白氤氳彷彿沾染在衣襟上一般,在他們身周慢慢縈繞,漸漸在身後飄散,如夢似幻。
過不了一會,又經過一片,比剛纔那片更加大些。
“都已經雪月了,這天也已經夠冷的了,怎麼還有霧呢?”伊斯塔站在船頭,有點驚異地望着這即夢幻又詭異的一幕——遠處,河面之上,一片片霧團隨風飄渺,高度不過剛剛到腰間,它們時聚時散,卻也在不斷增長,就像是從水裡滲出來似的。
“諸神造物就是如此神奇,有的時候你不得不有此感嘆!但,太過大驚小怪卻只能說明你的孤陋寡聞與無知。這可是有名的蘇美爾河奇景,你不會連這個都沒聽聞過吧?”李•拜伊盤膝坐在船的另一端,正拿着小刀在木漿上刻着什麼。聽到伊斯塔的話後,他擡頭環望四周,輕笑着說道。頜下的白鬚已經沒有先前那般飄逸,想來,該是已經被冰涼的霧氣沾溼。
伊斯塔聞言,憤然扭頭瞪了李•拜伊一眼,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這位白毛朋友已經與他的詩人身份漸行漸遠,在此時伊斯塔的眼中,這傢伙根本就是穿着詩人外衣的另一個伽羅又或者是西摩。
用眼神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抗議與不忿後,伊斯塔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坐在不遠處的布蕾妮,然後,很大義凜然地選擇了沉默,“不和你一般見識!”他在心裡對着笑得一臉絢爛的李•拜伊咆哮。
布蕾妮雙臂抱膝,默默地坐在一邊,手裡玩弄着一把短匕。灰獸面再次遮掩住了她的如花容顏,在他身邊,李•拜伊的斗篷敞在那裡正在晾乾,之前已經它被浸溼。
對於伊斯塔兩人的談話,她並沒有有參與的意思。現在的她,感覺很不舒服,身體疲軟無力,還一陣陣的發冷,喉嚨處也澀痛的難受。大概是發燒了,她想着。她感受有目光看向自己,剛擡頭,就覺得咽喉一陣發癢,忍不住咳出聲來。
“你看,你的大驚小怪已經讓布蕾妮都看不下去了,”李•拜伊趁機跟話,然後扭頭對着布蕾妮說道:“不用以咳嗽來掩飾,我完全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
布蕾妮哪裡會想到,一個咳嗽竟然也能把自己捲進這兩人的口水戰之中。她在面具後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感覺喉嚨不舒服而已……其實,在這個時節,這樣奇麗的景象在蘇美爾河也不是很常見的,我到這裡也有幾年了,但像今天這樣的奇景,卻也沒見過幾次的!”
“嗯,看你臉色不好,也是,這麼冷的天,那水該有多涼啊!那斗篷應該也幹了,你先湊合着披上,嗯,對,這樣也稍微暖和一些。”看着布蕾妮聽話的披好斗篷後,李•拜伊繼續說道:“天色也晚了,今天咱們就早點靠岸紮營,你呢,烤烤火,再喝碗熱粥,好好休息休息,身體要緊!”
“謝謝,聽你安排!”布蕾妮心中微暖,點頭答應。
迦南等三公國的獨立,以及之後的楚•瓦爾泰克大公的登基爲帝,使得原本祥寧安靜的南北兩岸,轉瞬間分屬了水火不容的兩個敵對勢力,並且還成爲了這兩大勢力角力的最前線。戰爭,隨時隨刻都有可能發生,這種恐懼的陰影,已經讓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惶惶不可終日。有能力的,都已經陸續搬離,剩下的,只能比門鎖戶,學習着躲避。
當天傍晚,三人在南岸的一個小村莊靠岸,這裡的地勢稍微傾斜,村外分佈着農場和圍着柵欄的穀場、漁場,一直延伸到遠處視線的邊緣,中間交錯彎曲的鄉間小路。整個村子就一條街,不太平整的灰土路面兩側滿滿當當地蓋滿了大大小小的房屋,樣式各異,高矮不齊。但大多數都是土石圍牆、茅草屋頂,只有偶爾幾個是石板頂部的。
在村民們警惕的目光中,三人走進村落。伊斯塔望了望遠遠站在圍欄後的一羣手拿木棍鋤頭的年輕人,微笑着對身邊的李•拜伊說道:“難道他們想打劫我們不成?”
李•拜伊微笑,然後扭頭看了看布蕾妮那面猙獰的面具後,低聲回道:“他們看起來更像害怕我們打劫他們啊!”
經過了好長時間的努力,但終究是沒有一戶人家願意讓他們借宿,最後還是在李•拜伊的建議下布蕾妮勉強拿下自己的面具後,纔好不容易找到一家。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他們辭謝過主人後,再次上船起程。當天下午,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羅賓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