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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騎士與小白花

第一回 騎士與小白花

這個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男孩心裡想。

我是誰?我是什麼?我爲何在這?我是來做什麼的?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真是糟糕透了!

男孩看着纏滿身體的白色布帶,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鬼畫符,不明所以。

有些熟悉的感覺,但就是想不起來。

男孩苦惱的用手去拽這些白色的布帶,但無論他使多大的力氣,就是無法將纏滿身體的布帶撕碎,這讓他又氣又惱,相比於這件事,另一件事情更爲重要,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

但他依舊坐在大樹下,不動分毫,他的本能告訴他,會有人來找他,他不清楚是誰,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只有相信本能。

也許,會是朵小白花。

男孩看着地上的那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出神的想着。

******

這個小鎮一定是個愛哭鬼。

站在雨中的愛麗絲,默默地在心裡說道。

“愛麗絲,快點到屋子裡來,淋到雨又要生病了。”露易絲將頭探出窗外,看着愛麗絲一個人站在雨中發呆,有些焦急的說道。

“知道了媽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愛麗絲嘴上這麼說,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她很不情願別人干涉她的事,即便是她的媽媽。

最後看了一眼陰暗的天空,愛麗絲用手抹了一把沾滿雨水的臉,想起一位詩人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下雨,那就享受在雨中的感覺。’愛麗絲一臉鄙夷的說道:“這句話可不適用於所有人!”

這個小鎮的名字叫做布魯克,是一個位於北方的小城鎮,除了名字,愛麗絲對它一無所知,她不知道媽媽爲什麼要選擇這個容易讓人心情變得糟糕的城市,她還是喜歡原來的家,那裡充滿陽光,充滿溫暖,充滿愛。與這個幾乎天天下雨的小鎮比起來,那裡猶如天堂,特別是在爸爸活着的時候。

難道爸爸離我們而去,我們就一定要生活在這個天天哭泣的地方嗎?

愛麗絲想不明白。

看着亂糟糟的屋子,愛麗絲意識到自己應該幫助媽媽做些什麼,但很顯然,她虛弱的身子不允許她盡這份孝心,她拖着裝滿雜物的大型木箱走了幾步便不得不坐下來,大口喘着粗氣。

一旁的露易絲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時告訴她這裡用不到她。

愛麗絲看着自己蒼白纖細的手指,咬了咬嘴脣,在心裡咒罵道——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僅僅是一年的時間,愛麗絲的生活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個時候的她就像是一個高傲的小公主,無論幹什麼身邊都有數量衆多的侍女,生活上衣食無憂,但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籠中鳥,一朵溫室的花。在物質生活滿足的前提下,她渴望自由,渴望有自己獨立的生活。

但是現在,她環視着滿是灰塵的空曠的房間,精緻的臉龐依舊上揚着,神情依舊高傲着,就像是在審視自己的領土。她告訴自己,自己必須趕快長大,必須學會獨立,必須適應新的生活,自己不能成爲媽媽的累贅,因爲自從爸爸離開後,她已經太過辛苦了,自己一定要和媽媽共同渡過難關。

坐在自己的小牀上,撫摸着材質不是很好的被褥,愛麗絲自嘲地說:“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愛麗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精緻的臉龐,蒼白的皮膚,薄薄的嘴脣,小巧的鼻子,以及那雙狐媚的眼睛。她忽然很憤怒,衝着鏡子裡的自己大罵。

“你個廢物!這就是你一直嚮往的自由生活?現在這個家裡除了媽媽和你這個廢物,沒有第三個人了,僕人、侍女統統沒有,就連...就連爸爸也...”說到這裡,愛麗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牀上嚎啕大哭。

“爸爸!爸爸!我要你回來,嗚嗚嗚...你不要離開我和媽媽!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也不要什麼自由了,我寧可不做什麼大小姐了,我只要你回來...神啊...求求你把我爸爸還給我!把爸爸還給我...嗚嗚嗚...”

愛麗絲本就身體虛弱,把這些天壓抑已久的感情釋放出來後,頓時覺得輕鬆不少,哭着哭着便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愛麗絲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看着那個陌生的天花板,良久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房間,緩緩的從牀上起來,她發現現在已是傍晚,外面的雨也停了,天空的陰雲也逐漸消散了,皎潔的月光透過雲霧灑落到地面上,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樹林身處想起此起彼伏的蟲鳴,這種在童話中才能出現的畫面,使得愛麗絲爲之着迷。

飢餓的感覺把她從童話世界拉回了現實,她懊惱的揉了揉肚子,似乎是在責怪它破壞了剛纔的氛圍,走出房間,發現原本邋遢的房子已經被露易絲整理的井井有條,而廚房裡的響動也說明露易絲正在準備一會兒的晚餐。

愛麗絲走到露易絲身後,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腰,臉貼在她的背上,輕輕的呢喃。

“媽媽,對不起,我真沒用。”

正在準備晚餐的露易絲聽到愛麗絲的話,動作僵了一下,但隨後轉過身抱住了愛麗絲,微笑道:“愛麗絲,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即便爸爸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也會一直愛你的,媽媽也一樣,因爲你是我們的小公主。”

露易絲的話讓愛麗絲心情好了很多,她看着露易絲的臉,問道:“我現在的樣子,還像是個公主嗎?”

“當然,你一直都是。”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敲門的方式就可以看出,門外的人必定是個趾高氣昂自以爲是的傢伙。

果然,門外斯科特一臉興奮地看着愛麗絲,他直接走進屋內,便拉着愛麗絲交談,他沒有向露易絲問好,他甚至都沒看露易絲一眼。

斯科特的父親和愛麗絲的父親是生意上的夥伴,自從愛麗絲的父親去世後,老斯科特接管了愛麗絲父親的所有產業,小斯科特甚至還想接管愛麗絲。

“你來幹什麼?滾出去。”愛麗絲掙開他的手,毫不客氣的叫他滾出去。

斯科特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了臉皮厚的基因,笑嘻嘻的看着愛麗絲,“別這樣嘛愛麗絲,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來看看你了,你說你們這破地方,交通也不方便,窮鄉僻壤,哪有都城住着舒服,天氣還這麼糟...”

“你給我閉嘴!”愛麗絲憤怒的打斷斯科特的話,她狠狠的瞪着斯科特,一字一頓的說:“你剛纔說什麼?未婚妻?你再敢亂說,我就殺了你!”

斯科特一把抓住愛麗絲的手腕,用力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因爲太過用力使得愛麗絲痛的咬緊了嘴脣,兩人的臉幾乎貼在對方的臉上,斯科特露出猙獰的笑容,“愛麗絲,你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夠了!給我住手!”露易絲把兩人分開,抱緊愛麗絲,說道:“斯科特少爺,這麼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哼,你們給我記住了,你們現在住的,吃的,用的,都是我出錢買的,如果不是我求着我父親,你們真以爲出了那樣的事情後還能活着?”斯科特看着露易絲,手舞足蹈的在那裡叫囂着。

“你的恩情我們都記着,但是事實是什麼樣的,還有你父親的那些產業都是怎麼得來的,我不想多說,你也不是傻子,斯科特少爺。”露易絲看着面前的男孩,平靜的說。

這頓晚飯愛麗絲吃的很不開心,倒不是因爲斯科特的突然出現,況且愛麗絲也不可能爲了那種人倒了自己的胃口,但是斯科特今天無疑是給了愛麗絲一個信號,他會一直纏着她的。

愛麗絲嚼着嘴裡的乾麪包,用勺子攪拌着碗裡的增味湯,只有用增味湯的幫忙她才能把又乾又硬的麪包嚥下去,麪包從嗓子進入食道,她頓時感覺嗓子火辣辣的。

從現在開始,沒有銀製餐具,沒有絲綢餐巾,沒有紅酒,沒有甜點,沒有紅茶。

這樣的生活,要儘快適應才行啊。

愛麗絲默默的在心裡說道。

雖然有些辛苦,但愛麗絲還是感覺得到自己的成長,因爲以前的她,從來不會想這麼多事情。

爸爸,你覺得我長大了嗎?

餐桌上的母女二人,對視而坐,氣氛有些尷尬,畢竟以前在用餐的時候,都是愛麗絲的爸爸充當氣氛調和劑,一家人因爲愛麗絲爸爸的存在,總是能夠談笑風生,即便有些少許的冷場,愛麗絲的爸爸總能從容應對,找一些不搭邊際的話題來重新搞起氣氛。

愛麗絲和露易絲都是那種不擅長找話題的類型,愛麗絲看了看對面的露易絲,猶豫了一下,張口說:“媽媽,我...”

露易絲擡起頭,疑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愛麗絲。

愛麗絲沮喪的低下了頭,沒辦法,她盡力了,可是她真的找不到談話的話題,“我...我吃飽了。”

以前晚餐後的時光,也是美好的,愛麗絲家的前面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的周圍被愛麗絲的爸爸修成了花園,每天晚上,一家三口都會在微風習習的傍晚出來散步,有時候愛麗絲還會帶着帕克——愛麗絲15歲生日的時候,爸爸送給她的一條哈士奇。

爸爸與她們聊天的時候從來不聊工作上的事情,只是給他們講着每次出差各地的奇聞趣事,風土人情,在愛麗絲的心裡,爸爸是無所不知的,談吐風趣,性格豪爽,在愛麗絲小時候,就經常告訴她,女孩子靠父母,最多是公主;靠丈夫,最多是王妃;而靠自己,那就是女皇。

可以說,愛麗絲不同於其他女孩子的叛逆、獨特、大膽的性格,也是受其爸爸的影響。

不知不覺,愛麗絲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的樹林邊,這個小鎮的東北方,被樹林層層包裹,濃密的樹林就像是一個個守護神一般守護着這個小鎮。

等到愛麗絲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樹林邊緣,這裡的空氣不同於小鎮,陰冷,潮溼,腐敗的氣味都讓愛麗絲感覺不適,最主要的是,一個人置身於漆黑的樹林中,對於未知總會本能的產生恐懼。

就在愛麗絲想要回去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看着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可愛麗絲卻知道,‘他’就在自己前面。

“誰...”

愛麗絲聲音顫抖的說道,很顯然她害怕了。

“誰在那?我叫愛麗絲,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沒人迴應。

“那我走了?”

依舊沒人迴應,但是這次愛麗絲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那是落葉被踩碎的聲音,‘他’向自己走了過來。

愛麗絲不敢回頭跑,怕惹怒了‘他’,只能一點一點的小步向後撤,但是撲通一聲,愛麗絲被地上的石頭絆倒了,一屁股摔倒在地。

但是也因此走出了黑暗的領地,愛麗絲也是第一次覺得月光是如此的皎潔、溫暖。

藉着皎潔的月光,她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那人全身都蒙在一張黑色的毯子裡,低垂着頭,根本看不清面孔,從那瘦小身材看來,更象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這孩子身上裹着骯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毛毯,臉上、手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部位,都用寫滿怪異文字的白色布帶纏得密密實實,只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寧靜地望着愛麗絲,他的手裡拿着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在晚風中獨自搖曳。

他像是從地獄歸來的騎士。

愛麗絲承認,在那一瞬間,她只有這一個想法。

月光如水,一層薄紗輕柔的蓋在兩人的身上,微風拂過,愛麗絲身上白色的連衣裙隨風而動,就像是一朵迎風而立的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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