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不明所以的端詳着老大爺花白的頭髮,把臉一扭道:“爲什麼要救我,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老大爺看了林霄一眼,緩緩道:“一死又有何難,難的是面對。你以爲你死了,事情就解決了?自欺欺人。那些因爲你而死的人難道就這樣白白死去?”
林霄的身體動了一下,並未擡頭,“是啊,玄老、阿嬌,還有崆峒派的那些長老、朋友們,爲了幫助自己全都死了,假如他們泉下有知,自己未戰自殺,恐怕死都不會安生吧。”
想到這兒,林霄再次躺倒在牀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此後,第一天。
“臭小子,快起牀,聽說外面又起疫情,快起來出去看看怎麼回事。”老大爺狠狠的推了林霄一把,見他一動不動,氣得一拂衣袖。
林霄背對着老大爺,一宿未睡,落寞的身影,極其孤寂,老大爺深深的嘆息了一聲,離開了。
第二天。
“林霄,林霄不好了,這幾天的天時特別奇怪,一會下雨,一會霜降,一會極熱,一會極冷,你快出去看看啊,莊嫁都凍死了。”
林霄仍然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牆,背對着老大爺。
“唉,你這孩子,真的什麼也不管了嗎?”
第三天。
老大爺看到林霄坐在茶几旁,手裡拿着一隻酒壺,不停的往裡面灌着。
“你,你別喝了,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
烏青的眼圈,邋遢的衣裳,無神的雙眼,顫抖的手臂,林霄擡手推了老大一把,奪回酒壺仰頭一倒,喉結一動一動的,繼續喝着。
第四天。
“你還喝,喝死你得了。”
......
第五天。
“林霄,你,你非要這麼作賤自己嗎?大仇未報,外面都變天了,你這樣逃避不是辦法的。”
......
一晃半個月過去。
這是半個月以來,唯一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老大爺唏噓了一聲,搖了搖頭,關上了門走了出去。
林霄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月色,朦朦朧朧中終於睡着了,這是繼那次大戰後第一次熟睡。
睡夢中,林霄回到了紅旗屯,那窄窄的小巷,斑駁不堪的石頭牆,街邊不斷叫賣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遠處的黑虎哥領着大毛和二毛又在教訓着什麼人,老遠就聽到他囂張的聲音,“叫哥,叫哥哥聽到沒?”
來到熟悉的家門口,“吱噶”一聲推開那扇四面漏風的木門,圓桌前圍着熟悉的面孔。
“來來來,吃這個,師兄,你不是最喜歡吃魚的嗎,這些都給你。”
“呵呵,就你最乖了,阿嬌,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不趕緊找個婆家,再不找,年紀大了就沒人要了。”
“討厭,要你管本寶寶啊,本寶寶行情可多了,討厭。”
“哈哈哈哈哈。”念哲學在一旁,一手拿着雞腳,一手端着酒杯,吃得熱熱鬧鬧的。
“來來來,上菜嘍。”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狗蛋媽圍着碎花小圍裙,端着滿滿一大盆的肘子肉,鮮紅的醬汁油油的,透着亮,味道香飄四溢,極爲誘人。
“哎呀我去,大媽,這菜太硬了,把我老龜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實在忍不了了,我吃了啊。”筷子剛伸到肘子上,一雙蒼老的手就打了過來,那微嗔的眼神半是嚴厲,半是逗趣的罵道:“你個老玩童,先別急,我兒子狗蛋還沒回來呢,得等他,等他回來再吃,再一等。”
老太太話才說完,門被再次推開,自己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的陽光和煦,“媽,我回來了。”
“哎,哎,好兒子,趕緊洗把臉,開飯了。”
林霄看着這一大家子的人,圍坐在小小餐桌前,一會夾菜,一會打趣,歡聲笑語,溫暖滿屋。
突然,場景一換。
狗蛋媽被高高的吊在房樑上,凌亂的白髮從後腦勺垂落幾縷,瘦弱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姑娘,行行好,放了我兒子吧,他的錯我代他還。”
“哼,我黃丹修行幾百年,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我還算是什麼妖精,別說了,你兒子殺了我唯一的閨女,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他。”
這是那黃精怪的聲音。
“媽,媽,媽!”林霄閉着眼睛囈語着,睡夢中的他心中焦急不堪,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將黃丹結果了,把媽媽救下來。
“姑娘,我兒子太小,不懂事,若是真的做了禽獸不如的事,也該懲罰,只不過子不教,母之過,若是隻有死亡才能平息你的怨恨,那麼我願意替他死,姑娘,你就殺了我吧,我不怨你。”
黃丹兇戾的目光微微一閃,紅光淡了許多,“哼,你不用說了,等一會兒你兒子回來,我自會考慮。”
“姑娘,姑娘算我求你了,求你饒了我兒子吧,哪怕讓我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我也甘心,要不我給你發個誓?”
黃丹煩悶的晃了晃腦袋,雙手緊緊的捂在自己的耳朵上,雙眼中的紅光再次炙盛起來,“別說了,別說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再殺了你兒子?”
“唉,姑娘,你這麼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別浪費在仇恨這件事上,愛一個人都已經來不及,還要去恨一個人,這不是在懲罰別人,這是在懲罰自己啊。”
“啊啊啊啊!”黃丹心煩意亂的大聲吼叫,指甲“唰”的一聲向狗蛋媽的脖子掐來。
“噗噗噗!”
狗蛋媽的心臟血淋淋的掛在體外,脖子一歪,面帶微笑的說出最後一句話:“爲兒犧牲,此生不悔。”
聲音沒有了。
睡夢中的林霄大叫起來,“不要,不要,不要殺我媽,不要啊。”
“唰”的一下,林霄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聽到喊叫聲的老大爺一臉擔心的推門進來,“臭小子,你怎麼了?做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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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林霄一頭撲在老大爺的懷中,忘情的哭了起來,淚水混着悲傷迴盪在美麗的月色中,久久不散。老大爺心疼的拍了拍林霄的後背,直到他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哭夠了,才扶起他的身子。
半個月來的鬱結終於打開,林霄的心輕鬆了許多,擦乾了眼淚說道:“我要去找魔主決一死戰。”
老大爺喜極而泣,猛的點了點頭,“好好,好孩子,只要盡力就不後悔。”
一夜過去,清晨,當老大爺再次來到林霄的房門中時,他呆住了。
只見林霄滿頭的黑髮飄然落地,頭上光光亮亮,再無一縷,那9個醒目的戒疤一看就是新燒的,顆顆圓潤均勻,一身袈裟像是珍藏了很久很久,稍微有些發黃,套在林霄削瘦的身上,有點顯大。
他目光炯炯,雙手無物,就這樣走到老大爺的身前作了一揖,“阿彌陀佛,弟子伽葉感謝施主搭救之恩,從今往後可能沒有伽葉這個人了,但假如可能的話,希望施主能記住有個少年,他叫林霄。”說完大踏步的對着朝陽走去。
直到林霄的背影再也看不見,老大爺才欣慰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如來,老衲的任務完成了,至於他能不能堅定信念,堪破生死,只能靠他自己了。”
再說林霄這邊,一路走走停停,看到街道的行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他毫不在意,一路向湖心島走去。
再次來到這個傷心地,林霄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一躍跳向島中央,看着空無一物的小島,向天空吼道:“魔主波旬,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呯”的一聲,天空中響起一個驚雷,豆大的雨點唰唰唰唰的砸了下來。
“魔主波旬,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呯”的又一聲,一個閃電劈了下來,正好劈在林霄的腳邊,可他卻一動未動,彷彿那雷根本就不是衝着他來的。
“波旬,你個縮頭老烏龜,是怕了我嗎?”林霄譏諷出聲,聲音不高不低,響徹整片山谷。
“轟轟轟”三聲,閃電中,烏雲滾滾的向這邊飄來,在那厚厚的黑雲之上,一道猖狂的笑聲由遠及近,慢慢逼來。
“我道是誰這麼沒眼力見,原來是你,林霄。”
林霄筆挺的站在島中,鋒利的目光“唰”的一聲飆了過去,在看到魔主的那一剎那,心臟似乎“轟”的一聲停止了跳動。
是“麗莎”,這個第三世的柳白俏生生的站在林霄的面前五米處,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紅脣,一樣的嬌巧可人,不同的是她的聲音粗壯有力,帶着陣陣魔音,讓人看不出她究竟是那個愛了林霄三世的柳白,還是魔主波旬?
“小白,怎麼是,你?”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柳白擡手輕掩小嘴,嬌聲笑了一下,一身的豔紅,血一樣的衣袍無風自動。
“怎麼就不能是我?爲什麼就不能是我?”
看着這個目光黑白分明,脣紅齒白的少女,這個林霄找了三生三世,愛了百年的柳白,他崩潰了。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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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馬上就要出現,面對着自己的愛人,林霄究竟要何去何從?且看最後一章完結篇,故事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