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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鎖重關掩錄苔,廊深閣回此徘徊。{二}

密鎖重關掩錄苔,廊深閣回此徘徊。{二}

加菲聽到“全魚宴”三個字,頓時綠瞳閃亮,“喵嗚”一聲,讒相畢露,惹得梅選侍大笑出聲。

“先做個烤魚,挑小條刺嫩的裹了麪粉下鍋,等到金黃澄亮的拿出來,一人一條嚼着噴香;最肥的魚要糖醋,料汁鎖入肉中,吃一口皮滑肉嫩,很是酸甜可口;最大的魚只取魚頭,再拿野菜山菇一起燉湯……”

上官藍興致勃勃的說着,自己也食指大動,擡頭一看,梅選侍也是一副垂涎的模樣,麻將更是被勾動了讒蟲,諂媚的抱住她大腿,嬌滴滴的直叫喚。

“這凍天冰地的哪有什麼新鮮的魚?”

梅選侍隨即氣餒,愁眉不展道:“雖然宮女們隔一陣可以出宮,買些小玩意,但是從前朝傳下的宮禁天律,卻是外食不許點滴入宮,魚的腥味太重了,我不敢讓人夾帶進來。”

上官藍搖了搖頭,對着一人一貓迷惑的目光,輕笑着低聲道:“我去侍寢的時候,看到未央宮外迴廊曲折,下面便是個碧波大池,水氣氤氳,微有暖意,顯然是引地熱而成,裡面游來游去的,可都是肥大的錦鯉!”

“什麼?!你把腦筋動到萬歲寢宮去了?!”

梅選侍睜了大眼,將丹離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妹子,我不得不承認,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正是後生可畏——如此膽量,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那!”

上官藍眼珠滴溜溜一轉,便顯得說不盡的慧黠狡詐,“嘿嘿,做我們這一行的,不僅要膽大,還要心細,手腳快。”

加菲在一旁呼嚕一聲表示贊同,露出一張狡詐的圓臉點了點頭。

梅選侍笑彎了眼,“妹子,你以前是做哪一行的?”

“嘿嘿,我跟加菲雖是衣食無缺,卻也輪不到什麼好東西,我們在唐國時候,也是這麼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上官藍衝她眨了眨眼,梅選侍望着她帶着狡猾笑意的黑眸,忽然心頭一酸,連笑意也慢慢消散了。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看到你笑,便想了我的親小妹。”

梅選侍衝她揮了揮手,讓她不必在意,眼角那抹可疑的微紅水光,在羽扇輕掩之下,也消逝在盈盈美目之中“放心吧,我現在就去,掌燈前必定回來,我們晚上吃全魚宴!”

上官藍也揮了揮手,帶着加菲就朝中央方位而去。

***未央宮的午後分外寧靜,西門暗在內殿與近臣議事,高臺之上,執金吾甲冑齊整,在日光下屹然不動。

上官藍眯眼看了片刻,朝加菲使了個眼色,後者撓了撓那張肉乎乎

圓臉,心領神會的從側畔枝頭一躍而過。

“什麼東西?!”

有人喊道,頓時起了輕微的騷動,有一部分人的目光轉移到左邊。

上官藍順勢弓身,身形宛如鬼魅一般,不出半點聲息,一瞬間便潛步至引橋下,她身形不大,貓起身來居然一時無人發覺。

如今正是隆冬之節,殘冰一塊塊浮於水上,大約門板的厚度,中間偶有薄輕,在日光下映出粼粼的光芒,隱約可以看出底下的枯老荷梗,黑呼呼的戳在那裡。

她從薄破處伸出手指,略微用力,這才堪堪折下一段來,硬黑枯乾,完全看不出夏日時“蓮葉何田田”的楚楚風姿。

她含笑凝視着手中的枯枝,好似這是一件絕世珍寶一般,隨即她輕吹了一口氣,下一瞬,白光微綻——

柔和而奇妙的白光中,枯枝緩緩抽出新芽,嫩綠欲滴,原本只是小小的一點,隨即卻飛快的抽伸,長大,變圓!

眨眼之間,她手中的枯枝竟變爲一片圓潤碩大的荷葉,下面拖着有力飽滿的葉柄,簡直要把她嬌小的身軀完全遮住。

上官藍把荷葉放回冰池之中,又輕喃幾句,荷葉穩穩的覆蓋在冰塊上,竟開始緩緩滑動。

她笑吟吟的站了上去,盤腿而坐,隨即荷葉開始朝前滑去,穩而飛疾,卻毫無聲息,高臺上駐守的禁衛四下梭巡,卻絲毫不曾發覺矮而曲折的引橋與迴廊下,有一隻小小的荷葉奇舟正在飛划向前!

重重的迴廊正在上官藍頭頂,白玉欄杆映在冰水之中,是一種奇妙的月藍色,間或有宮女們走過,離自己不過一尺距離,連戲謔的輕笑都聽得清楚。

終於到了後殿樓閣前,西門暗正在議事,外圍被從人守護得水泄不通,這裡貼近最中心,卻反而空無一人了。

殿臺前的小小庭院,或者說是空地上,上官藍一隻腳踏了上去,隨即回身招呼加菲從自己肩上下來,“麻將你又重了啊,害我腰痠背疼的!”

她將聲音壓到最低,悄聲抱怨道,加菲正要反駁,卻被她牢牢捂住了嘴,憤怒的掙扎着四肢,長而粗的尾巴也一甩一甩的。

“對了加菲,就是要這麼一甩一甩的,我家麻將動作真是帥氣!”

上官藍貼着它耳朵說了這句,沒等它心花花得意萬分,上官藍又悄聲道:“來吧加菲,把你的尾巴伸到冰下,對,就是這樣,一有動靜立刻就甩上來。”

加菲皺起糰子臉,憤怒的瞪她,無聲的呼嚕一下腦袋,表示不屑。

“你是怕冰水裡冷?不要緊,我有獨門武

器。”

上官藍撕下小半片荷葉,細細裹在麻將尾巴上,頓時一陣清香馥郁,加菲都禁不住吞了口口水。

它試探着把尾巴伸入水深冰下,果然絲毫不覺得冷,正要興奮的喵兩聲,上官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它的嘴。

麻將皺了皺臉,好似還是不太滿意,但終究也就慢騰騰捕魚去了,說也奇怪,那清香氣味一入水中,頓時一條條魚從冰層深處的暖水中游出,朝着麻將尾巴竄咬而上。

“啪——啪”的甩魚聲連響,丹離知道麻將一定所獲頗豐,於是微微一笑,又折下庭院中落葉松針,幾下裡編織成一隻小蚱蜢,她左右端詳着,覺得自己手藝有所進步——大概是在地牢裡練的差不多了。

她對着蚱蜢吹一口氣,低喃一句,蚱蜢竟化爲了真的活物!

“去吧,去西門暗議事的房間。”

她無聲默唸道。

加菲的手指拈着一點綠光,好似有無形之線連接着蚱蜢和自己。

蚱蜢一身油光碧綠,發出唧唧的叫聲,隨即便活動着數只長腿,開始輕盈跳躍。

它一蹦一跳的朝前而去,途中險些被一隻蟾蜍襲擊,倒是嚇了丹離一跳。

穿過不大的庭院,它奮力一躍,跳上了停雲閣的牆壁,再唧唧叫了兩聲,又是矯健一躍,終於跳上了窗櫺。

上官藍指尖碧光流轉,以一種極爲玄妙的方式,她透過蚱蜢的眼耳知覺,看到,聽到了停雲閣中的一切。

日光被捲簾遮擋得細密,閣中並不算亮,西門暗捏了手中兩頁薄薄箋紙,擰了眉頭在慢慢讀。

“這就是丹嘉長公主的供詞。”

白髮華冠的男子冷然說道,坐在皇帝左側,顯示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相身份。

“風池國餘孽居然敢這麼猖狂,而且在京城有如此多的耳目和爪牙,實在是駭人聽聞!”

左相凝視着皇帝手中那兩頁供詞,目光冷厲如刀,他抿了一口茶水,皺眉道:“還有這些國降臣,萬歲恩典,才免他們一死,而且量才擇用,他們居然心懷故主,暗中聯絡策應。”

他擡起頭,眼中冷意更盛——

“對這種人,只有重典嚴刑,一個字,殺!”

他最後一個字吐出,斷金截玉,倒把一旁昏昏欲睡的薛汶嚇了一跳,險些從矮圓墩上摔下來。

“陛下面前,你竟敢如此失儀……”

左相看向了顏雨,狠狠的目光瞪着他。根據顏雨的血淚教訓,他下一句肯定就是那句慣例的“我要彈劾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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