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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之念,一念執着

一眼之念,一念執着

鳳城,西雅苑

風盤旋着飄過,濃郁的花香氣在這雅緻的院落中蔓延滋長。

“福伯,紫月海棠的位置您又擺錯了,還有還有,蓮心牡丹不能放在三陽月季的旁邊,他們的氣味會彼此融匯,會辨不出氣味的。”

院落中,一顆粗大的垂柳長得茁壯,垂下的柳條隨風搖擺,芊芊動人。

樹下,藤椅搖擺,一位正直芳齡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鎖具,頭也不擡的對着院中忙個不停的老人使勁的吆喝,生怕老人聽不見。

“我的大小姐,我還沒聾呢。你想讓整個鳳城的人都知道我又把花擺錯地方了嗎?”

原本花圃中忙的正歡的老者生生的停下身形,轉過身來望着樹下玩的正歡的女子,臉上掩飾不住的慈愛。雖然說出去的話聲音很大,但卻沒有絲毫的責怪。

見沒人理睬,老者只好依言尋找,將擺錯位置的紫月海棠重新放好,將蓮心牡丹拿離三陽月季附近,遠遠的擱置。

“這纔對嘛。”

老者手中的花盆剛剛放下就傳來了女子銀鈴般的嬌笑,精緻的臉蛋很是滿意老者。

“你呀,就知道指使我,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受你這小管家的驅使?”

看着女子如同甩手掌櫃般只動口不動手,老者臉上有着佯裝的惱怒,就連說出的話都帶着些許的不滿。

“要不我給您漲工錢,不然您總不能讓我一個瞎子動手吧。我可是什麼都看不見啊!”

藤椅上的女子撒嬌似得說笑,手指靈活的轉動着手中的木質鎖具,秀鼻緊蹙,不時的聞着空氣中瀰漫的各種花香,判斷老者是不是又將花擺錯了位置。

“大小姐,休息一下吧,這七竅玲瓏鎖您都擺弄近一個月了。”

將花盆都安置妥當的老者停在樹下,看着複雜的鎖具在女子手中翻滾旋轉,心裡隱隱作痛。

眼前人雖說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他也總是頤指氣使,可是老者知道,這不過是女子故意而爲罷了,她不想讓人認爲她是個瞎子就毫無作爲,她不想讓人看不起,更不想成爲一無是處的累贅。

爲了好玩也好,爲了其他也好,總之她想盡辦法讓自己過的快樂。

她對所有人都很好,臉上總是帶着和煦的微笑,儘管她的眼睛看不見,但她的心卻比所有人都要玲瓏剔透。

“福伯,有人來買花了,您去照看一下。”

停下手中的動作,藤椅上的女子直起身子,彷彿在尋找着什麼。

“哦,好的,您先休息,我去去就來。”

聽得女子此話,老者急忙看向前廳,那裡果然有幾個顧客正擺動的擺好的花苗,時不時的拿起來聞一聞,或搖頭或點頭。見此,老者也不停留,快速的向着前廳走去,生怕錯過了生意。

狹長的柳葉打着旋從樹上飄落,落在女子把玩着七竅玲瓏鎖的纖纖玉手上。

“既然都來了,不打算見一下嗎?”

對着空氣,女子緩緩開口,臉上所有的嬉笑都隱藏起來。那一瞬,彷彿過了千年。

樹枝微晃,一道身影飄然落下,玩世不恭的臉上從未有過的緊張。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哽咽着,兩句相同的話從不同的口中滑出,那般的心有靈犀。

“你的傷可曾好?”

“你的傷可曾好?”

又是一模一樣的話在空氣中碰撞,停滯,破碎。

“還好,幸虧有人時不時的送來各種奇珍異寶,纔不至斷送了性命。”

這次,藤椅上的女子搶先回答,幽幽的語氣裡帶着深深的眷念。

聽得此話,對面站立的人才終於放下心來,緊繃的神色一點點崩塌。

“那你的眼.....?”

問話硬生生的被斬斷,如同觸碰了禁忌般,張開的嘴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裡剛剛燃起的點點星光悄然黯淡,無盡的落寞。

“還好,奇心碧葉菊送的及時,眼睛算是保住了,只是再也......”

不等話說完便被冷冷的打斷,聽得出話語中的冷冷恨意。

氣氛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許久,緊握的雙手才慢慢張開,指甲因爲用力刺入皮肉,疼痛刺激着神經,卻抵不住內心的懊悔與仇恨,那是無法釋然的內疚,歷久彌新。

“你的手流血了。”

空氣中弱不可聞的血

腥氣將藤椅上迷離的女子驚醒,忙不迭的出言提醒,臉上有着無法掩飾的焦急。

“無妨。”

張開雙手,泛白的骨節漸漸恢復紅潤,手心的十道血痕被藏在身後,無聲的風乾。

“這次來,爲了偷什麼?”

似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女子重新躺回藤椅,慢慢的晃動,手中靜止的七竅玲瓏鎖再次旋轉起來。

“我還沒你說的那般不堪。”

冷冷的丟下一句話,雙腿發力,身體猛然騰空,對着院外掠去。

“刺爵,踏出西雅苑,你再也別想看到我。”

一聲尖叫驟然響起,讓身在半空的身影明顯一滯,強行扭轉身體,對着身旁的柳樹落去。

“花阡陌,這不正和你意。”

停在樹上,刺爵的面容陰沉至極,艱難的從牙齒中吐出幾個字,強忍着心中的怒氣,掌心處,剛剛凝固的鮮血再次流淌,猩紅刺眼。

“你混蛋,你混蛋,你個大混蛋......”

怒罵混着淚水滴落在手中的樹葉上,一發不可收拾。

“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有多想你嗎?你知道我多想讓你陪着我嗎?你以爲你每次送藥來我都不知道嗎?你以爲我不知道奇心碧葉菊是你從天涯海閣偷出來的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受傷了嗎?你以爲你隱藏的很好,可是你說話的聲音告訴我,你的內傷到現在都沒好。不論哪裡存放對我有用的藥材,你都會不惜生命的潛入,你不顧一切的想讓我的眼睛好起來,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我得眼睛好起來又怎麼樣呢?”

每一句話都如最鋒利的針深深刺入刺爵的心裡。藤椅上,單薄的身體蜷曲在一起,像個受傷的小貓,止不住的顫抖,低沉的嗚咽從身體深處傳來,歷經歲月沉澱下的思念如同火山般爆發,盡情的宣泄着不滿與委屈。

“你....我....”

樹上的人再也抑制不住,深邃的眼眸深處淚光閃動,那曾經受最殘酷刑罰都不曾屈服的靈魂被眼前人的一席話徹底融化。

眨眼間便出現在藤椅旁,心疼的將蜷縮的身體抱在懷中,對着眉心落下深深的一吻。所有的言語都匯在着深深的一吻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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