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鎮上,一老一少兩個乞丐正坐在一條小巷的陰暗處,躲避着正午直射的陽光。
“前輩,我上午討得的錢不多啊。”龐天夏將手裡的兩個銅板掂量了幾下。
瘋乞丐不屑地說:“廢話,除了衣服破破爛爛之外,你看你的樣子哪裡像個乞丐。討錢的時候像根筆桿那樣直挺挺地站着,身上既沒殘疾,又不會吹彈樂器或唱歌,甚至連句好話都不會說……”
龐天夏不服氣地說:“前輩,你太直接了吧,說得我連乞丐都做不好似的,很打擊自信的啊。”
瘋乞丐將龐天夏的錢拿過來說:“打擊自信?不打擊你還真不行。討的錢還不夠我的一半,但飯量卻是我的三倍,要不是我一路上養着你,你早餓死了。”
龐天夏一臉苦相地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當然會比較大,而且是前輩同意帶我一起走的嘛。”
原來,瘋乞丐雖然不肯收龐天夏爲徒,但卻對他的白龍大感興趣。瘋乞丐告訴龐天夏,根據典籍的記載,白龍遇水僅是初步的覺醒,還遠遠沒有釋放全部力量。
龐天夏已經立志要幹出一番事業,自然追問獲得全部力量的方法,瘋乞丐說必須讓白龍接觸到海水。
龐天夏聽聞,便將父親所說的“白石藏得至尊獸,欲得其力南海遊”告訴了瘋乞丐。
出於好奇,瘋乞丐答應龐天夏一同去南面的大海,因爲他也很想見識一下至尊神獸的覺醒會是什麼樣子。
見龐天夏抱怨,瘋乞丐反問道:“我是答應帶你去海邊沒錯,可我有說一路上包你吃吃喝喝嗎?”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前輩,我可把從家裡帶來的錢都上繳給你了。”
“你還好意思說,才帶了幾十個銅板出來,這些天早給你吃光了。你家不是鎮的大戶嗎?好像還是貴族什麼的。”
“貴族是我爺爺的爺爺那輩的事啦,現在早就沒什麼錢了,我家其實是族裡最窮的那戶。”
“罷了罷了,等到一些大些的城鎮,你就去找些苦力幹,反正你這個年齡正是精力過剩的時候。”瘋乞丐從懷裡掏出些銅板,湊上剛纔龐天夏的那兩個,吩咐道,“去買幾個饅頭吧。”
龐天夏看着爲數不多的銅板說:“前輩,這錢纔夠買五個饅頭,只夠我吃一頓的。要不你再給我幾個錢,我好買個肉包子改善一下伙食。”
瘋乞丐聽龐天夏這樣說,氣不打一處來,他用手拍了一下龐天夏的後腦勺說:“肉你的頭啊,這五個饅頭你還想全部吃掉?你吃四個,留一個給我!”
龐天夏一邊走一邊嘟囔着,“要人家跑腿,還不給人吃飽,怎麼當前輩的。”
兩人所在的這個無名小鎮並不大,龐天夏穿過了一條長街便來到了一個賣糕點的小鋪。
他知道瘋乞丐此時肯定躺在剛纔的陰涼處打盹,便又在鞋底下摸出了幾個銅板,連同剛纔那些銅板一起交給了鋪裡的夥計。
“三個饅頭兩個肉包子。”
夥計見這少年衣着破爛像個乞丐,但既然有錢當然也要做他的生意,便拿了些荷葉將包子和饅頭分別包好,交了給龐天夏。
接過錢,夥計好像聞到一股異味。他開始也不知道是哪裡發出來的,數錢的時候才知道,竟是那銅板發出的。夥計感到一陣噁心,將銅板隨手丟進抽屜,擡頭再看,那乞丐模樣的少年早就沒影了。
龐天夏將裝饅頭的荷葉包揣到懷裡,然後把裝肉包子的荷葉包打開,邊欣賞着肉包子邊想:這個前輩,小氣得要命。我多久沒吃肉了,還好偷偷藏了幾個銅板,這下可以開葷了。
龐天夏躲到一個屋檐下,打開荷葉,用鼻子貪婪地吸着肉包子散發出的香氣。
“哦,我太幸福了!”聞到香氣,龐天夏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唰,眼前忽然一花,手中的肉包子居然不見了一個。
龐天夏有點疑惑地看着剩下的那個肉包子,轉頭只見一條幹瘦的人影已經跑遠。
“搶劫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搶肉包子啊!”龐天夏喊着,將剩下的那個肉包子揣進懷裡,朝那個人追了過去。
那人雖然瘦小,卻也敏捷,加上剛纔的出其不意,早和龐天夏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龐天夏追着那人七拐八拐地轉了好一陣,竟沒能追上。
現在是中午午飯時間,鎮上並沒有什麼人,偶爾有幾個人經過,見兩個乞丐模樣的傢伙在跑,也懶得管這閒事。
但龐天夏畢竟人高馬大,那瘦子又跑過了一條小巷,最終還是被龐天夏用手從後面拉住衣領。
龐天夏現在是獸化者,力量自然不同。不僅拉停了瘦子,手上一用力,還把對方像小雞一般提了起來。
這瘦子年齡和龐天夏相仿,臉上瘦得只剩下一層皮,加上一對滴溜溜亂轉的大眼睛,好似具活骷髏似的。頭上長着癩痢,不少黃白色的頭皮露了出來,一撮撮的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全部都打了結。
龐天夏見這傢伙破衣爛衫,估計是個同行,就一手要去奪回肉包子。對方卻用瘦骨嶙峋的雙臂將肉包子抱在懷裡,死活不肯鬆手。
“喂,大家都是乞丐,你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龐天夏把對方扔到地上,指責說,“肉包子的錢可是我自己討來的,你要吃不會自己去討啊。”
瘦子剛纔跑了一段,已經完全耗盡了力氣,連眼睛都不敢直視龐天夏,只是喘着粗氣說:“我討的錢都被壞人搶了。”
龐天夏又打量了一下瘦子,想想確實也是,這傢伙瘦弱可欺,簡直是乞丐中的乞丐。不像自己人高馬大,一般人真還不敢打自己的主意。
“那也不能搶別人的肉包子,你要知道把銅板藏到鞋底,走路時還要不發出聲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龐天夏自顧自地說着,瘦子卻仍舊將肉包子抱在懷裡。
龐天夏見對方不說話,就打算把瘋乞丐對自己講的那些關於乞丐操守的事情說一下,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傢伙。
忽見瘦子的肩膀不停抖動着,眼睛下方髒兮兮的臉上出現了兩條白道,卻是被眼淚沖刷出來的淚痕。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今天能吃個飽飯……嗚嗚……”
見到這情景,龐天夏心中感到難過,從前自己在家裡雖不富裕,但從不擔心每天能否吃飽。而面前這瘦子的生日願望,只不過是想吃一頓飽飯而已。
“好啦,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本來就長得不怎麼樣,這樣哭起來就更難看了。”
龐天夏這番話的本意是想讓對方不要再哭,誰知瘦子聽龐天夏這樣說,立即從抽泣變成了放聲大哭。
“喂喂,你不要這樣。別人會以爲我在欺負你,現在是你搶我的肉包子好不好。”龐天夏有點不知所措。
“嗚嗚……”瘦子嗚咽着,用手將肉包子遞給龐天夏。
龐天夏卻不接,反而將懷裡的肉包子拿出來,塞到了對方手上,說:“我怕了你,兩個肉包子你都拿去吃吧。”
瘦子停止了哭泣,仰着因爲流淚變成的大花臉,不解地看着龐天夏。
龐天夏看着那臉,心想這傢伙長得確實太醜,嘴裡只是說:“你都拿去吃吧,當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瘦子立即拿起一個肉包子大嚼起來,龐天夏覺得也沒自己什麼事了,轉身就走。
回到瘋乞丐那裡,那瘋乞丐正搓着腳趾,他見龐天夏回來就嚷:“喂,買幾個饅頭居然那麼久,該不是路上都吃光了吧。”
“前輩也太不信任我了。”龐天夏將懷裡的用荷葉包裹着的饅頭拿了出來,打開荷葉,遞了一個給瘋乞丐。
瘋乞丐接過饅頭說:“還不承認,你看這些饅頭就剩下三個了。”
“不不,剛纔我遇到一個很像乞丐的乞丐,出於同情我就把肉……咳咳,把兩個饅頭給他了。”
“很像乞丐的乞丐,”瘋乞丐指了指龐天夏身後問,“是不是就像這個一樣?”
龐天夏轉頭一看,發現剛纔的瘦子居然跟了過來,便不耐煩地大聲問:“喂,你是鬼嗎,幹嘛這樣無聲無息地跟着我?”
瘦子嘴裡似乎還在嚼着沒吃完的肉包子,吞嚥了一陣纔回答說:“我看你是好人,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就想跟着你。”
龐天夏剛想趕這人走,見對方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臉無辜的樣子又心軟了。
他轉頭對瘋乞丐說:“前輩,我看他很可憐,要不您就再多收一個小弟吧。”
瘋乞丐正在吃饅頭,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他沒好氣地說:“你已經是個虧本貨了,再收一個,你讓我去吃西北風啊!”
龐天夏走到瘋乞丐身後,用手捶着瘋乞丐的肩膀說:“前輩怎麼這樣說,您可是前輩啊,多一個人無非多一張嘴嘛。”
瘋乞丐將身子挪開,將手裡剩下的饅頭也放進嘴裡才說:“那好,以後你們倆每頓加起來只給四個饅頭,你覺得可以我就答應你。”
“不是吧,我一頓四個都不是很飽,還要分一份給他?”龐天夏嚷了起來。
“你自己考慮咯。”
龐天夏轉頭,又見到瘦子求助的目光,他嘆口氣說:“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