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難道留在我腦海中的影像也會有假嗎?”她冷冽的寒光逼視着他,情緒波動有些反常,冷冷地說道,“你回去告訴你的外公,倘若墨兒有絲毫的損傷,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取他首級!他已經殺了我的母妃,母仇不共戴天,倘若他再傷我弟弟,他日我必殺上聖衣殿,滅他滿門!”
腳下向後踉蹌了幾步,她擲地有聲的話語,字字重如千鈞,敲打在他心上,墨九天只覺得心底透涼。還有她憤怒冰冷的仇恨目光,就好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無聲卻疼至了血肉。
滅他滿門?這四個字就好像一塊火熱的烙鐵直直地印在了他的肌膚上,他幾乎能聞到肌膚燙焦發出的異味,令人窒息。
“你連我……也要殺嗎?”他盯着姬萱的視線,平靜地說出了這幾個字,心底卻慌亂得厲害。
此刻的姬萱完全被仇恨的火種燃得昏了頭腦,她赤紅着雙目,字字句句冰冷地說道:“我說過,誰動了我最想保護的人,我就滅他滿門!誰也不能例外!”
“轟隆隆!”房門外,一聲旱雷狂飆而下,同時驚醒了屋內的兩個人。
墨九天重重地倚在了門框上,渾身冷得發澀,他身上每一處的細胞都在叫囂着、顫抖着,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絕情的話是從她的嘴裡說出。
她說,誰動了她最想保護的人,她就滅他滿門!
誰也不能例外!
原來,他在她的心底,就是這樣一個也不能例外的存在嗎?
姬萱也是在被雷聲驚醒後,才恍然回了神,她不由地懊惱,方纔憤怒之下,她都說了什麼混賬話?
“墨大哥,我……”
眼神一緊,墨九天心慌地轉了身,道:“我會查明真相的……”
看着他快步離開了房間,姬萱忽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無數的悔恨交織在心頭,就算真有此事,與他又有何干呢?她如何能將上一輩的恩怨轉嫁到他的身上?
想着,她趕緊提腳追了出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間烏雲密佈,繼而大雨磅礴。
墨九天從房間出來後,就一路狂奔,他的心情如同灰色的天空,壓抑、壓抑、再壓抑,然後就是一瞬間狂風暴雨般衝破重重密雲,傾泄而下……
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院子,在大街,在護城河岸,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以爲他是個瘋子,因爲也只有瘋子會這樣瘋狂地奔跑在暴雨中。
壓抑、壓抑……
到了某個臨界點,然後,一下子全部釋放!
“啊——”他沿着護城河岸,無止盡地奔跑,彷彿要將渾身的力氣的使盡。
他大喊着發泄,腦海中不斷迴旋着方纔的影像,她的目光那樣得冷冽,帶着殺氣和恨意,他忽然很害怕,倘若她所說的是事實,那麼他們之間會不會真的成爲仇人?
誰動了我最想保護的人,我就滅他滿門!誰也不能例外!
這一句話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重複盤旋,它就像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血淋淋的,極爲殘酷!
力氣盡了,他停了下來,仰頭,任雨點擊打在他的臉上、身上、每一處顫動的肌膚。他閉目站在那裡,感受着狂風暴雨的洗禮,周圍的一切,他都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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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的他,就像是折翼的天使,疲憊而傷痛,但不減其滿身的聖潔光華。
一道閃電畫在了天際和大地的交界處,無聲卻閃亮,照亮了大半個灰濛濛的天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天空的另一處,一道火光直衝雲霄。耀眼的赤色光芒在雲層的上下不斷翻騰,待仔細看時,那哪裡是什麼火光,那分明就是一隻浴血的火鳳凰在迎擊着雷電,與天抗衡。
然而墨九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
姬萱從房間內追了出來後,心情極爲複雜,他黯然轉身的背影就那樣一遍遍地重複在她的腦海中。
這一次,他是徹底傷心了。
原來看着他傷心難過,她的心也會跟着疼痛,想到可能失去他,身體裡彷彿被抽去了一股磅礴的力量。
“墨大哥,對不起……”她在心底不斷地懺悔,任忽然而至的雨點瘋狂而喧囂地砸在她的身上,雨水將她淋了個溼透,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能感受到暴雨的洗禮,也讓她更加看清自己的心。
原來,他在她的心底並不是可有可無的,並不是全然像她自己所認爲的只不過是兄妹、朋友的情誼,倘若失去他,她難以想象那會是怎樣的後果。
前邊的河岸,隔着層層的雨幕,她隱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影。他失魂落魄地站立在那裡,任由暴雨侵襲着,像是要壓垮他的腰肢。此刻的他是那樣的脆弱,好似只須再多一把力道,就能將他徹底摧毀夭折。
原來,他也沒有他平常表現得那般堅強,這一刻,她不受控制地、發自內心地想要奔跑上去,想要緊緊地抱住他,給他溫暖,給他力量。
她錯了,她錯得離譜,她傷害了一個一直以來都全心全意維護她、珍愛她的男子!
然而就在這一刻,耀眼的亮光在天邊相繼綻放,她仰頭,看到一團赤色的火焰忽然從雲層中俯衝而下,朝着墨九天所站立的位置張開了它的巨口。
“啊——”分不清究竟是她的叫聲還是他的叫聲,姬萱眼睜睜地看着墨九天被那張巨口給整個兒吞入了腹中,整個過程像是做夢一樣虛幻而驚恐。
“不要——”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姬萱被大大地嚇住了,驚恐地睜着眼,看着火光迅速消失的方向,她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可是,這真是夢嗎?
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毫無反抗地消失在了眼前,還有那帶着一團火光的巨獸,那會是她的幻象嗎?
“墨大哥、墨大哥、墨大哥……你不能死!你不會死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能讓你死……”她像是發瘋了一般,嘴裡語無倫次地低喃着。
此刻的雨點愈來愈大,酣暢淋漓的暴雨正以它最爲華麗的姿態,傾盆而下……
雨把萬物有節奏地擊打出了聲響,啪啪……啪啪……啪啪,聲音反反覆覆,像是一句魔咒。
有那麼片刻的功夫,姬萱產生了錯覺,她似乎穿透了時間,穿透了生死。然後,她不顧一切地召喚出了獨角銀龍,騎上它,朝着火鳳凰消失的方向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