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到紅峰,尊重提出警告。說前面山勢險惡,易中埋伏。萬臨山請來王濟恩問計,王濟恩道:“當初杜聞秀兵進成都,久攻不下,卻依然圍攻。說明他慣作自不量力之舉動。一定會設下埋伏的。”
“卻不知怎樣才能化解伏擊?”萬臨山道。
王濟恩道:“我們不是有江湖營嘛。哦,是神刺營了。神刺,什麼意思呢?刺客?不太像,沒有一次派他們行刺。刺探?差不多了,讓他們施展輕功,翻山越嶺,刺探軍情。”
“公公是說,派遣神刺營高手,繞道迂迴,到大理軍隊的上面。”萬臨山道。
“差不多就這意思。”王濟恩道。
萬臨山心中掂量,這樣的行動,實際上已經超出刺探軍情的範圍。神刺營高手武功雖高,行軍打仗卻都是外行。必須派遣一名諳熟兵法之人帶領才行。於是道:“尊重兄弟,就讓你帶領神刺營高手前往如何?”
尊重道:“恐怕難當重任。不過,萬兄若發出令箭,小弟定萬死不辭。”
南北走向的小相嶺和大涼山,在南青溝溝和勃勒極缺各自伸出一條支脈。由於小相嶺遠高於大涼山,兩條支脈就交匯於中間偏向大涼山一邊的紅峰,阻斷了相對寬闊的谷地。
支脈水系發達,海河、子哈、馬尼覺、洛佈道均有山泉涌出。人們循水而進,逐漸踏出道路,辯別出紅峰乃是過山的最短途徑。
一個時辰之後,尊重率神刺營頂尖高手三十餘人來到了紅峰。
到達紅峰之後,越往前走,山勢越是陡峭。好幾個地方,山壁都如刀劈斧削,還出現了一線天的景象。“停止前進。”尊重自己也再走了幾步才停下身形,“我們這麼走不行。頂多只是探路。敵軍若有埋伏,見我們人這麼少,當然不會發動。我們必須到山上去,走上面。”
緊隨其後的泰山派掌門楊昌樂道:“可是,我們一路行來,都沒有發現上山的路啊。”
“找言監軍嘛。”華山派掌門卓司前道:“那些叫化子找路是最在行的了。”
一會兒,言壽風趕了過來:“什麼事?”
尊重道:“在下以爲,要毀去敵軍的埋伏,我們必須到山上去,走上面。故此有勞言監軍帶路。”
言壽風道:“大家輕功不一樣。老叫化能上去的地方,不等於都能上去。”
“不是這個意思。”尊重道:“大理士兵也不是人人都有輕功的,山上必定有路。在下之意,是想請言監軍把路給找出來。”
“哦,這樣啊。你說清楚不就沒事了。”言壽風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尋常找路的時候,都是站得遠遠的,觀察山勢的走向。此地如此狹窄,根本就看不清。只好沿路退回,邊走邊看了。”
終於找到了上山的路。
分岔的一段,想必是經過大理軍人爲的僞裝,被雜草所覆蓋。幸虧言壽風經驗豐富,明查秋毫,慧眼識破。
山路盤旋而上,雖然陡峭,其實也並不難走。在衆人眼裡,就如平地一般。走了一段,出現一個斷澗。斷澗寬一丈,數十根藤條沿山壁垂下,可以明顯看出有人以藤條蕩過斷澗的痕跡。尊重看了一眼,證實沒有走錯。一提氣,直接就飛身過了斷澗。隨後三十名高手亦未牽藤,都是一飛而過。
山路盤旋,上上下下,遠離了下面的大道。尊重一路觀察,發覺山路雖然陳舊,但不少隘口都有新近挖掘拓寬的痕跡,意味着不久前曾有大隊人馬通過。果然,轉來轉去,眼看着山路就朝大道的上方轉了過去。
經過這一路跋涉,衆人都略顯疲倦。而位於大道上方的山道很可能就是大理士兵埋伏的所在。剛好道邊出現一片稍稍平緩的山坡,爲了以充沛的體力迎接即將可能到來的戰鬥,尊重令衆人坐地,作最後的休息。
衆人疲憊之際,都顧不上拘束,也不講究姿式,橫七豎八地擇地躺下。
那知衆人剛剛到齊,就聽一人朗聲說道:“各位好啊。我杜聞秀恭候多時了。”
擡頭觀望,聲音來自上方偏左二十丈之處。杜聞秀只帶了一小隊士兵。但杜聞秀身旁一名士兵手中卻赫然拿着一根火藥引線,而另一名士兵則正在點燃一支火把。
若在平地,二十丈距離根本算不了什麼。現在的二十丈卻好比登天。
杜聞秀道:“各位都來了。人數似乎少了一點。那一位,是都督川南各路糧草軍馬大元帥尊重吧?真是此一時,彼一時。雷家四女只認萬臨山,你尊重就成跑腿的了。”
尊重欲出言回敬,剛一提氣,楊昌樂便以右手壓住尊重的肩膀。楊昌樂低聲道:“多說無益。我們中了埋仗,他要炸便炸。別與他玩貓戲老鼠的遊戲,損了大家的名節。”
杜聞秀見無人應聲,便道:“真想不到各位屈於五位姑娘的雌威之後,連說話的膽量也沒有了。”
再等了一陣,見依然無人答話,杜聞秀留下一名小兵,帶着其餘士兵徑直撤走了。
那名小兵望見杜聞秀轉過山彎,便弄息了火把,坐了下來。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起身走了。
“什麼,根本就沒炸?”衆人回營之後,說出經過。王濟恩吃驚地問道:“該不會是杜聞秀的疑兵之計吧?”
“不是。”尊重道:“後來我們隨便找個地方,掘地三尺,發現真的有火藥。”
王濟恩道:“這就怪了。爲什麼埋了火藥卻又不炸呢?”
尊重道:“我想,他可能是擔心我軍猛烈的反撲。”
“那麼,他埋火藥幹什麼?”王濟恩道:“誰被炸死了我軍不會反撲呢?難道是我嗎?”
“尊賢弟,”萬臨山突然問道:“那條山路兩位軍師能夠上去吧?”見尊重點了點頭,萬臨山又道:“原來是這樣:如果他炸死了溫姑娘和兩位軍師,就不用擔心我軍反撲了。”
王濟恩道:“可是,這樣危險的事情,溫姑娘親自前往倒有一點可能,兩位軍師會親自去嗎?”
萬臨山道:“所以,正如公公所言,這便是杜聞秀自不量力之舉動。”
“嗯。不錯。”王濟恩道:“他這計策單獨看倒還可以。但針對的對象錯誤,的確是自不量力了。”
“看來,今後我們得更加小心纔是。”萬臨山道。
此後數日,在香草坪、丙谷、下對箐等地都發現了大理軍隊曾經埋伏的痕跡。但不知爲何,杜聞秀都沒有實施。
就這樣銜着敵蹤,滯後兩日左右行程,向南追趕。這一日到達滬水。
去年三月,尊重率機動軍進駐簸箕砟的時候,曾經派遣小股偵騎渡過金沙江。現在神刺營到了之後,也全體順利渡過。但隨後的前鋒軍隊就被阻住了。
大軍渡江與少數人渡江完全不同。首先是人數衆多,需要大量船隻。由於押送輜重的神機營等部隊遠在百里之外,前鋒軍隊所造船隻既劣又少,不能滿足需要。其次是作戰的問題。敵軍在旁,隨時要防備敵軍的攻擊。渡江只能一蹴而就。少量地過去,就會成爲敵軍攻擊的目標。故此敖聞喜率軍退回二十里,駐於簸箕砟。
哨兵返回中軍報告情況。溫玉華及雷家四女均不表態,萬臨山只得帶了粟玉都等人飛騎前往。這樣,又耽擱了一日。
萬臨山到了之後,偕同敖聞喜等人,來到金沙江岸邊,召回神刺營部分高手,詢問過江的情況。
言壽風道:“這等小河溝,過就過了,有什麼好說的。”
萬臨山道:“大軍長期不能過江,只一個神刺營在江南,能抵擋杜聞秀的十萬大軍嗎?”
言壽風訕笑道:“當然不行。我老叫化是說,我們神刺營過江的方式,他們借用不了。”
敖聞喜道:“言監軍之言有理。由於神機營遠在後方,我們造的船隻難抵大浪。恐怕要勞煩衆位神刺營兄弟尋找一處江面寬闊,水流平緩的地方。”
“錯了。”言壽風道:“我曾見鄉民過江,在箭上綁一根細繩,瞄準對岸的大樹,射將過去,然後細繩拉粗繩,就是一道繩橋,滑過去就是了。”
“就依言監軍之言。”敖聞喜一邊說一邊從親兵手中拿過一張弓箭,遞給言壽風,“言監軍請射。”
言壽風接弓箭在手,道:“這裡好像沒有繩子?”
敖聞喜不言,微笑着作了個請射的手勢。言壽風張弓搭箭,射出的箭忽忽悠悠落在了江心。
“沒有繩子,根本就射不遠。”言壽風又道:“你直接找根粗繩,我划船過去,同樣可以成事。”
結果衆人還是一齊回到簸箕砟,在軍營中找了幾根粗繩,接在一起。重回江邊,言壽風划船過江,架起了繩橋。
繩橋很長,約有六十丈。兩端高,中間低。兩邊都捆在參天大樹之上。敖聞喜叫過一名親兵,順繩索滑出。前半程向下滑的時候還比較順利,後半程親兵越來越慢,最後乾脆抱住繩索,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