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兇手。那樣一來。勢必將老爺不光彩的過去重新翻出來,讓老爺死後再次蒙羞。因此,依在下愚見,對外就謊稱老爺暴病而亡,讓老爺從善而終就行了。小人一片護主之心,還望雷大小姐及各位前輩成全。”
“管事此言正合我意。”雷絕招道:“記得顏老伯對我大姐說過,若他老人家哪天身遭不測,須立即像和尚那樣火化,然後骨灰入土。我大姐當時便道,若真有那一日,須廣邀同道高人爲其守靈。如今果然事發,恰好又有高人同行,便請管事去準備火化之物如何?”
“好,我這就去。”應永興應聲而去。
“三姐,你看這事……”雷絕招有些躊躇地道。雷又招走近雷絕招身旁,拍了一下肩膀,道:“這種事情,你比我行,儘管放心做好了。”
雷絕招得鼓勵,信心倍增,當即向雷又招點了點頭。然後朗聲道:“各位掌門、幫主,請恕晚輩冒昧。因事態危急,事發突然,還請各位前輩暫時接受晚輩的分派。事後,晚輩定當解說其中原由,再向各位前輩賠罪。”雷家四姐妹中,就雷絕招一人堅持對衆掌門、幫主以兄弟相稱,三位姐姐都不這樣,但對她卻並不加以約束。這時,雷絕招改變稱謂,顯得非比尋常。
雷再招在一旁幫腔道:“我四妹聰明過人,行事大有道理,說話也總是對的。我有時就算摸不着頭腦,但只需照她所說的去做就行了。事後回頭一看,一次都沒錯過。”
泰山派楊昌樂道:“絕招姑娘有何指派,但請直言便是。各位既然身爲一幫一派之首領,定是有所擔當之人,斷不會因爲十里鋪草場之辱而從中作梗的。”
長白派石固聞言頓時按捺不住,喝道:“你這老匹夫可是在說我嗎,但不知貴派爲何與我長白派過不去?”
楊昌樂打了個哈哈,道:“石掌門雖然有時候缺少點禮數,但也稱得上是條爽朗的漢子,這背後算計人的本事怕是一輩子都學不會的了,老夫又怎會是在說你呢?老夫之意,僅在於讓絕招姑娘放心而已。”一轉身,又道:“因爲有了老夫這一說,各位若要避開懷恨在心的嫌疑。對絕招姑娘的指派便只能竭盡全力了。”
雷絕招見楊昌樂四面圓滑,誰也沒得罪,便解除了自己的後顧之憂,心中暗暗佩服,臉上卻一如常態,只道:“謝謝楊兄。”此時稱楊昌樂爲兄,已不是爲了擡高自己的身份,而是表示親近的意思了。“那,我就開始分派了。首先,大河幫費無極費幫主和我二姐速至碼頭船上戒備。若有敵人來犯,堅守爲上;若得知我們在顏府遇襲,切勿過來救援。再次,冰原派萬臨山萬相公和我三姐就在外面虎丘坡上最高處,四下張望警戒。若有變異發生,由我三姐作主。最後,請泰山派楊昌樂楊掌門主持顏大善人火化儀式,其餘所有人從旁協助。火化要快。若有事情發生,楊掌門更需儘快將顏大善人火化。其餘諸事,由我應付。切記,所有一切均以一個時辰爲限。一個時辰內無事,則危險消除。各位便就近吃飯休息。然後,午夜丑時,大家重在外面虎丘坡上聚齊,小妹另有要事與各位商量。另外,七星山莊丁莊主病重,午夜之會請費幫主和二姐帶七星山莊二莊主關靈境同至。各位有沒有異議?”
衆人皆無異議。這時,顏府管事應永興跑了過來,道:“雷大小姐,廚房柴火不多,今日已來不及火化了。小的明兒個一早就叫夥計上山砍柴。現在請雷大小姐與各位前輩前去用餐。”
雷招弟道:“顏老伯既有火化之說,便是不欲讓人見到他死後的容貌。柴火不夠,可以拆門窗、拆桌椅。死者爲大,火化顏老伯之前,我們寢食難安。晚飯麼,押後便是。”
應永興道:“雷大小姐教訓的是。”
“哎,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雷再招忽然走出,對應永興道。應永興打量了一下雷再招,搖了搖頭。雷再招道:“你再想想。”應永興還是搖了搖頭。
雷再招道:“想不起就算了,別把腦子想壞了。哎,府裡有馬沒有?”應永興答道:“有十幾匹。”雷再招向費無極一指,道:“我是雷二小姐,與這位叔叔馬上要去碼頭。勞駕管事大爺備兩匹馬,行嗎?”
“當然行,當然行。”應永興道,立即走了出去。
雷再招那麼高的武功,僅僅爲了兩匹馬,便要先拉攏一下應永興。萬臨山覺得很是有趣。
辭過衆人,萬臨山與雷又招二人出了府門,不一會兒。便到了虎丘最高之處。
虎丘名爲丘,其實相當平緩,最高之處也不怎麼高,離顏府卻有半里之遙了。好在自虎牙鎮延伸過來的大道在半坡上拐了個彎,故此二人的所在離大道依然不遠。
“這兒行嗎?”萬臨山道。
雷又招四下一望,道:“行。”稍停,又道:“萬兄武功高強,耳聰目明,遠勝小妹,警戒當以萬兄爲主。”
萬臨山亦客氣幾句:“姑娘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若有異動,當請姑娘定奪。”
“那就這麼說定了。首先注意山道。有事叫我一聲。”雷又招毫不客氣,徑自轉開了去。不一會兒,抱了塊石頭過來。坐在石上,打起盹來。
這時,天色已暗。因是月初,月亮一時未升,四下一遍漆黑。但萬臨山自習得卯酉周天之法後,內功進境迅速,此時放眼望去,四周景物依然可辨。
萬臨山下午被顏金華施計相救,轉眼便見到恩人慘死。常言道,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又道:知恩不報非君子,萬古千秋作罵名。故此,萬臨山此時心中疼痛異常,恨不能立即把兇手碎屍萬段,方纔解恨。
對雷絕招的分派,萬臨山覺得有些奇怪。據顏府管事應永興說,兇徒武功高強,遠勝顏府僅有的三位身具武功之人。其所以一擁而上,是想快點完事,以免被自己這幫人撞見。照此推論,兇徒就沒有理由對自己這幫人下手。相反。若兇徒欲加害自己這幫人,完全可以等到自己這幫人到了之後再行衝進顏府,根本用不着分作兩次。
若說兇徒忌憚自己這幫人武功高強,那麼現在應該依然忌憚。而照雷絕招的分派來看,似乎還擔心兇徒對碼頭船上羣豪和顏府兩處下手,還擔心對方圍點打援什麼的。若真是那樣,倒有些像官府的行軍打仗了。江湖上尋仇滋事,哪有這個樣子的?
看來雷絕招是判斷錯了。也是,人非聖賢,熟能無過。好在衆人只是一番勞碌,不會有什麼實際的損失。
萬臨山又想起下午雷家四姐妹的玩笑。當時雷再招問雷又招,莫非你也會癡心妄想。這樣問,雷再招自己當然是不想的了。但雷又招當時卻答道:我當然想,只是顧不過來而已。今夜,雷絕招安排雷又招與自己同行,有可能便是這個緣故。不過,看雷又招對自己似乎連閒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實際上肯定也是不想的。
那麼,雷家四姐妹到底誰纔是真正想嫁給自己的呢?雷絕招今夜既安排自己與雷又招一道,雷絕招就應該排除。如此一來,便只剩雷招弟一人了。而雷招弟對自己的態度,想來想去,怎麼也不像有情的樣子。萬臨山最後得出結論,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雷家四女都不想嫁給自己。
那麼,自己又喜歡誰呢?萬臨山又挨個想去,卻是一個比一個可怕,根本談不上喜歡二字。其實,萬臨山心中若真無一點喜歡,便不會這麼去想了。
萬臨山胡思亂想一陣,猛覺月影移動,已近亥時。忙叫醒雷又招,然後下山。路上,萬臨山擔心雷又招受涼,幾次欲開口相問,皆因自己適才的一陣胡思亂想而未敢出聲。
回到顏府,衆人剛把顏金華的骨灰收攏。萬臨山就着茶水。吃了衆人留的兩個饅頭,然後轉入房中睡覺。同屋的王唯天道:“年輕人瞌睡大。萬少俠儘管睡,丑時我叫你。”萬臨山道:“怎敢勞動前輩。”
話雖如此,萬臨山還是睡得很沉,至丑時,還是被王唯天喚醒的。
二人收拾了一下,摸出房門,施展輕功越過院牆,不一會兒就來到先前警戒之處。這時,衆人差不多已經到齊。萬臨山一眼望去,見衆人站着,雷又招卻依然坐在那塊石頭上。
又等了一會兒,最後兩人亦到了。雷絕招道:“這麼晚了,還讓各位前輩前來。耽誤了各位的好夢,真對不起。”
雷再招道:“顏大善人都死了,誰還能做出什麼好夢?”
雷絕招不理雷再招,道:“前半夜一場虛驚,卻是很大的勝利。被迫作防範之舉,情非得已。若真出事,可真不知該怎麼好了。”
雷絕招前半夜的一番安排,使衆人往返徒勞。衆人除雷又招之外,皆認爲雷絕招料事有誤。出於同情弱者的心情,都不願再說落井下石之語,故此一時無聲。
雷絕招道:“要說的事情很多,我們一件一件的說。稍後,小妹再解說其中的原由。現在首先要說的是,入川之事已經不急,我們儘可以在此地多呆幾天。”
見衆人依然不語,雷又招便代替衆人問道:“四妹怎知入川之事已經不急,莫不是已經暗地裡見過尊重了?”
“什麼暗地裡?”雷絕招聞言一樂,忙強行忍住,肅然道:“入川之事之所以不急,那是因爲,此地便是四川。就是說大家已經入川了。”
陰山派王唯天忙問道:“此地不是屬於劍南麼?”
雷絕招道:“依王掌門之見,四川應從何處算起?”
“自然是巴東。”
“小妹家住四川,卻在秭歸,這又如何講?”
“……恕愚兄不知。”
“說穿了也不奇怪。對朝庭來說,四川應該從巴東算起。其實,秭歸兩年前就已經賣給四川了。”雷絕招道。
泰山楊昌樂道:“這麼說,那就是未奏明朝庭,兩省私下交易的了?”
“你情我願。官不告,朝庭不究,平常得緊。”雷絕招道:“其中玄機,我也不大懂。但秭歸賣給四川,我家鄉婦孺皆知,已是不爭的事實。”
楊昌樂道:“秭歸賣給四川之事,我們暫且不論。姑娘怎能斷定虎牙也賣給了四川呢?”
萬臨山道:“晚輩卻覺得沒有什麼奇怪。楊掌門且想想,秭歸能賣,虎牙當然也就能賣。”
雷絕招道:“自碼頭上岸之後,我們直奔顏府。對虎牙,小妹曾予留意。此地街道縱橫,招牌晃眼,市列珠璣,戶盈羅綺,行人摩肩接踵,店鋪交易頻頻,千門萬戶競豪奢,參差十萬人家。民生富庶,遠勝荊州,便是京城開封怕也是比不上的。故只有歸屬四川,方合情理。”
這麼一說,雲臺派武曇華即道:“嗯,此言有理。鎮上我們雖未注意,但僅從碼頭看來,此地確是遠勝荊州,與衆不同。的確可能已經賣給四川了。”
一片稀噓之聲之後,崆峒派曲憲洋道:“不過,這也只能說明,我們在此多停留些時日亦無大礙。但是,大家已經看見了,顏府自家的管事都不願張揚,難道我們要越俎代庖,當真爲顏金華緝兇不成?”
“我們在此地停留的原因,呆會再給大家說。一下子說出來……不太好。”雷絕招道:“那麼,大家都認爲可以在此多呆幾日了?曲掌門你呢?”曲憲洋道:“可以多呆。”雷絕招又問:“其它人呢?”衆人見雷絕招目光望來,均點頭示意。最後,雷絕招道:“關於我們要不要爲顏金華報仇的問題,首先取決於,顏金華是否該死。若其本來就該死,我們便不用爲他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