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窗前,恣意憐嬌態。滿目桃李。邀君把燈裁。
爭奈郎情淡薄,發奮功名,視我如塵埃。十九樓說,抹一些辣椒,眼淚會下來。
三才,天、地、人。又有一說,是日、月、星三光。冰原派的三才陣與天地人或者日月星都沒有關係,它純粹只是三個人攻守互補、相互照應、以弱擊強的一個陣勢。冰原派在江湖上頗有名氣,而其冰原劍法卻一代不如一代,向宏德、陳恩洪、戴元定三老便另闢蹊徑,創立了三才陣。
三人對於三才陣沉浸多年,相互之間交叉跑動早就從習慣變爲自然,前呼自然後涌,左攻同時右守,已達到混沌一片的境界。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金盛門真正的功夫,根本就不相信世上還有誰能夠輕鬆破陣。
溫玉華進陣之後,既不先發制人,又不以靜制動,而是自顧自地手舞足蹈。三老見溫玉華手足來勢凌厲,忙應以防禦,又因爲溫玉華快如閃電。未能躲開,然而卻並沒有手足擊中自身,一切似乎都只是幻象。陣勢既動,有防禦就有攻擊。三老的攻擊,看來溫玉華也未能躲開,然而卻偏偏擊在虛空,就好像溫玉華只是一個影子。
武功中常有虛實以及虛實之間的轉化。對方攻來虛招,若不防守,虛招就有可能化爲實招。三老從未遇到過溫玉華這種鬼魅般的身法,無奈何,也只有強打精神,勉力周旋。
一袋煙功夫之後,三老內力消耗過半,身形逐漸沾滯起來。拍拍拍,三聲聽來就像只有一聲,溫玉華先後在三老右肩分別拍了一掌。三老肩井要穴立即被封,半邊身子動彈不得,陣勢立即就散了。
三老踉蹌着退下。溫玉華站立原地不發一言,好像在思考。按照事先的交待,溫玉華此時若不走動,便是說明她已經元氣大傷了。因此,雷招弟、雷再招閃身上前,握住溫玉華雙手療傷。
兩人一牽之下,溫玉華向前便走。接近隆廣豐,溫玉華抽出雙手,拱手道:“隆掌門請了。有道是說者不練,練者不說。今日既然練了。乾脆就練到底吧。請隆掌門借劍一把,讓我把正確的冰原劍法演試一番。”
隆廣豐以爲溫玉華要與自己比劍,略微遲疑了一下,又想到反正躲不過,倒不如瀟灑一點的好。靈機一動,卻將自己的劍連鞘遞過。既然自己無劍,說不定就可以不用比了。
溫玉華按照詞解劍訣的方法,使出冰原劍法。但見一劍寒光閃閃,八面威風凜凜,似水銀泄地,殺氣騰騰,如潛龍升空,靈光陣陣。立即粘住了冰原派全體的眼光。
冰原派自隆廣豐以下,對冰原劍法均爛熟於心。眼見同樣的劍法在溫玉華手中施展開來,平地裡就生出許多妙處,威力增強又豈止百倍。最不容易理解的是,那又偏偏就是本門劍法。
向宏德、陳恩洪、戴元定三老因爲三才陣之敗,正自心中耿耿,輸得不服,見了溫玉華的冰原劍法,三人均面如死灰。戴元定更是想到:罷了。罷了,她既有這等劍法,輸給她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一套冰原劍法堪堪演完,溫玉華回劍入鞘,遞給隆廣豐,同時說道:“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法,冰原派人人都能達到我這種境界。隆掌門及其長一輩的師兄弟們更能夠因爲冰原派獨特內功心法的關係,迅速超過,更上一層。”
隆廣豐正想利用溫玉華還劍之機,讓其指點一番,那知溫玉華言語殷殷,聽來心中溫暖。待回過神來,卻見溫玉華向雷再招說道:“冰原派的拳法不是雲仙陽所創。雖自成套路,但與我剛纔所演的劍法十分不配。我有些累了,請師妹給他們指點一套拳腳。”隆廣豐又沒能插進話語。
“行啊。師姐您先歇着。”雷再招走到隆廣豐身前,叫道:“隆大……人,”差一點,便喚作隆大叔了。“啊,趕快叫兩個人,先打一套拳法再說。”不待隆廣豐發話,其親傳弟子齊少良、關守雲二人立即站了出來,抱拳道:“請師尊指點。”見隆廣豐點了下頭,二人拉開架式,各自打了一趟,然後又練了一下對摺。
“夠了,夠了。二位辛苦了。成家了沒有?嗯,你們的拳法,有些複雜,又好像還不夠複雜。”其實。按詞解劍訣所得冰原劍法倒推的冰原拳法,雷再招早就會了,這時,只是裝腔作勢一番。但雷再招沉不住氣,只過了片刻,就喝了一聲:“我想好了。大家看好!”一縱身,跳到場中,翻翻滾滾,就把一套繁雜的拳法打了出來。
其後,雷招弟道:“冰原派輕功別具一格。師妹這拳法似乎沒有用其所長,且看我的。”說着,飄身上前,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似流星趕月,如風捲殘雲,正是那套無玫所創的冰原驚風腿法。
雷再招的拳法與冰原派原有拳法大相徑庭,完全不同。與劍法倒頗有相通之處,但又確實是拳法。雷招弟所演武功偏重腿擊,拳肘肩很少使用。冰原派衆人雖然從未見過,但一眼就能確認這肯定是本門的功夫。
隆廣豐不知雷招弟和雷再招早已經練熟了拳法和腿法,還以爲真的是臨時想出來的,大爲驚駭。這三人。如此人才,那金盛門,爲何卻從未聽過?當即向雷再招作了一揖,道:“適才忘了詢問貴門坐落何方,師尊何人,現在才問,有些失禮。望姑娘勿怪、賜告。”
雷再招道:“我們家住哪裡,父母師父何人,本來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要求親,也方便一些。但是,現在卻不能說了。”溫玉華聽見。接過話頭:“說者不練,練者不說。又說又練,就成了教徒弟了。我們既不能讓大家改投金盛門,又不能妄自搶奪貴派掌門之位。因此山高水長,只好後會有期了。”
自身武功蘊藏着極大的威力。若是不知道,僅限於朦朧的猜想,也就罷了。現在不僅知道,而且還看見了。但來人偏偏告辭,神奇的武功眼看着就要失之交臂。隆廣豐頓時慌了,忙道:“如果鄙人主動將掌門之位讓給三位,就可以留下了吧?”
溫玉華道:“不行。我們不能接受冰原派掌門之位,就是暫代,也不可以的。”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隆廣豐道:“現在已近午時,廚房已經做好了飯菜,先吃飯,先吃飯,然後再走不遲。”
雷再招問道:“不會是素席吧?”
利用吃飯的功夫,隆廣豐等人極力勸說溫玉華留下。而溫玉華卻始終不鬆口,道:“大家的心意我很明白。我們前來拜山,本來就有心爲各位指點迷津。金盛門、冰原派,各自獨立而又互有淵源,就像兄弟、朋友一般。在當局者迷的時候,作爲朋友,說一下是可以的。但要完整地傳授武功,又變作師徒了,也就不行了。怪只怪我事先沒有想到如何取信於貴派,涵養又不深,與貴派動了手。現在貴派相信我們了,卻又不能指點了。我心中,亦感到相當的遺憾。”
雷招弟道:“其實我倒是想了一個辦法。只是聽起來如同兒戲,也不知成也不成。”
隆廣豐忙道:“雷姑娘想出的點子,定然是好的。快快請講。”
雷招弟道:“小孩子辦家家,我們也來辦家家。冰原派是圓的,就把它改成方的。我們可以臨時成立一個冰方派,由文師姐出任掌門。三個月之後,武功教完了。冰方派解散,大家各回各位,什麼事都沒有。”
“此計大妙,我舉雙手贊成。”雷再招道:“不過冰方派這個名字沒有什麼講究,不如就叫做冰糖派吧。冰糖可是很甜的。”
隆廣豐道:“雷姑娘見諒,冰糖是吃的東西,似乎也不太好。依我看,冰原派武功皆從涼州詞裡來,冰者涼也,原者州也,叫做涼州派正好。文姑娘,你看呢?”
溫玉華遲疑地道:“名稱倒也可以。只是若要完整的傳授,至少也得兩個月。這期間,我們要到大山的南面去,不能在此地耽擱這麼久。這樣一來,貴派就得跟着我們一道,長途跋涉了。”
雷招弟接着道:“還有,貴派對於西夏如同左膀右臂。西夏眼前形勢吃緊,正是用人的時候。貴派若是跟隨我們,就不能幫西夏了。這一點可要事先想清楚了。”
就這樣,雙方一拍即合,成立了臨時性的涼州派。由於實際情況乃是一方有求於另一方,雙方並不平等,故此臨時擬定的派規帶有明顯的歧視。
派規約定,在涼州派兩個月的存續期內,所有人的行止均遵從掌門人的吩咐,同時斷絕與西夏國的任何聯繫。
十八日,選了一條能夠通行馬匹的山路,溫玉華、雷招弟、雷再招及其冰原派全體五十多人攜帶帳篷、糧食等物資上了後山。
後山地處可可西里山和祁連山的交界部分,山勢略顯低緩,但十分散亂,沒有明顯的山脈走向,很容易迷路。好在冰原派衆人十分熟悉地形,三日之後,就到達了魚卡。
溫玉華問明道路,向東挺進,月底,趕到了湟吉卡孟湖。
湟吉卡孟湖十分博大。站在湖邊眺望,頓覺心胸寬廣。“糟了。這麼大的湖,究竟在何處等他們好呢?”雷再招叫道。溫玉華道:“我們先隨便找個地方豎起帳篷住下。等明日太陽出來之後,辯明方位,再繞道西南方就可以了。”
“稟掌門,”隆廣豐道:“這湟吉卡孟湖的中央有座山巒,名叫塔烏山。依屬下之見,如果與人約會此湖,就應該到塔烏山去等。”
“有道理。”溫玉華讚道。
衆人在馬蹄上包上棉布之後,走上了冰面。湖面平如鏡,滑似油,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好在衆人武功不錯,故此無驚無險。
溫玉華髮現,冰原派衆人在冰上行走特別穩重,隆廣豐、水望潼等人的身形更勝過了自己,不禁讚道:“陸地上的輕功,你們遠不如我;而這冰上行走的功夫,我又遠不如你們了。看來這冰原派的內功還真是不錯。”
隆廣豐想到欲取之必先予之的古訓,便想將冰原派內功告訴溫玉華。溫玉華卻說內功之法切忌混淆,不能聽。
隆廣豐道:“掌門內功高強,雖不通冰上行走之術,亦不比屬下等人稍差。”
溫玉華道:“強就是強,差就是差。除了內功既強又通冰上之術的萬臨山,普天之下,誰都不會強到哪裡去。”
水望潼緊趕幾步,跟了上來,問道:“請問掌門所等之人,有沒有萬臨山在內?”
溫玉華想了想,道:“說不準,最終他應該會來吧。”
“掌門人莫非是四川的?”水望潼道。溫玉華笑了笑,沒有回答。
塔烏山,已經有了幾座帳篷,裡面是從張掖、金昌、武威等近處城市返回的冷華峰等人。見到溫玉華等人,衆人都迎了過來。溫玉華吩咐道:“不談正事,正事留着向雷又招去說。”
隆廣豐低聲道:“雷又招,是誰?”旁邊雷再招大聲答道:“就是我的三妹。”
隨後幾日,陸續有江湖高手從西夏趕回塔烏山。這一日,回紇陰山派掌門王唯天和河北七星山莊四莊主遊岱山趕了回來。王唯天見到隆廣豐,驚道:“隆掌門怎麼也來了?”
“王掌門?好久不現!現在在忙些什麼?”一陣激動之後,隆廣豐道:“這兩個月王兄不要叫我掌門了。我們臨時成立了個涼州派,由文爲寶姑娘出任掌門,小弟只是她的屬下。”
“呵,隆兄一來,就和溫姑娘扯上了關係,真行啊!”
塔烏山雖然稱作山,實際上卻是可以容納七八十萬人的一大片平緩的土地。而現在,塔烏山上人只有八十餘人,帳篷僅二十來座,對塔烏山來說,便猶如白玉微瑕一樣,十分的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