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士兵突然衝進了鬧市。很快就驅散了人羣。又來了兩隊士兵分列街道的兩旁。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戒嚴得十分嚴密。城內的百姓多數被趕進了店鋪裡。來不及進店鋪的,就靠着牆邊蹲下。發生什麼事了?
一陣鑼響,袁紹、許攸、沮授、逢紀、審配、眭元六名俘虜被帶到了十字交叉的路口。六人排成一字,面北背南,站定。又來了六名劊子手。這六名劊子手的穿戴跟衙門裡的劊子手穿戴一致,只不過人不是衙門裡的人。六名劊子手行到六名俘虜背後,站定。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現場很安靜。剛開始的時候人人禁聲屏息,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夠聽見其響動。慢慢地,有人說話了。“這是要殺人了吧?”“殺人?咋不在菜市口?”“哎,好像裡面那個人是個大官呢。”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隨着一陣如雨般密集的蹄聲,又來了很多人。當先一名女將,身着硬靠,背插靠旗,披着一件大紅緞帔。在十八名女親兵的簇擁之下,顧盼生姿。再後面,纔是一般的男騎兵。有士兵喊了一聲:“田帥到!”
田帥,是田潤以前的稱呼之一。而此時的女將卻是田蘭,姓田,擔任元帥。因此也簡稱田帥。
到了俘虜的前面,田蘭拉繮住馬。道:“喂,刀斧手聽了。你們一人負責一個目標。叫你們殺,就立刻殺掉。否則,我就把你們殺掉。”六名刀斧手齊聲答道:“是!”
田蘭又問:“袁紹降不降?”通常,正式場合都稱字而不稱名。田蘭稱名,讓袁紹愣了一下。以前袁紹見過田潤,雖然沒有仔細打量過,但卻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絕非田潤。因此道:“紹求見澤坤。”
田蘭道:“既然袁紹不降,殺掉!”袁紹身後的劊子手手起刀落,就把袁紹的腦袋砍了下來。腦袋滾出去很遠。嘴張着,很想辯解一下,自己並不是不願意投降。由於是站着被砍頭的,頸項中噴出的鮮血沒有確定的方向。身子一扭,鮮血就噴了一圈。不過,劊子手有經驗。早就退在一旁,沒有濺上鮮血。
袁紹的位置是一行六人的左首。第二名是許攸,田蘭不認識,問:“你是誰?”許攸答道:“許攸許子遠。”“降不降?”田蘭問。
許攸眼見袁紹下場,便道:“某不能擇主,屈身袁紹。言不聽,計不從。其外表寬容,內心猜忌,好謀無斷,有才不用,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田蘭聽不大懂。就不想聽下去了,道:“既然不降,殺掉!”立即,許攸的腦袋也跟身子分了家。
田蘭問第三人:“你又是誰?”這人是沮授。沮授道:“沮授沮公與。一馬不備雙鞍,忠臣不事二主。沮授昂藏七尺,焉能向娥眉折腰。無論姑娘是否澤坤,就請殺掉我吧!”
“原來你不怕死,”田蘭道,“但我這兒偏偏就有比死還可怕的東西。來人,把沮授帶過一旁。”
士兵剛把沮授拉開,逢紀、審配、眭元三人就伏地下拜,口稱願降。田蘭道:“既然願降,帶上他們仨,跟我來。剩下的人,清洗街道。”
擒得敵將,通常都要問降與不降。願意投降的人,是肯定不會殺掉的。袁紹、許攸、沮授、逢紀、審配、眭元六人中,除了袁紹,其餘五人多少都算是人才。這五人,是肯定要問的。但若只問五人,單單不問袁紹。是有點不公平的。同時,因爲這五人都是袁紹的舊臣,對袁紹太過無禮,很可能會影響到這五人的態度。因此,郭嘉面授機宜,田蘭照方抓藥,這纔有了前面的一幕。
郭嘉是非常不願意招降袁紹這樣的人的。這是因爲,儘管投降了,但只要人還在,他的舊臣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擁立他,繼而造反。因此,殺掉是最乾淨、最徹底的辦法。
袁紹不是普通人。既然選擇了殺,就應該公開地殺,傳得全天下都知道纔好。同時,殺袁紹,還可以震懾其餘五人。不降即殺,說話算話,看我軍田帥是多麼的殺伐果斷。
郭嘉的交待,單單隻爲殺袁紹。實際上,田蘭卻多殺了許攸。許攸該不該殺,已經不重要了。對於逢紀、審配、眭元三人來說,已經明白,與田蘭講話,切不可像許攸那樣東拉西扯,不着邊際。
殺掉了袁紹和許攸。動手的,是劊子手,而不是田蘭。田蘭下的命令,但又是郭嘉的主意。郭嘉的本意,又取決於雙方的立場。因而。這不是私人之間的恩怨。袁紹、許攸之死,可以說跟田蘭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這卻是田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殺人。這讓田蘭的肚子裡五味翻騰,起伏不定。第三人沮授不降,田蘭沒有再殺,其實是因爲田蘭再也不想見到那可怖的場面了。強打着精神,完成了使命之後,田蘭回到住所,還沒有走到房間,就吐了個一塌糊塗。
這相當於是“班師回朝”的一天,是勝利的一天。軍隊里宰牛殺馬,犒賞士卒,滿城士兵都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而對於田蘭來說,這也是與張遼分別了很多天之後重逢的日子。
對於老夫老妻來說,這樣的重逢也許已經不重要了。但田蘭與張遼成婚不久,蜜月剛剛過完。雖然這一次分別的時間不是很長,只有短短的十來天,但是田蘭的心裡,田蘭的腦海裡,田蘭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想念張遼。想念張遼那寬闊的胸膛,想念張遼那可以依靠的肩膀。爲此,田蘭還特地沐浴了一下。
但可惜,因爲殺袁紹而破壞了。既壞了心情。也髒了衣服。田蘭衝到自己房中,洗了把臉,又換了乾淨的衣服。張遼不在,估計在軍營跟士兵聯歡。田蘭就坐到牀邊,想着自己該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都辦不成。田蘭的眼前總是重複着人頭飛離肩膀的那一幕。血腥,恐怖,殘忍,噁心。田蘭又忍不住了,到外面壩子邊上又吐了一回。
這下可糟糕了。這可怎麼陪張遼上牀?自己是無法再需要了,但不能說張遼不需要。難道說。等張遼正進行到中途,自己翻身下牀去嘔吐?
想着想着,田蘭從嘔吐想到了酒。又往深裡想了想,得了個主意。把自己灌成七分醉,自己也許就再也想不起殺人的一幕了,似乎就成了。
於是,田蘭走出院子。親兵問了一下,田蘭沒讓親兵跟着。一個人往制酒間走。制酒間裡,還是郭嘉鼓搗的那些東西。田蘭還沒有完全學會。因此,現在軍營裡面犒賞士兵正在喝的酒,只是普通的淡酒。
田蘭進了制酒間,居然發現郭嘉也在。便道:“袁紹已經殺了。不過我多殺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對不對。”郭嘉聞言,歪着頭看了田蘭好幾眼,就像在仔細辨認一樣。然後才道:“滿酌香含北砌花,東家少女解秦箏。”
“去你的,”田蘭見郭嘉已經喝醉了,便沒有再理。走過去,找到盛酒的容器,倒了一碗出來,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次日清晨,有人大喝:“倒夜香嘍——”將郭嘉喚醒。郭嘉一動,田蘭就醒了。清晨不太分明的光線通過滿屋的罈罈罐罐反射在二人的身上。二人突然發覺,居然摟着睡了一夜。“哎”田蘭發出了一聲短暫的驚呼,猛然覺得不對,又硬生生忍住了。兩人迅速分開。分開後立即檢查穿着。田蘭沮喪地發現自己是光着屁股的。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羞恥了,立即滿屋找褲子,找着了,穿上,繫好,田蘭就溜出了制酒間。
郭嘉這時也穿戴完畢,想到,連一個攻守同盟都沒有訂立。別人若是問起行蹤,該怎樣回答。想到這兒,不禁搖了搖頭。
張繡的騎兵面對着趙雲列出的槍陣,衝了過來。衝到一百五十步距離,隊伍一分爲二,向左右包抄。由於道路的寬度不夠。左右包抄的騎兵不能保持距離了,槍兵後面的弓箭兵就開始了放箭。
張繡的騎兵在奔跑之中,不是密集的隊形。因而也不需要讓弓箭兵統一放箭。趙雲就這樣看着。發現弓箭對於騎兵的殺傷力並不怎麼樣。
騎兵是運動中的。射中,本來就不易。一些箭矢射中了馬匹。也有兩匹馬因爲中箭而倒下。但其餘馬匹就算中箭,依然速度不減。馬背上的騎兵目標較小,手上還揮舞着斬馬刀格擋箭矢。五千騎兵中的三千衝過,因爲中箭而掉下馬背的,只有十幾個。
衝過的騎兵忽然又兜了回來,從後面衝向趙雲。趙雲立即命令,變圓陣。還是槍兵在外,弓箭兵在內。
忽聽遠處有人吼叫了幾聲,後面的騎兵衝到了近處。前面的騎兵也接近了槍兵。這一下衝近,讓弓箭的殺傷力增加了不少。騎兵們隨即又向外跑開,拉大了距離。僅衝近這一下,死了好幾十人。
趙雲忽然覺得天上有很多烏鴉。眼睛一掃,卻原來是騎兵投擲的手斧。這時候,也來不及說什麼了。趙雲只得揮舞長槍,格擋手斧。手斧落了下來,趙雲的士兵死了兩百來人,圓陣頓時就亂了。一隊騎兵衝進了兵陣,趙雲的士兵被分成兩半。然後騎兵們在不停的奔跑之中,以斬馬刀收割着性命。
趙雲頓時大怒,手起槍落,便接連挑翻了六名騎兵。但是,第七名就不行了。鏘啷一下,勢均力敵。雙馬交錯,趙雲又殺了五名騎兵這才圈馬迴轉。探眼一望,對方武將也殺了六名趙雲的士兵。
“師兄!”趙雲吼了一聲。張繡一聽,留神看了一眼:“是子龍啊?”趙雲問道:“你我師兄弟,要打麼?”張繡道:“那就不打吧。”張繡話音一落,便驅動坐騎,又殺了一名趙雲的士兵。趙雲一見,義憤填膺,立即衝了過去。
其實這裡有誤會。趙雲是問兩軍打不打,張繡卻以爲趙雲在問是否單挑。在這個年代,同門師兄弟,下山之後,各爲其主,大打出手,是很正常的。
趙雲衝到張繡身後,舉槍向刺去。張繡早知趙雲過來,卻渾然沒有防備。張繡的一名親兵見勢不對,驅馬硬衝兩人中間,破了趙雲志在必殺的一招。隨即,趙雲回槍將這名親兵殺死。
親兵的硬衝讓張繡發現了異常。張繡圈馬迴轉,等趙雲把自己的親兵殺死之後,道:“好,你我師兄弟,就在此地見個真章。”
當下,兩人戰在了一起。可是,旁邊的其他士兵們卻沒有閒着。弓箭兵在這種混戰的場合基本上無力還手。很快,趙雲的弓箭兵被全部殺死。
趙雲與張繡大戰兩百多回合,不分勝負。但趙雲的士兵越來越少,張繡的騎兵已經出現了空閒。那些空閒的騎兵,完全有可能向趙雲扔出手斧。
正在這時,蔡琰到了。蔡琰驅五千弓箭兵,邊跑邊射,每一輪箭雨,都覆蓋好大一片地方。正好張繡與趙雲兩馬錯開,張繡便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來搦戰。”然後率領騎兵上了南面山坡,然後慢慢地進了喇叭口。
趙雲看了看蔡琰,又想了想前面的戰鬥,忽然發覺,假設張鄉不退,讓騎兵硬攻的話,蔡琰這五千弓箭兵也許就土崩瓦解了。
此番郟縣之戰,總共殺敵五千餘人,被殺四千餘人。看上去似乎也可以算是勝仗。但是,在第一階段郟縣城牆肉搏戰中,被殺一千多人,殺敵兩千多人。慘勝。第二階段,前後夾擊敵方攻城部隊,殺敵兩千多人,自己沒有傷亡,大勝。第三階段,我軍一千趕車士兵被敵軍騎兵屠殺,慘敗。第四階段,趙雲率兵與張繡相鬥,殺敵約三百人,被殺約兩千人,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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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對方出動騎兵的情況下,我軍就是慘敗。而張繡已經揚言,明日還會率騎兵前來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