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潤走到報信的黃巾士兵面前,說:“軍情呈上。”黃巾士兵立即從懷裡取出一個捲筒,雙手高舉過頂,遞給田潤。田潤接了過來,喝道:“來人哪!”
宋忠的死亡,讓宋忠的兩名隨從及院內的十來個黃巾弟兄都沒有反應過來。前面,這些人聽宋忠的,也聽田潤的。其中,聽從田潤的吩咐還是從聽從宋忠吩咐的意願中派生的。如今田潤殺了宋忠,要不要替宋忠報仇?
當然不。這是因爲,宋忠跟這些人之間,有的只是上下級關係而並不存在什麼情意。假如宋忠只是重傷未死,那是肯定要幫忙的。死了,宋忠就不會再爲自己撐腰了,也不會再管着自己了。因此,誰也沒有動過一絲想要報仇的念頭。
眼見田潤很快得到頭領們的擁戴,這些小兵們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田潤會不會找自己的麻煩。就在這種情況下,田潤叫人了。是以,全部都跑到了田潤身前。以迅捷的行動,向新首領表示自己的忠心。
田潤說:“先前卜首領的兩名隨從乃是聽命行事,無罪。解除對他們的捆綁。但暫時不允許離開。連同這位報信的兄弟,你們把這三個人看好了。好茶好飯的招待着。等候我下一個命令。”然後,眼光一掃,看到一名長相忠厚之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名叫範德。”“好。這些人暫時以你爲首。出了什麼亂子,提頭來見。”範德欣喜過望,大聲叫了聲:“是!”
田潤一轉身,見顧嫂等六名頭領還在那兒跪着,便道:“都起來吧。”估計六人對於跪了這麼久,心裡有所怨氣,便道:“待我真正做到你們首領之時,我想廢除這跪拜之禮。”
六人站了起來。初次見禮,就跪了較長時間,心裡確實不會很舒服。但若說廢除跪拜之禮,似乎也太異想天開了。故此,六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樣接過話頭。就連與田潤最爲熟悉的顧嫂,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顧嫂,”田潤問,“好像晚飯吃過了很久了,這天怎麼就沒見黑下來呢?”
顧嫂見問,不得不說:“就是這樣的啊,天本來就不該黑啊。”
“不對,”田潤道,“應該很快就黑的……啊,我知道了。顧嫂,我問你,一天吃幾頓?”
“兩頓,”顧嫂不解,“這有什麼問題嗎?”
“嗯,吃兩頓,這還差不多。”田潤道,“今後糧食充裕了,應該改爲三頓纔是。對了顧嫂,如果就我們七個人,現在再吃一頓,廚房裡有東西吧?”
“東西當然有。”顧嫂有些遲疑,“不過,光我們吃,下面的姐妹可能會鬧情緒的。”
田潤道:“偶爾一次,無妨。”顧嫂道:“那就走吧。”
俗話說,筷子一舉,可以可以;酒杯一端,政策放寬。可見宴席對於談事,是非常有幫助的。因此,田潤叫顧嫂上了酒。當然,量不多,就一小壇。
田潤端起酒碗,站了起來:“我提議,這第一碗酒,應該獻給剛剛魂歸極樂的卜首領。卜首領心繫黃巾安危,得知緊急軍情,憂憤難當,以致驚慌失措,栽落馬下。不巧,頸項被折,以致命喪黃泉。卜首領因黃巾而生,因黃巾而死。卜首領英靈不遠,請受此酒。”言罷,退後一步,轉身,把酒灑在了地上。
顧嫂、黃川一聽,田潤這是什麼意思?睜眼說瞎話啊?想把自己殺死卜首領的事情掩蓋了?因此,一時沒有做聲。曾生卻道:“對,卜首領因軍情而驚馬,乃爲我黃巾而喪命,其風節可昭日月。當飲此碗。”說完,也退後一步,轉身,把酒灑在了地上。樑克其實也沒想明白,但因爲與曾生交好,也就跟着行事。也退後、轉身,把酒灑在了地上。
趙新說:“田首領說得不錯。這碗酒,當敬卜首領。不過,卜首領已經喝了三碗了。喝多了就不好了。我願代卜首領飲了此酒。”說完,一仰脖,自己喝了。
黃川、王贊一瞧,有趣。也跟着趙新,說願意代酒,然後自己喝了。
就剩下顧嫂了。顧嫂並沒有想通,只是看見人人都望着自己,才道:“行,我也代酒。”然後自己喝了。
田潤又給顧嫂和自己倒了第二碗酒。待要給其他人倒時,酒罈被接了過去。田潤就等了一下。待衆人都倒好了酒。田潤說:“這第二碗酒,我們應該敬給宋大頭領。宋大頭領與卜首領交相多年,親如兄弟。不忍見卜首領黃泉路上孤苦無依,揮劍自裁,以追隨卜首領於地下。此等有情有義之士,值得敬佩。”說完,將第二碗酒也潑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碗酒的瞎話,這第二碗酒的瞎話就比較容易通過了。因此,很快,人人都附和了幾句。但因爲黃巾生活艱難,得酒不易,故人人都以代酒的方式,寄託了對宋忠的哀思。
“大家不要動手。第三碗酒一定得讓我親自來倒。”田潤先招呼了一聲,然後圍着桌子轉了一圈,依次將衆人的酒碗斟滿。回到自己的座位,田潤端起酒碗,說:“卜首領臨終遺命,要我代領其位。小女子身單力薄,往後不免需要大家共同扶持。故這第三碗酒,我們共飲之。來,顧嫂,我們先碰一下碗。”
顧嫂不明白碰碗是什麼意思,只是照做了。田潤又道:“大家都輕輕碰一下碗。”衆人好一陣亂,才把碗碰過了。田潤說:“酒碗就好比酒杯。碰碗,就是乾杯的意思。碰過了,就得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來,我們喝。”
別看田潤曾經開過中餐館,實際上酒量也只一般。白酒半斤不醉,過了半斤,就不能保證了。眼前這一碗酒,看上去就是半斤。因此,把前兩碗酒倒掉,固然有形勢的原因,也有酒量的原因。
一口氣喝掉半斤酒,是急酒。田潤想,不能不喝的,就捨命陪君子了。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實在忍不住,轉後退後彎腰,噗的一聲,把口裡的酒噴在了地上。
六名頭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往這邊看了過來。田潤噴完了酒,嗆着了,咳了幾聲,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端起酒碗,輕輕地喝了一小口,然後問道:“顧嫂,我們有烈酒嗎?”顧嫂回答:“這就是啊。”田潤又向大家道:“對不起各位,我失禮了。我原以爲這是烈酒,哪知道……改天有錢了,我一定要買最好的烈酒給大家喝!”
王讚道:“田首領有所不知,這已經是最好的烈酒了。平時,市面上的酒都是濁酒。這可是進貢皇上的清酒。只不過被我們截下來了。”樑克插言道:“莫非……田首領喝過比這更烈的美酒?”
“啊,是,我喝過,”田潤道,“不過,既然這位頭領……貴姓啊?”“鄙姓王,王贊。”“哦,王兄。”“不敢當。”“既然王兄這麼說,恐怕這世上不會有那樣的烈酒了。”說到這裡,田潤笑了笑,“大家請放心。世上沒有,不等於我們沒有。也許,我可以做出那樣的烈酒出來。”說到這裡,田潤看見在座六人都露出嚮往的神色,便道:“我們要喝最美的酒,吃最好的肉。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不過呢,眼前的危機,還得應付過去。這第一個危機呢,就是我接任首領的事情。事情的真相,大家都看見了,我也不再多說。但是呢,我們還得按照剛纔敬酒的時候的說法,對外解釋。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把事情變得更簡單,變得更容易。這主要還是因爲,這並不是我們唯一的危機。我們還有第二個危機。這第二個危機,就是緊急軍情。”然後,田潤把那捲軍情掏了出來,是一個包有卷軸的絹布。展開一看,都是繁體字。便遞給了顧嫂,說:“念念。”
顧嫂接了過來,又遞給了黃川,說:“你識字,你來念。”黃川念道:“程遠志部五萬衆攻涿郡。遇鄒靖、劉備引兵五百相抗。大興山下交兵。副將鄧茂爲張飛長矛攢心,程遠志被關羽劈爲兩段……哎呀,程遠志、鄧茂在我軍中,可是罕見的高手啊,竟然就這麼……就這麼……”王贊接過絹布,繼續念道:“餘衆倒戈而走。劉備揮軍追趕,降敵不計其數。青州龔景飛牒幽州,言黃巾即將圍城,乞賜救援。劉焉令鄒靖將兵五千,同劉備、關、張,往青州而下,不日將至。”
田潤身爲女人,並不迷戀三國故事。但爲了與男人交談,也看了不少。田潤知道,這鄧茂和程遠志乃是三國演義中虛構的人物。這麼說來,自己到的並不是歷史的漢末,而是虛構的三國。
關於劉備救援青州的事,大致上田潤是記得的。第一仗“賊衆見救軍至,分兵混戰。玄德兵寡不勝,退三十里下寨。”第二仗劉備引敵,讓關羽、張飛埋伏,最後城中龔景夾擊,黃巾潰敗。
因此,田潤說:“軍情果然緊急。不過,只要安排得當,壞事亦可變成好事。明日一早,這位王兄陪我到卜首領原來的營盤去接任職務。本鎮兄弟,暫由顧嫂統領。如果接任職務順利,隨後我將下令兵圍青州城。圍城之後,再行下一步部署。我想,既然有了這個緊急軍情,接任職務應該就會順利的。”
“那倒是。誰不服你,誰就得負責對付張飛、關羽。”顧嫂說,“程遠志、鄧茂那樣的強人,說死就死了。誰還敢出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