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守在蕭月營帳前的侍衛兵換崗。
先前守衛的人朝過來替換的人比了個手勢,示意一切安好。換崗過來的侍衛兵並未覺得有什麼奇怪,自他們守衛以來,從來沒出過岔子,真要有什麼那才叫奇怪。
都已經半夜了,蕭月和林亦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那侍衛兵不禁暗中感慨一把,這娘倆真是太能說了,大半夜的還不睡覺。
蕭月看看差不多了,朝林亦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林亦立刻小聲嘟囔起來:“娘,突然覺得頭好暈。”
蕭月似是不經意道:“那定是累了。說着說着就忘了時間,夜深了,睡吧。”林亦仍是小聲嘟囔:“娘,我冷。”
蕭月這才奇道:“這時節怎麼還會冷呢?”一邊說着,手搭上林亦額頭,焦急道,“哎呀,你這是發燒了。糟了,定是受了風,早知道就不掀開簾子了。”
林亦繼續可憐兮兮道:“娘,突然覺得好難受。”
蕭月忙朝外喊道:“小李哥,小李哥,勞煩幫我請個軍醫來,我家小亦看着不大好。”
侍衛兵爲難道:“這時候營裡哪有軍醫呀?都去前頭了,聽說那邊死傷了不少人。”
蕭月乾脆帶起了哭腔:“那我兒子怎麼辦呀?”
侍衛兵道:“沒那麼嚴重吧?那會不是還好好的?”
蕭月哀嚎起來:“你看看呀,他這會連話也不說了。”
侍衛兵覺得這病來得也太快太兇了些,顧不得多想,忙進入營帳裡去看躺在蕭月身邊的林亦。
他剛走進來,蕭月母子倆一上一下,一個一拳杵在他胳膊的曲池穴上,一個一腳踢在他小腿的懸鐘穴上。侍衛兵立刻動彈不得。
母子兩個人還不到伸伸指頭就能制住人穴位的火候,能勉強認準穴位皆深感滿意。
侍衛兵一下子動彈不得,驚慌起來,剛要呼喊,蕭月一掌切在他頸上,侍衛兵登時昏了過去。
林亦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僵倒在地的侍衛兵道:“娘,我們這麼對李叔叔,是不是太過分了?”
蕭月道:“是有些過分了,等明天被人發現了,你先替我賠一句不是。”
林亦似是很不樂意,小聲嘀咕:“又不是我的主意。”
蕭月這會可顧不上他樂意不樂意,她料理完了這個,忙出了營帳去追另一個侍衛兵:“王大壯,大壯兄弟。”
剛纔的侍衛兵還未走遠,聽到她呼喊,心中一驚,忙回頭瞧去:“你怎麼出來了?王元帥說不讓你出來。小李呢?小李也不看着?”
蕭月賠笑道:“我家小亦突然不舒服,小李哥正在幫我看着呢。我就是出來跟你說一聲,勞煩你幫我請個軍醫來。小李哥說,軍醫現在都在前面呢。我根本出不了軍營,只能請你幫忙了。”
王大壯這段時間總是給她做奴僕,當牛做馬的早煩了。他又不是賣身爲奴的下人,他是軍人。要是給哪個將軍做親兵,他就算端屎送尿也認了,可蕭月不過是一介女流。他迫於上面的官威,不得已才伺候蕭月,不耐煩已久,這會才懶得管蕭月:“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讓我這會幫你去前線拉個軍醫來?”
蕭月面帶急色:“我家小亦真的很嚴重。”
王大壯看看半晌沒聲音發出來的營帳,有些狐疑,忙折返回去看情況。他剛走進營帳,還沒適應更黑的光線,林亦操起蘇清痕做給他玩的袖珍長槍,一個悶棍打下來,王大壯便癱軟在地昏了過去。
蕭月喜得直朝兒子豎大拇指:“幹得好!下手又快又準手勁也夠,沒白學功夫!”
林亦苦着臉道:“等你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萬一明天王叔叔醒了,揍我怎麼辦?”
蕭月道:“你就擡出王斯禮和蘇清痕的名頭壓他就行了。再說,他要揍你哪那麼容易。你的輕功呢?你的拳法呢?給他點厲害瞧瞧他就不敢揍你了!”她一邊說着,手下一刻不停,一會功夫就將王大壯的衣服扒了下來。因是夏天,又不用上戰場,所以王大壯身上的軍裝只有薄薄的一層,被蕭月扒下來後,變得上身精赤,下身只餘了一條白色犢鼻褲。
林亦的臉越發成了苦瓜狀:“娘,這下可糟了。等到了明天,守營的人發現了這邊的情形,你的名節就全毀了。”
“名節?名節值幾個錢?那東西發明出來就是糟踐女人用的。再說,我在這邊既沒有父母兄弟,我又不是嫁給了世家大族,有沒有名節都無所謂。”蕭月一邊說着一邊套上王大壯的衣服,將長長的頭髮挽起來,藏在頭盔裡。
她和林亦趁巡邏的隊伍還沒到這裡,將小李移出營帳,靠在帳篷上。蕭月將小李的風巾塞入他口中,以免他醒來後亂叫,又將他頭盔拉下,遮住他閉着眼耷拉下的腦袋。
母子倆做完這些才又回到帳篷裡。
本來又厚又結實的帳篷,被蕭月用鋒利的刀片割了數道小口子。蕭月再用小刀將小口子之間連接的短短的部位割開,這樣,好好的帳篷上立刻出現一個大缺口,足夠蕭月爬出去。接着,母子二人又合力將王大壯擡起來,放到牀上,裹了薄薄的被子,整個人從頭到腳遮得嚴實。
蕭月看看還是覺得不妥,順手將王大壯的頭巾扯了,只讓王大壯的長髮露在外面。
林亦捏了捏鼻子:“大壯叔叔真臭,居然讓我跟他睡一張牀。”還是娘好啊,又香又軟。
蕭月拍拍兒子臉頰:“委屈你了。”
帳篷的窟窿位置在牀板下面。蕭月深吸一口氣,好媳婦能屈能伸,鑽!
等蕭月爬出去了,林亦憋着嗓子道:“一切小心。”
“會的會的。”蕭月賊頭賊腦四下看看無人,匆匆走了。
眼看着蕭月走了,林亦按照蕭月一開始教給她的法子,仍然將帳篷補了起來,免得巡邏隊伍經過時發現營帳缺個大洞進來查問。林亦從包袱裡拿了七八枚繡花針出來,將割下來的布別回去。乍看之下,營帳還是完好無損的。當然,並不能細看!不過這麼不起眼的位置,估計也沒人細看。
做完這些,林亦徹底累了,倒在牀上,抱住王大壯,沉沉睡去。
外面有巡邏的隊伍經過,看到有值守的侍衛兵靠着營帳拿頭盔遮了臉,也沒當一回事。大家都知道,這間營帳只有兩個人輪流值守,這麼久下來肯定很累。反正現在主帥和幾位主將都不在營中,偷個懶打個盹也沒啥。
巡邏隊伍跑過去時,透過大開的帳簾,一眼就能看到帳內的情形:林亦身上的被單全都滑了下去,一條腿和一隻胳膊壓在“蕭月”身上呼呼大睡。
隊伍中人皆是一陣心慌,趕忙都擺正了臉,整齊劃一的走了過去,不敢再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