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篝火燃起。蕭月被縛住手腳丟在一旁,華若雪則好整以暇的坐在篝火前吃一隻烤野兔。
整整一天了,蕭月粒米未進,連水也沒有喝上一口,加上被人以那樣屈辱的姿勢載着跑了許久,整個人頭暈眼花,四肢百骸都異常難受,她甚至有種已經瀕臨死亡的錯覺。
華若雪自然是不會讓她死的,看她表情實在痛苦,便將一個水袋丟到她身邊:“喝水!”
求生的慾望超過了一切理智,蕭月只知道自己很渴,她很需要喝水。水袋就在旁邊,然而手腳卻是被束縛的,她只能用牙咬住木塞,將木塞叼出來,水袋裡的水汨汨流出,蕭月湊上去喝水。
等喝夠了水後,蕭月這才恢復了一些精神。她低聲對華若雪道:“你……你能不能放開我?你功夫那麼好,我根本玩不了花樣。你再這樣綁着我,氣血不通,我的手腳都會廢掉!”
華若雪瞥了一眼倚靠在山壁上的蕭月,冷冷道:“我已經幫你解了穴道,你還不滿足?”
蕭月哭笑不得:“我都說了,你再這樣綁着我,我手腳都會廢掉!你抓我一個廢人幹什麼?”剛問完這句話,她便開始後怕。華若雪不會是故意要廢了她的手腳吧?
華若雪不耐煩的上前,劍尖輕輕一劃,挑斷束縛她手腳的繩結,道:“若是敢耍花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華若雪幫她解穴前,已經搜遍她全身,確定她身上除了一個易容用的錦囊,再無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此時便也放心的給她鬆了綁。
蕭月勉強坐直身子,活動了下手腳。她雖然不渴了,但卻餓得發慌,可也知道見好就收,不敢再向華若雪要吃的,只能聞着烤兔肉的香氣,暗暗偷流口水。
華若雪忽然道:“蘇清痕還在追蹤我們!”
蕭月擡眼去看她:“什麼?”
華若雪道:“你耳目不行,又過於疲累,自然發現不了,但我卻看得真切。蘇清痕一直在後面追蹤。雖然我一路行來,一直故佈疑陣,可他仍舊越追越近了。只是我昨晚看到他時,他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再這麼不要命的追上這麼久,即使給他追上了,他又憑什麼救你!”
蕭月忙道:“你別傷害他!”
華若雪冷若冰霜的臉孔上,顯出幾分不屑:“若是他追不上倒也罷了,若是他真的追上了,我還真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傷他!說不定,我會直接殺了他!”
“你別忘了你發過的毒誓!”蕭月急道。
華若雪嗤笑道:“我壓根不信這個。昨夜起誓,不過是爲了叫你放心而已。反正我當時也確實不打算傷了蘇清痕和林亦!”
蕭月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誰知華若雪又道:“你現在就祈求蘇清痕不要追上來吧!”
蕭月低頭不語。蘇清痕既然已經追了這麼久,應該是不會放棄的了。爲了救自己,他還是這麼不惜代價。
華若雪看她如此,怒道:“你在擔心他?那我師兄呢?林鐘憑在你心裡又算什麼?”
蕭月無語望天,半晌才道:“曲夫人,假如你還有其他師兄弟活着,而且有傷在身,你就不能擔心一下麼?你以前擔心你其他師兄弟的時候,也沒人質問過你林鐘憑在你心裡算什麼吧?”
“伶牙俐齒,狡辯!”華若雪勃然大怒,揚手甩了蕭月一記耳光。
蕭月登時覺得左半邊臉一片火燒火燎的疼,脣角也沁出絲絲血跡。她決定,還是不要妄想和華若雪好好溝通了。華若雪如今的思維,已經不是正常人了!
看她不說話,華若雪依然不高興,強令道:“怎麼不狡辯了?說話呀!”
蕭月無奈道:“你讓我說什麼?抓我的是你,綁我的也是你,把我帶到這麼莫名其妙的地方來的人還是你。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好好跟你說句話,你就無端端上來打人。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華若雪氣得揚手又要打人,蕭月乾脆把眼一閉。她躲也躲不了,逃又逃不掉,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這個瘋女人想怎樣就怎樣吧。
華若雪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而放下手,不想打她了:“你是故意激怒我的吧?你想讓我打死你?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不用做夢了!”
蕭月緊緊抿脣,不搭理她。
華若雪又道:“我要你好好活着,這樣你纔有利用價值。林鐘憑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只要你在我手裡做人質,不怕他不乖乖聽我的話!”
蕭月這下是再也忍不住,失笑道:“你用我做人質,要挾林鐘憑?”她的笑容裡,分明有着無盡的冤屈和不甘,卻不是爲自己,而是爲林鐘憑!
華若雪道:“不錯!”
蕭月依舊是好笑的看着她:“你想傷害鍾憑,還用得着人質嗎?”
華若雪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月道:“你也好意思說你比我清楚他的爲人?如果你真的瞭解他,就應該知道,他不可能殺害你爹,更不可能存心出賣和背叛嶗山派!嶗山派被滅後,他看到你在嶗山上留下的字跡,當時就吐血了。這些你又知不知道?”
華若雪只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就算蕭月說林鐘憑吐血又怎麼樣?能換回嶗山滿門弟子的性命嗎?能將她的孩兒還給她嗎?她絲毫不爲所動:“你這算是在求我放過他嗎?”
“我求你有什麼用?根本就不是你不肯放過他,是他這麼多年來不肯放過自己!華若雪,別人想讓林鐘憑死,恐怕千難萬難。唯獨你,他一直覺得欠你良多。如果你想讓他死,只要一句話就行了,需要玩這麼多花樣嗎?”
華若雪臉色煞白:“你撒謊,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好,那我問你,六年前的時候,你想殺他,結果你剛動胎氣,他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是也不是?如今……”
蕭月說到“胎氣”,華若雪立刻想到自己失去的骨肉。那一夜的腹痛如刀絞,第二日大夫的診斷,彷彿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她大叫道:“閉嘴,那次他分明是爲了你打傷了我。你不許說話,不許再說了!”
蕭月卻偏要說下去,她起身怒視華若雪:“你從來也不知道,他當年有多愛你!分明是你自己年少輕狂,自作聰明,讓他誤會你移情曲猶揚。是,他後來是變心喜歡我,可他依然關心你。你從來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華若雪,你老大不小了,論年紀,恐怕你比我還要年長,你看人看事能不能長長腦子?你這樣處心積慮去謀害一個,寧可自己廢了一條胳膊,也不願意去傷害你的人,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於心何忍?”她越說越激動,也不管華若雪能否承認,噼裡啪啦一大段話便衝口而出。
華若雪卻只覺得頭痛欲裂,一會看到林鐘憑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嶗山的花海中大步跑過,大聲歡笑,一會卻又看到嶗山派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再一會又看到自己身下的汨汨鮮血,一晃神,似乎又看到林鐘憑在戰場上看到她時的震驚和難過!
“閉嘴,閉嘴,不許再說了!”華若雪大吼一聲,一把推開身邊的蕭月。
蕭月身形不穩,被她一把推倒,額角磕在山壁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