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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計你

就算計你

蕭月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往後縮了縮。她伸手在臉前擋了擋:“林大哥,你你你你……你不要這麼看着我,我會害怕的。”

林鐘憑給她氣得半死,雙眼直冒火:“你還知道害怕嗎?”蕭月繼續往後縮,人都縮到牆角去了:“你消消火,消消火嗎。”

話說四個月前,蕭月動之以情,說動林鐘憑,繞過老君縣那是非之地,和她一起來到北方。因爲宛昌和大胤連年交戰,此地居民越來越少,凡是能湊夠錢,而且聯繫好落腳點的人家,都離開了。剩下的多是些窮苦百姓,或者難離故土之人,要麼就是些膽大人又懶的。

蕭月來到此地後,雖然覺得冷,而且一直沒下雪,但卻心情大好。她向林鐘憑提議不要住客棧,在一個叫青桐村的小村裡租了一座小院來住。比客棧要省錢很多,行事也方便。他二人對外宣稱是兄妹,林鐘憑自稱林大平,他總是喚蕭月做小月,於是左鄰右舍有樣學樣,也管蕭月叫小月。

林鐘憑看蕭月每天都高高興興的,也樂得陪她在這裡多住一段時日。他們本來只租了一個月。一個月時間轉眼過去,林鐘憑提醒蕭月,該收拾收拾走了。蕭月扭扭捏捏不願意動。

林鐘憑還以爲她凍病了。蕭月搖頭表示自己很健康,想了想,解釋說,還沒看到下雪,所以自己不想走。她還很好心的告訴林鐘憑,等房東過來催的時候,他們再走不遲。說不定到了那時候,已經下過雪了。

天氣越來越冷,簡直呵氣成冰。一日,林鐘憑去鎮上買禦寒的衣物,他覺得村裡老大媽做的棉襖實在是不夠蕭月御寒,又跑去鎮上僅有的一家專賣各種皮毛的鋪子,選了一張狗皮褥子,一件紫貂皮,一件雪白的狐狸皮,這才離開。

他剛走了沒幾步,忽然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趕過去,拍了那小夥子一下:“小宋。”

小宋回頭看到是他:“哦,是你啊。”

林鐘憑道:“我們租了你的房子一個月,如今早過了時間,你怎麼既不來收租,也不來趕人?”

他們租的房子,原本是小宋一個同族大伯的,那大伯舉家遷往南方去了,將房子留給了小宋。小宋生活在鎮上,他若不去收租,林鐘憑也懶得去送。如今既然撞上了,林鐘憑想着直接給他得了,兩下便宜。

小宋聞言,納罕的看着林鐘憑:“那房子,你不是買了嗎?”

“我什麼時候買了?”林鐘憑驚!

“上次你妹妹來城裡買吃的,看到我,就說和你商量了一下,要把房子買了。我們家早就想搬走了,宛昌和大胤天天打,哪天大胤後撤個幾十裡,這裡就完了。可惜就是湊不夠錢。你們既然要買,我當然要賣了啊。”

“她把房子買了??”林鐘憑怒!

小宋嚇了一跳:“你不是要反悔吧?我們連南下要用的東西都採購好了,沒錢退給你。”他說着,急急走了。邊走還邊嘀咕,“怎麼那丫頭那次籤契約時,寫的名字是蕭月呢。一個姓林,一個姓蕭,怎麼會是兄妹呢?”

林鐘憑怒氣衝衝回了家。蕭月見他氣勢洶洶的勢頭就覺得不對,討好的笑了笑:“回來了?”

林鐘憑將手中的包袱往炕頭上一扔,一步步朝蕭月逼過去:“你那天把我灌醉後,都去鎮上幹了些什麼?”

“去……買了點臘肉,雞蛋,還有白麪,大米……哎呀,你不是都知道嗎?幹嗎還來問我?”

“真的?”林鐘憑惡形惡狀的向她走去。

蕭月嚇得直往後縮,這眼神太可怕了:“林大哥,別這樣,不就是買了個房子嗎。”

林鐘憑雙臂一伸,按住牆壁,把她困在牆角和自己雙臂間:“我今天去鎮上之前,就應該仔細查看一下銀票,如果早發現少了那麼大一張銀票,我早就找你算賬了。”

蕭月去推他胳膊,可惜那胳膊像鐵柱子一樣,她怎麼也推不開。林鐘憑看着她掙扎,頓覺有趣,只是面上依然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蕭月哀求起來:“牆上好涼啊,我好冷啊,林大哥……”

林鐘憑聽她喊冷,再會演戲也掛不住了,將她拉開,按坐到一旁的炕頭上:“老實交代清楚,爲什麼要自作主張買房子?你很想讓我在這裡長住嗎?”

蕭月很無辜的笑了笑:“林大哥不覺得這裡很適宜長住麼?這裡可比江南一帶安全多了吧?”最初他們開始逃亡的時候,需十二分的小心,絕不敢暴露一丁點行跡。那時候,林鐘憑說過,不往北疆走,除了那裡冷,還因爲那裡不安全。因爲北疆不穩,連年征伐,一般人不會願意往那裡去,所以想找林鐘憑的人,除了在嶗山一帶反覆搜索林鐘憑蹤跡,還不忘密切注意北疆,爲的就是防着他“反其道而行”。過了一年多後,林鐘憑有一次無意間跟她提及:“恐怕這會,北疆反倒安全了。”關注那裡許久的武林人士,也該死心了。

原來她打的是這份心思。林鐘憑道:“你這丫頭,幹嗎騙我?明說不行嗎?爲什麼要算計我?”這纔是他覺得不快的原因。

蕭月十分委屈,皺着小臉:“我要是明說,你肯定不會來,更不會在這裡買房子長住。你覺得這裡有戰亂,又冷,風沙又大,纔不會來。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你是不想讓我受苦,所以纔不來。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來了這裡,我跟你不是同樣都安全嗎。何況我也沒有騙你,我確實很想看看我娘說的草原和雪景。”

“那你幹嗎要買下這房子?租個一年半載不就行了?”

“幹嗎要租?我是想長住,長長長住好不好?”哼哼,她就是要買,讓他在這住個十年八載的,等到不相干的人都忘記當年的血案了,等到沒有什麼貓三狗四的人喊着“要爲武林主持正義”了,等到磨人的時光把他心裡的委屈、不甘全磨淡了,他再離開這裡也不遲。

林鐘憑一眼就瞧穿她的心思:“強留我住下,你不也得陪着我?你就那麼喜歡住在這破地方?”

“對!我就是喜歡這裡,我就要住下來!”蕭月斬釘截鐵,“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吧,我反正是要留下的。房契上籤的是我的名字,我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誰也管不着。”越往後說,越得意洋洋。房子是她的,她就是大爺。

“長本事了啊”林鐘憑覺得,他必須得再蕭月面前樹立威信,不然也太沒面子了。他伸出“狼爪”去咯吱蕭月,“你再說一遍試試。”

蕭月哪裡還說得出話,只剩下了咯咯的笑聲:“喘不過氣了,咯咯,哈哈,難受啊,咯咯咯,饒命啊林大哥。”

林鐘憑沒有停手的意思。蕭月被折磨的難受,一邊在他手下輾轉,一邊哀叫起來:“啊,要死人啦!放手,林鐘憑!救命啊!我要死啦!”

林鐘憑沒有停手的打算,才咯吱她幾下啊,就叫這麼大聲,他纔沒那麼容易心軟。忽然,有人撞開大門進來。

林鐘憑一驚,停了手往門外看,只見左鄰的於大叔,左鄰的左鄰的何嫂子,右林的小石頭,張大哥,各個扛着鐵鍬、鋤頭進來。

何嫂子喊着:“小月,你怎麼了?家裡進賊了嗎?”

小石頭就往屋子裡衝,一邊道:“何嫂子你別喊了,會把小偷嚇跑的,咱們抓活的。”

林鐘憑頭一次被一羣拿着“兵器”的人嚇着。她看一眼髮髻有些凌亂,衣衫也略有些不整的蕭月,心裡思索,是應該自己藏起來,還是應該把她藏起來。房子太小了就是不好,想跑沒路,想躲沒地方。

蕭月迅速跳下炕頭,隨意縷了下頭髮,整了整衣衫。

一行人闖進來,發現屋子裡的兄妹倆都好端端站着。

林鐘憑尷尬的笑笑,朝衆人解釋:“大家多慮了,小偷已經讓我打跑了。額……那小偷看到我回來,翻牆走的。”

“你胡說”蕭月瞪他一眼,“剛纔明明是你欺負我!”

“我欺……我欺負你什麼了?”她這樣子說話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不好。他是沒關係,她難道也不介意嗎?

蕭月卻一頭扎進何嫂子懷裡訴說委屈:“何嫂,我把這房子買了,我要長住,我不想走。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會有人送辣子雞丁給你吃了。”

何嫂子想起那辣子雞丁的美味,立刻道:“是啊是啊,長住是挺好的,既然買了這房子,那就安心住着吧。”

蕭月又去看小石頭:“小石頭,我要是走了,就再也沒人給你送紅燒全肘吃了。”

小石頭暗自吞了吞口水,再看看眼前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姐姐,立刻聲援道:“我巴不得小月姐姐可以一直住下來,一直和我做鄰居。”

於大叔是個性子魯直的漢子:“小月姑娘做菜,那手藝是真好,你要是願意一直留下來,我們都巴不得呢。你們家,就算炒個大白菜,香味都能飄老遠。我們每天光聞聞味兒都滿足啊。你們要是走了,我們每天可就聞不到這麼好聞的菜香了。”

“就是就是”張大哥也接口道,“我們家那口子也奇怪呢,咋小月姑娘炒個菜都那麼香。我們每天吃飯的時候,光聞聞味兒,都很下飯。”

林鐘憑不由腹誹,那是我炒的,是我炒的,她的最高水平只是不把菜炒糊而已好不好?爲什麼這幫人問都不問,就認定是蕭月炒的菜!

蕭月見時機成熟了,這才委屈道:“可是我哥就爲這個,就欺負我。”

衆人齊刷刷將目光看向林鐘憑,眼神裡一片指責。

林鐘憑心虛道:“那個……我只是罵了她幾句……她就大聲喊起來了。”

一干人等手持鐵鍬、釘耙、鋤頭上前,團團將他圍住,困在牆角。

小石頭:“大平哥,我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嗎?你爲什麼要走?”

何嫂子:“對,你要走也就算了,還要帶着小月走。你不知道姑娘家跋山涉水的,有多辛苦?難道讓她一輩子跟着你四處做生意?”做生意,是林鐘憑和蕭月對外謊稱的職業。

於大叔:“雖然你是哥哥,但是也不能欺負妹妹。瞧你剛纔罵得那麼兇……啊……雖然我們沒聽見怎麼罵的,但是你把妹妹嚇成那樣,肯定罵的很兇。”

張大哥:“我女人說了,以後她要教小月做女紅,她跟着小月討教廚藝。小月如果走了,你賠我娘子一個做菜師父?”

林鐘憑看着身前或男或女、或黑或黃、或生或熟、或老或少的面孔,被他們一人一句,逼問的頭大如鬥,終於爆發:“我什麼時候說要帶她走了?”

張大哥手裡的鋤頭有意無意在他下巴前晃着:“真的?”不知道是詢問還是威脅。

林鐘憑盯着面前的鋤頭,心虛:“真的,真的……我保證。那個,你把鋤頭拿開點……”

蕭月站在包圍圈外,不冷不熱的又加了一句:“小石頭,你大平哥那會居然還說,這裡是個破地方。”

霎時間,釘耙、鋤頭、鐵鍬、銅勺,都朝林鐘憑更近的逼了過來。

林鐘憑只求速速脫身:“那個,我很喜歡這裡,各位放心,我一定不帶小月離開。我林……大平,一諾千金,說到做到。”

蕭月大喜,在包圍圈外朝他曲臂,一握雙拳,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口中發出無聲的勝利吶喊: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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