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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暴亂

30 暴亂

清穿之重設歷史

約可沁忙忙跪下,“汗阿瑪三思!爲何滿人就要比漢人高一截?只是因爲那一場戰爭的失敗麼?可汗阿瑪不要忘記了,當初攻打漢人的滿軍中,還有不少的漢人!到底當初打敗漢人的是滿人還是漢人自己,汗阿瑪必定比沁兒要清楚!”

“愛新覺羅·約可沁,你大膽!”康熙狠狠地一拍桌子,大聲呵斥。

胤礽早在康熙震怒前就堵上了胤褆的耳朵,所以胤褆只是動了動,又繼續睡了過去。

約可沁嬌小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又倔強地擡着頭不肯認錯。

康熙正要繼續訓斥,卻又猛然看到對方微微顫抖的小小身子,一團怒火驟然熄了大半。

——只能說約可沁碰上了好時候,如今康熙的子嗣不算多,又多早殤,所以他對幾個孩子還是真心疼愛的,若再過幾年,別說約可沁這樣的,當初聖祖八阿哥那般鍾靈毓秀的人兒,還不是被他往死裡罵?

覺察到康熙的情緒有所平復,約可沁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汗阿瑪,您知道約可沁看史書時有何感想嗎?一姓之天下,長不過四五百年,很快就被其他的姓氏取代。那我愛新覺羅家又能興盛幾百年呢?百年之後,當另一姓氏取代我愛新覺羅,若是滿人姓氏還好,若是漢人,沁兒不敢想愛新覺羅家的後人會遭到何種待遇。是否會像元金氏,再次被放逐到西伯利亞那樣的不毛之地,甚至連生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戮族,將整個愛新覺羅家趕盡殺絕?”

“誠然,漢民族是個寬容仁慈的民族,可她同時也是個有着絲毫不遜色於我滿族男兒的鏗鏘傲骨,清軍破關之際,多少漢族兒郎寧死不屈,那是令我們又愛又恨的氣節風骨!他們的禮儀連汗阿瑪都讚賞,他們的文化,連汗阿瑪都折服,爲什麼他們的人,汗阿瑪就不能接受呢?”

“想當年,唐高祖一脈有着鮮卑人的血統,可他們並未認爲鮮卑人高人一等,唐太宗促進民族之間的交流與融合,如今雖然史料裡少了鮮卑人的痕跡,可我們都知道他們並未消失,他們在漢人的骨血裡,輝煌的漢文化也有他們的幾分功勞!”

“汗阿瑪,若是漢人是那種膽小懦弱乏善可陳的民族,別說您要壓制他們,就連沁兒都看他們不起,可漢民族不是。沁兒相信汗阿瑪也有感覺,漢民族是壓不住的,他們的錚錚鐵骨不允許他們一直彎下腰,一旦找到機會,他們勢必會全力反撲,令敵人措手不及!”

“沁兒身爲大清的公主,首先是大清,而後纔是滿族,最後纔是愛新覺羅。無論滿與漢,都是大清的子民,都需要,好好保護!沁兒只希望大清愈來愈好,大清的子民,人人安居!”

話音剛落,整個大帳便安靜如斯,唯有燃着的高燭,不時發出幾聲噼裡啪啦的細碎聲響。

約可沁低頭叩首,隨着帳內氣氛的沉澱,心中愈發忐忑,撐在臉頰旁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手心裡早已浸滿汗水。

正在這時,顧問行小心拘謹的嗓音在帳外響起:“萬歲爺,御膳房已備好了晚膳,太子殿下和五阿哥捉的魚已經熬成了湯,您可要現在用膳?”

康熙這纔回過神來,提到保成保清捉的魚,心情不由地略爲好了些,“沁兒先起來吧,這事容後再議。咱們先去吃飯。”

“可是,汗阿瑪……”約可沁仍是有些不甘心。

眼看着康熙又要皺眉,胤礽趕緊上前攬住約可沁的胳膊,“好了沁姐姐,保成肚子餓了,咱們先用膳吧,用完再說!”

約可沁也懂得適可而止,話到這裡也只好打住,嘲笑了幾句被喚醒還有些茫然的胤褆,幾人氣氛和諧地用了晚膳。

顧問行見狀鬆了口氣,他剛剛在帳外可真是嚇了一大跳——這約可沁公主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把萬歲爺氣到拍桌子,這是多少年沒出現的情況了?自從萬歲爺擒了鰲拜,愈發內斂,喜怒不形於色,威勢與日俱增。若不是惠妃是個會做人的,又託他多多照應約可沁公主和五阿哥,他今兒還真不願觸這黴頭——好在萬歲爺並未深究,要不他今天可真是要倒黴了。

食不言,寢不語。

四人的餐桌上甚至連銀箸碰觸餐盤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在胤褆和胤礽眼巴巴的目光下,康熙難得違背了“食不過三口”的規矩,多喝了一碗鯽魚湯——不見得多美味,到底是兒子的一番心意。

用完膳,約可沁不死心地還想再勸勸康熙,卻被來自漢中的軍部急奏打斷,康熙急着處理,對他們也沒了耐心,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約可沁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退下。

只是事情還遠遠沒有完。

八月十三日的復震兩次,通州地區房屋大量塌陷,因朝廷處理不公,民怨沖天,多次發生小規模官民衝突。不過都被通州府衙強行壓下。然而,在七日後的八月二十日,百姓因連續兩日淋雨,多名倖存傷者染病身亡,又有健康者病重,最終引發了大規模的平民□,官民損失俱重。

不過,因爲此前地動的形勢已經好了很多,宮殿的修繕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康熙於是帶着宮人回了紫禁城——景山終究不是常住之地。

乾清宮

“萬歲爺,約可沁公主求見。”顧問行躬着身子,小聲地通報,同時,小心地觀察着帝王的神態。

康熙眉頭一皺,手下硃筆一頓,冷聲道:“不見!”

顧問行心裡頓時糾結起來,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還有事?”

“公主託奴才給萬歲爺帶一句話,奴才不知當講不當講……”

——對於顧問行總是比較親近鍾粹宮的行爲,康熙是知道的,當然顧問行也沒有刻意隱瞞。人心總是偏着的,康熙也沒有辦法要求一個大內總管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不過好在惠妃和顧問行都是有分寸的人——至少,顧問行很明白自己唯一的主子就是皇帝,對於鍾粹宮的偏袒也不過是平日裡的舉手之勞。比如這次,也就是求見的是約可沁,如果是延禧宮榮妃的那位布耶楚克公主,顧問行是斷不會做到這一步的。

——當然了,那位深受康熙寵愛的布耶楚克公主同樣也是不會被康熙拒之門外的。

“有什麼話就說吧!”康熙放下硃批御筆,示意一旁的小太監將批閱好的送去內閣,放鬆了身子,倚進身後的椅子裡。

“公主說,”顧問行使勁低下頭,“萬歲爺若是仍不願見她,她便要爲正在受苦的百姓,長跪不起!”

“呵,這孩子,能耐了啊——”康熙不知是稱讚還是諷刺地笑了一聲,又驀地冷了聲音,“既然她願意跪,那就跪着吧!”

顧問行心下一顫,偷偷瞥了康熙一眼,知道他主意已定,也不敢反駁,只能低頭應了:“嗻,奴才遵旨。”

“……約可沁領旨謝恩!”約可沁面無表情地跪在康熙的乾清宮外的丹陛下,聽到顧問行所傳的旨意後,怔了半刻,立刻磕頭謝恩。

“唉!”顧問行嘆了口氣,“公主,您還是聽雜家一句勸,回去吧啊!萬歲爺是不會準您的要求的,這連日大雨的,可是冷得緊,您可得注意身體,別跪下去了!”

約可沁微微勾了勾脣角,掛上端莊大方無懈可擊的微笑:“大清的子民正在受苦,約可沁一己之身,便是挨點凍,淋點雨又有何妨?倘若能夠感動上天,憐憫世人,停止這日復一日的災難折磨,便是要了約可沁這一條命,也是值得的。”

顧問行怔了半晌,長嘆一口氣,“您這又是何苦?這天下,自有萬歲爺操心,您一個……”

“是啊。我一個九歲的女娃娃又能做得了什麼呢?”約可沁自嘲地笑了笑,語氣又陡然一轉,“可是我一個九歲的女娃娃都知道憂國憂民,所謂的‘治國之人’,又當如何呢?”

“況且,我也不是普通的九歲孩子,我是大清的公主,我會證明,大清的公主,並非只會和親!”

顧問行呆立良久,內心震撼不已。

“顧公公,如今天氣陰冷,您身體也不大好,就不要陪約可沁受這份罪了,約可沁的身子,約可沁自己有數,您就不要掛念了——小德子,還不扶顧公公回去!”

——小德子是給顧問行打傘的小太監。

“公主有心了!”顧問行這纔回過神,反應過來約可沁的話,心裡也大爲感動——他一個身體殘疾的人,在宮裡受到的尊重都是一層表相,很多小主娘娘雖然在他面前行爲舉止俱是畢恭畢敬,可眼底遮不住的鄙夷蔑視,也只有鍾粹宮裡出來的人,看他的時候沒有鄙夷蔑視,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這也是他爲何一直親近鍾粹宮的原因。最終顧問行也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帶着小太監回了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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