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青兒。
在他出現之前,我不知道什麼是自己,什麼是喜悲。後來他喚我青兒,我便就是青兒,其他的什麼都不是了。
也許,我確實是有那麼點固執了,死心眼的認定了就不會再改變——就像跟着他。哪怕眼中荒涼終日不變,哪怕星夜交替無始無終,我也是要跟着他的。那個時候,他總愛望着我笑。執我手,感嘆着這隻青鸞的嫵媚嬌顏。
我喜歡看自己的影像呈現在他雙眸中,那麼清晰,佔滿了他所有的視線。他的眼睛時而會變成好看的紅色,熾熱的紅底映着我一身的青,竟像是蘊含了天地間所有的色彩,那是我全部的滿足。
以前我不明白內心的悸動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只知道陪着他就好,從未想過若是有一天失去了這種滿足又該如何。我以爲我永遠不會失去,可是這“永遠”卻是如此的短暫。
彈指一揮般的千年一過,焰兒就出現了。初生的她繼承了他的強大靈力以及烈火般的熱情,不僅灼傷了我,更融化了他——我的火焱。
當他一次又一次的容忍焰兒的叛逆,當他一遍又一遍因爲焰兒而神傷,當他無數次的將視線從我身上掠過最後落到焰兒身上,我這才確定:我的火焱已經變了。
是啊,火焱是變了,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焰兒初入黑森林,他又急又惱,卻捨不得發作;焰兒情繫樹
靈桐風,他傷心傷神,卻又手足無措。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整個神川,似乎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而我,不過是這一切的見證者罷了。
那一日,在已經改換面貌的神川花海間,火焱問我:青兒,你怎麼愈發沉默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無比委屈,心都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可是,他直到現在才發現我的變化,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所以,我只是故作無謂的朝他笑笑,繼而轉身走開了。他沒有喚住我,可能也是覺得沒有必要喚住我。這個時候,恰好焰兒從外面回來,他很迫切的想跟她談談。
而我……呵,還是算了吧!臉上有些溫熱,滑到下巴處癢癢的,用手一拭便涼了。沾了些放進嘴裡,還真是又苦又澀。哦,是淚呢!
這種日子還在繼續,仇恨的種子也跟着在我心裡醞釀發芽。我知道,我是恨不着焰兒的。她想逃,是火焱不放手。可是內心煎熬的我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那一日,焰兒與火焱大鬧了一場,焰兒負氣離去,我就知道,機會來了。
只是在火焱放火燒桐風的時候偷偷灌注了五成的靈力,事情就達到我要的效果了。至於桐風,我本無心取他性命,可是他不死,焰兒何以與火焱徹底反目?
所以,對不起,我只是愛得瘋了。
是啊,我確實是愛得瘋了,所以當火焱找上門來時,我什麼都沒說。
解釋麼?似乎是沒有必要的;求饒麼?我的眼淚又怎麼澆的滅他心裡的怒火?
漠地,雖然煎熬,可是我卻心安理得。也是到了這一刻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那所謂的我的火焱,從始至終就沒有屬於過我。哪怕一百年後他把我放了出來,我還是不覺得他能重新屬於我。
火焱,他永遠自我的做着他想做的事。就像今生來世海角天涯的追隨焰兒誓不放手,又像是得知渡劫懲罰將至他對焰兒和桐風的大方成全。我知道,放與不放,都是因爲他對焰兒的在乎。
我突然就釋懷了——當我看見他縱火怒燒蓬萊塢的時候。天意難違,若早有定數,我何苦再爭?然而我沒想到,醒悟的,似乎不止我一個。
他說:“我一走,這偌大的神川就剩你一人了,你若覺得無趣,就走吧。就一片花海,也沒什麼好守的。”
他說:“傻瓜,伴我千年,可苦了你了!”
他說:“對不起……”
他說……他還沒來得及說,就不見了。我想知道他到底還想說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會知道了。
火焱,你可知道,青兒之所以是青兒,是因爲你的出現。青兒是那般的固執,一開始沒想過走,如今也不會想要離開。
又是千年,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等到你回來的。到那時,火焱,就做我青兒的火焱,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