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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親人重聚

第八十八章 親人重聚

天應府門口,花容泠焰一身男裝站在外面的街道上,臉上粘着誇張的絡腮鬍,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模樣。看着大門緊閉的天應府,再對比記憶裡那曾經得寵時的大門,心中忍不住倍感淒涼。當初的天應府大門,門口什麼時候不都得站上幾個家丁?可再看現在,冷清的門口飄滿鳳冠花瓣,積了厚厚的一層,也不知是有多久沒人清掃了。

而這一些,不都是拜她所賜嗎?花容泠焰即使不願,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如果她沒有出現,也許真正的花容小姐會就此一直沉睡下去,又或者,會在哪一天突然辭世,可這些都是命運使然,誰也無法反抗。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她都不會讓花容家族的名譽受到威脅。可再看她自己,不僅讓花容家的爹孃跟着爲她擔驚受怕操碎了心,還連累哥哥們失去了苦苦奮鬥多年好不容易纔有的成就——這樣一個不孝的女兒,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爹孃?

“怎麼?怕了?”木揚邶風一把摟住花容泠焰的腰,一見她那躊躇的模樣,便知她又開始自責退縮了。

“我……”

“你要知道,我們這次頂着那麼大的風險回來,不是爲了探親,而是要在戰火蔓延到鳳城之前爲你的家人尋一個萬全的方案,能讓他們免受戰爭之苦。如果你連踏進家門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們不是白回來了?進城時你不也看見了,這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守城軍士增加了數倍,戰事一觸即發,你若真想幫家裡免於戰亂,可得抓緊時間!”木揚邶風將雙手摁在花容泠焰肩上讓她不得不面對自己,同時希望能給她面對的勇氣。花容泠焰淚眼婆娑的擡起眼簾,望着木揚邶風那一臉的鼓勵,極爲勉強的點了點頭,然後走去叩門。他說的那些道理,她何嘗不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要付諸實踐就困難多了。她沒有他想象中那麼軟弱,但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勇敢。終究,她真的不過就是一介女流而已。

花容泠焰手握門環,輕起輕落,聲若蟲鳴。木揚邶風見狀,便握起她的手,用力的敲了下去,門環撞擊銅質圓片的響亮聲音隨之響起。花容泠焰一驚,驚慌的瞪圓了眼睛直盯着木揚邶風。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敲門了?她還沒想好門開之後要說什麼,更沒做好心理準備啊!下人開門,她要怎樣表明身份呢?

“你怎麼……”花容泠焰氣急,用手指着木揚邶風剛想強烈批鬥一番——

“噓!”木揚邶風將食指放到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花容泠焰還想說什麼,卻聽見門裡邊傳來腳步聲,待她剛垂下手臂站定,便聽見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老管家林伯並未將門完全打開,只是探出了個腦袋。一見外面站的是兩個從未見過的絡腮鬍漢子,心中更加警覺了。近幾日因形勢特殊,常有無良之徒趁亂到一些大戶人家竊取金銀珠寶,府中不久前才抓了一個。

“兩位,這是找誰啊?”林伯警惕的問,臉上因太過蒼老而起的褶皺絲毫掩蓋不住他眼中的精光。他爲天應府看家大半輩子了,不能在這個特殊的關頭還讓天應府有所損失。

“林爺爺……”花容泠焰看着林伯那饅頭斑白的發,不忍心中酸楚,一聲低喚後便已然哽咽。林伯一愣,不免也糊塗了。這輩子,他不是在軍營就是在這天應府中,年邁之後更是連這大門也沒怎麼出去過。因此,他的社會關係極其簡單,而喚他爲“林爺爺”的也就只有這花容家的少爺小姐。大少爺此時正在花園,他剛見過;二少爺在軍營,說不定

正在浴血殺敵;三少爺自隨出使琉焱的隊伍回來過一次,隨後便又離家四處遊歷去了;四小姐出逃在外,更是不可能回來。而面前這男子,樣貌與三個少爺都有很大出入,他到底是誰啊?

見林伯一臉疑惑,花容泠焰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又補上一句:“林爺爺,是我!”

林伯聞聲擡頭,雖仍是一頭霧水,但是也已察覺到了些許端倪。這漢子的身軀較普通男子嬌小許多,而且除了那一把鬍鬚之外,眉眼皆顯清秀。而再聽他的聲音,婉轉溫潤,清脆而不失細膩,渾然就是女子的腔調。難道……林伯不可置信的開口,佝僂的身軀因震驚而不斷的在顫抖。“你是……你是小姐?”

聽到這句話,木揚邶風總算鬆了口氣。花容泠焰紅着眼睛點頭,林伯這纔開門讓他們進去。而關門之前,林伯先是左右看了看是否有可疑人物,直到確認一切正常後才復又關上大門。

現在,離小姐逃婚已有數月,再加上軒轅國戰事不斷,本以爲皇帝會無暇顧及此事,但卻沒成想,緝捕花容泠焰一事竟被放在了國家戰事之前。看來這軒轅皇室是不打算放過小姐了。也正因此,花容一家都希望花容泠焰逃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豈料事與願違,越不想發生的事他偏偏就發生了。

“小姐啊,你怎麼就回來了啊?”林伯蹣跚的走在前面,心中喜憂參半。差遣了丫鬟分別去叫花容凌煊和花容博夫婦之後,林伯就近將他們安置在了內院的一間客房。而爲了掩人耳目,花容泠焰即使在自己家中也自始至終沒有取下臉上的僞裝。

再回到這個家,花容泠焰明顯感覺到了不同。往日熱鬧的府院現在已是很難看到一個下人了,失去了權力地位的天應府,已經沒有那麼多閒錢來養活多餘的下人,他們的生活雖稱不上拮据,但也沒有了當初的富貴。花容泠焰坐在窗邊看着院子裡盛開的鳳冠花,心已經徹底安定了。沒有了權勢浮華的叨擾,她更喜歡現在這個安靜真實的家。若不是戰事將起,她怕是都會捨不得離開這裡。

“如果不打仗,那該多好啊!”花容泠焰忍不住感慨,木揚邶風贊同的點頭,門外隨即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着房門打開,花容泠焰應聲而起,一回頭便看見花容博和葉琳琅相攜而來。親人相見,欲語淚先流。葉琳琅見到花容泠焰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噙着滿眼的淚水走到花容泠焰面前,誰都沒有說話,屋子裡卻滿是別後重聚的感動。木揚邶風悄然退出房間,給這一家人留出空間。

“焰兒,是你嗎……”一語未必,葉琳琅卻已經哽咽。花容泠焰強忍住淚水,這才動手撕下下頜的鬍鬚。

“孃親,對不起!”花容泠焰本不想哭,但那眼淚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放肆。作爲花容泠焰,她不該只有闖禍的本事,對於這個家,她必須堅強,必須爲家人撐起一片天。這些,都不該只是哥哥們的責任。

“傻孩子,別這樣說!”葉琳琅淚落不止,母女倆抱作一團。葉琳琅心知,不管是當初的花容泠焰,還是現在的焰兒,都不可能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雖然本是不同的兩個人,但性格上卻是一樣的倔強,對於感情,她們都是一樣的眼中揉不得沙子。這樣的個性,也註定了她們終究會在情字上受傷。她的焰兒,已經在那害人的情字上丟了性命,現在這個女兒,她只希望上天憐憫,能給她一段幸福的感情。所以當得知花容泠焰在大婚之日揚

長而去時,葉琳琅心中只有祈禱,毫無責怪之意。

“是焰兒讓爹孃擔心了,是焰兒不孝!”花容泠焰哭着,透過朦朧的淚眼望向葉琳琅身後的花容博,只見他故作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卻有淚光點點,而那顫抖的嘴脣更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葉琳琅顫聲安慰着女兒,見其面容消瘦,想來逃亡之路定是萬分艱苦,心中更是酸楚。本想再說幾句體己的話,卻被花容博的一聲厲喝打斷。

“什麼回來就好?不是要走嗎?那還回來幹什麼?”花容博一甩衣袖,走到太師椅旁坐定,語氣之強硬將花容泠焰嚇了一跳。看來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花容泠焰暗道不妙,但自知理虧,於是自覺的走到花容博面前跪下。還不待花容博訓斥,她便開始了自我討伐。

“爹,焰兒不孝,抗旨逃婚,不僅給咱們花容家抹了黑,還連累了爹孃哥哥爲我擔心。焰兒自知有錯,請爹爹責罰。”花容泠焰語氣真誠,言辭懇切,再加上葉琳琅在一旁,花容博即使心中有氣,但也不得不就此壓下。並且,他氣也不是氣她逃婚連累了花容家,甚至連偶爾花容智花容武無意間表露出的怨氣他也一併承擔了。他氣的,是她離開之前隻字未留,安定無恙之後也沒有想辦法捎封家書報個平安,害的他一直提醒吊膽,更怕她獨自一人在外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意外。即使在她逃婚後不久他們就得知木揚邶風也不知去向,便猜想他們倆是否在一起。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無一刻不在掛念,兒行千里父母憂,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見花容博一直沉着臉不說話,花容泠焰更是急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滴落下來。“是焰兒不好,自私任性,膽大妄爲,全未顧及爹孃的感受,可焰兒也求爹孃能體諒焰兒的無奈。對九皇子,焰兒有的只是朋友間的情誼,無半點兒女私情,這要焰兒如何嫁給他過一輩子呢?更何況,焰兒來到這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爹您都是知道的啊!”

聽到這裡,葉琳琅和花容博不覺心驚。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難不成焰兒是記起當初的事了?

“焰兒,你……”葉琳琅不可置信的開口,言語之間分不清是喜還是悲。

“是,我想起來了,我們都想記起來了。”花容泠焰坦然回答。

“你們?”葉琳琅不解的追問,花容泠焰瞥了眼門外,這才點頭。而此時,花容博夫婦也明白了她的暗示。看來門外那人,定是木揚邶風無疑了。當初他們夫妻倆隱瞞事實,逼她嫁給九皇子,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之極。一切自有天定,無論他們如何隱瞞,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

“焰兒明白爹孃當初瞞着焰兒是爲了我好,不想我再爲了情愛而傷害自己。而且九皇子待我不薄,下嫁於他定是能一生安定,對此,焰兒對爹孃只有感恩,絲毫不敢有怨言。”看透了花容博和葉琳琅的顧慮,花容泠焰連忙表明心意。花容博夫婦聞言,皆是欣然一笑。花容博長嘆一聲,顯然已是認命。

“唉,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愁壞我們倆老人也終是在做無用之功。”花容博起身扶起地上的花容泠焰,也將硬着心腸築起來的僞裝盡數撕去,儼然一位慈父。“但不管怎樣,焰兒,這鳳城是容不下你們兩個了,待你孃親給你收拾點東西,你們就走吧!”

“爹?”

“老爺?”花容泠焰和葉琳琅同時驚呼,怎麼這纔剛回來,就要被攆走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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