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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冥冥中的吸引

第七十章 冥冥中的吸引

百無聊賴的時候,有沒有人會傻傻的望着夜空,思考着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爲什麼父母生下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爲什麼晚宴上吃到的是那條紅尾巴鯉魚而不是另一條鰱魚?正如現在的花容泠焰,一個人安靜的靠着河邊的柳樹,愣愣的望着只有一輪孤月高懸的夜空,思考着她的人生,整理着她的記憶。

從現在往前推,她好像只有這短短半年多的記憶,那麼半年以前的自己,又是什麼樣子?陪在自己身邊的,又是怎樣的一些人呢?聽孃親說,她生於十八年前的祈鳳節,自幼體弱多病,性格寡言自閉,與外界相交甚少。十六歲及笄之後,爹爹把她許給了尚書府的沈公子,兩人情投意合,相談甚歡。可是沈家公子一年前突然暴斃而亡了,她因受不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整整昏睡了一年之久,在半年前才醒來。而她僅有的,也就只有這半年的記憶,彷彿之前的十七年,她都沒有親身經歷過,根本毫無印象。孃親和哥哥們都說,這是大病初癒後的正常現象,可是她實在不願意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更何況,僅這半年的事她都記不太全了,哥哥們又似乎對一些事故意隱瞞,這叫她如何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大哥看來是鐵了心要瞞她到底了,二哥三哥不知道在忙什麼,已是許久沒有見過了,甚至連烈也失去了消息。找不到幫手,這該如何是好?花容泠焰煩躁的用手敲着頭,強烈的爲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還是堂堂的大戶小姐呢,連個長時間陪伴的貼身丫鬟都沒有。丫鬟一般都很護主的,若是有的話她也不用這麼一籌莫展了。

“唉!”一聲長嘆,花容泠焰蹲下身將腦袋深深的埋進臂彎。“煩死了煩死了,爲什麼這些莫名其妙的事都發生在我身上啊?”爲什麼未婚夫暴斃的要是她,爲什麼昏睡一整年的要是她,爲什麼失憶的還是她啊?難道真的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若真是這樣的話,她倒寧肯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了。

“煩的又不止你一個。”木揚邶風好笑的站在花容泠焰身後幽幽開口,嚇得她差點兒就一頭栽進河裡了。

“什麼人……是你啊!”花容泠焰猛然起身回頭,在看清來人後才復又蹲下。“木揚少爺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這裡幹嘛?”也不知道他到底來多久了,若是瞧見了她剛纔的樣子,那才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你不也在這裡?”木揚邶風反問,同時走到她身邊席地坐下。

“又是這樣……”花容泠焰不滿的小聲嘟囔。這男人到底拽什麼拽啊,問什麼就答什麼不就行了?非得反問,難道她來這裡跳河他便也是來自盡的不成?

“什麼?”因聲音太小,所以木揚邶風並未聽清,不過看她那洋洋得意的神情,想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啊……沒什麼!”花容泠焰誇張的笑着敷衍,一轉眼卻又換了一臉的嚴肅。“你怎麼會在這裡?”

“睡不着,四處走走。”木揚邶風隨意的回答,心卻忍不住在顫抖。他和她,竟有過那麼多的故事,可是,她爲什麼每次見到他都能那麼平靜,甚至是恍若陌路之人?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統統都忘記了嗎?是忘記了

,還是根本就沒有過?若真是忘了,又爲何光是兩個當事人失憶?

“心裡有事?”花容泠焰學着他就地坐下,雙手抱膝偏着頭問。不知爲何,她每次見到他後便捨不得移開視線。雖然面前的男人是長得很好看,甚至隱隱超過了她一向認爲姿色一流的三個哥哥和軒轅熾烈,可是她不是一個花癡的人。留戀他的容貌,並非因爲他的姿色,而是那一股無法抑制但卻又說不清楚的情愫。她真的很想很想就這樣一直看着他,即使什麼都不做,他也能讓她的心處在最安定的狀態。這是軒轅熾烈所不能給的,甚至連火焱也不能。

“算吧!一些……”木揚邶風輕聲回答,嘴角浮起一抹無言的苦澀。看她那樣子,很顯然是對大皇子口中的“故事”一無所知,否則也不能如此平靜。可問題是,現在他已經知道那些事了,他要不要也告訴她呢?若是告訴了她,他們再見時又將以怎樣的關係相處呢?一個煩總好過兩個人苦惱,對於這種沒有實際證據的事,他還是自己扛吧!思索再三,木揚邶風還是沒有說出已到嘴邊的話。花容泠焰以爲他還有後文,所以便耐心的聽着,沒想到最後卻只見他自嘲似的搖頭。

“愛說不說,不說拉倒。”花容泠焰沒好氣的說着,又轉過臉望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有風吹過,花容泠焰不禁縮了縮脖子,幽幽的嘆着氣。“人活一輩子,誰還沒有個煩惱呢!”

“哦?”木揚邶風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樣說來,你也是因爲有煩心事所以纔來這裡的?”

“不然呢?”花容泠焰白他一眼,接着又是一聲嘆息。“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事。可是他們都瞞着我,誰都不提,就算是我問也不說。”不僅是家人,甚至連天應府的下人也不敢對她的事多做談論,若是被發現了,輕則杖刑,重則驅逐。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能讓爹孃哥哥們如此緊張。

“呃……”聽她這樣說,木揚邶風的心跳倏地停了一拍,一開始便準備好的冠冕堂皇的安慰此刻全堵在了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她說,她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是和自己有關的事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被她忘記的那些事是否就是陽口中的“故事”?如果這次答案又是肯定的……

“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對吧?”沒有察覺到木揚邶風的異樣,花容泠焰繼續自顧自的發問。“我完全沒有關於你的記憶,我哥哥也說我們以前從未見過,直到大家一齊奉命出使琉焱纔有過數面之緣。可是爲什麼,夜不息小館的老闆娘會說我們曾在出使琉焱的前一夜還在一起吃飯喝酒呢?又爲什麼大哥解釋說是他帶我去的,路上偶遇了你,但是老闆娘卻絲毫沒有提到他呢?你不覺得這所有的事都存在着漏洞嗎?”

花容泠焰接二連三的追問,可是卻沒有得到丁點兒迴應,不解的回過頭來,卻見到木揚邶風正在兀自發呆。“喂,你在幹嘛?”直起食指小心翼翼的戳着木揚邶風的手臂,卻冷不丁的被一聲問話打斷。

“你以爲我能幹嘛?”木揚邶風哭笑不得的望着花容泠焰那僵住的動作,心情竟然大好。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怎麼這般放肆?難道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木揚邶風如是想着,

卻是極欣賞她這般的調皮和率真。現如今,被“賢良淑德”四字禁錮束縛的女子數不勝數,像花容泠焰這般隨意的,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我還以爲你神遊太虛了呢!”花容泠焰迅速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徑自望着河面。夜風輕拂,打破了河面的平靜,加之夜空清輝遍灑,投入水裡便是一河的斑駁。明亮閃爍,煞是好看。

“呵呵!”木揚邶風也不搭話,只是輕聲笑着,突然覺得一直困擾着自己的那些煩惱此刻已沒有那麼討厭了。也許,能和她扯上糾葛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剛纔,他並非神遊太虛,而是在想一個問題。她說,所有的事都存在漏洞……細細想來,倒還真是這樣。陽說他曾爲了她在淶城城門樓下舉刀自盡,可爲什麼他還活的好好的?難道是自殺未果?還有,她再怎麼說也是花容家的小姐,這大半夜的出現在這裡,身邊竟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這又作何解釋?

“花容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就出來了?難道天應府對女子沒有宵禁?”宵禁,就是一入夜後各門各戶都大門緊閉,沒有要事是不容許在外亂晃的。這是軒轅國自成立以來便有的規矩,對男子倒還不怎麼約束,可是對女子卻甚是嚴格。他纔不信孝廉公會寵女到如此地步,竟置律法於不顧。

“怎麼會沒有?”花容泠焰悶聲說着,像是對這規矩有着極大的不滿一般。

“哦?那你是……”木揚邶風臉含笑意,側耳聽着她的下文。

“院牆邊種了好多湘妃竹,其中有一根傾倒的,攀着那竹子不就出來了?”花容泠焰將雙手重疊置於膝上,然後再把頭放在上面,偏着腦袋望着木揚邶風,眼神不禁有些迷離。她有點困了。

“呃……”木揚邶風再次語塞,實在不知道該說她率真頑劣還是膽大妄爲。再看她那慵懶的神態以及愈漸濃重的鼻息,想來應是乏了。“來,我送你回去。”

說做就做,木揚邶風想把花容泠焰扶起來,豈料她竟頭一偏倒在了他的身上。這下倒好,男女有別,叫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無奈之下只好搖着花容泠焰的肩膀。“哎哎哎,醒醒,我送你回去再睡。”

“別動!”花容泠焰悶悶的開口,“這裡好舒服,別動!”話音剛落,她便又靠着木揚邶風的肩膀沉沉睡去了。

若是讓理智做決定,木揚邶風現在就會用力的把她搖醒,然後堅決的把人送回天應府。可是此時,一向理智的他卻遲疑了。看着熟睡的花容泠焰,他實在不忍心也不願意去打擾。聽着那平靜的呼吸,仿若就是世間最美的天籟,有她在的地方,即使是在這寒夜也會覺得異常美好。而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正是當初回到鳳城的那天在天應府門口聞到的那股香味,那股讓他這麼久都印象深刻且戀戀不忘的味道。

原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她吸引了。而且現在,他更加相信軒轅熾陽所說的“故事”了。這樣的女子,是有足夠的魅力讓他傾倒並認定的。而一旦認定,那殉情一事便也就極有可能了。可是,他們爲什麼會都忘記了呢?難道真是因傷所致?木揚邶風想着,心中已有決定。

這件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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