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們又把我扔下了?翎兒徑自想着,心裡一陣委屈。
“小鬼,醒啦?”歐泠焰一回來就見翎兒坐在門口,貌似情緒很低落。
翎兒聞聲擡頭,便看見歐伶焰端着新鮮的蔬菜站在面前,身上還沾有泥土。雖然一副村姑模樣,但此刻在翎兒眼裡就像天使姐姐一樣可愛。
“嗚哇…焰姐姐,我以後再也不調皮了,你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翎兒突然衝過去抱住歐泠焰的腿,這倒讓她一時不知怎樣是好了。見過這孩子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也見過他賣弄聰明搗蛋調皮,可唯獨就沒見過他楚楚可憐的樣子。
此刻的翎兒全沒有了以往的神氣,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寵物一樣黏在主人身上,深怕被遺棄。看他那泫然欲泣的小臉,着實讓人心疼。
“怎麼會呢?我們怎麼可能丟下翎兒呢!乖,別多想!”歐泠焰摸着他的小腦袋安慰道。隨即便見翎兒嘟着嘴點頭。
這孩子不調皮的時候還是很可愛嘛!歐泠焰忍不住想。看來自己以前老和他鬧確實有點小家子氣了。
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僅僅五歲卻離鄉背井無依無靠的孩子。在這裡,她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可她,卻還不時的欺負他…對,就是欺負,以大欺小的那種。
歐泠焰冷汗直冒,越想越愧疚,更想不通自己什麼時候變那麼小肚雞腸了。
“來,焰姐姐弄東西給你吃。”歐泠焰拉他進屋。
“洛雅姐姐呢?”翎兒笑着問。
“她和…”歐泠焰突然頓住,她怎麼覺得這孩子笑得像只…狐狸?
“怎麼了?”翎兒疑惑的問。
不對啊!這根本就是個小孩子嘛!一定是錯覺。歐泠焰搖搖頭定了定神,這纔回答他的問題。
“她和遲莫去雁絕關了!”
洛雅說她從沌靈那裡得知,出口關閉和古畫之靈出現的關係並不大,而是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強迫沌靈進入沉睡狀態。所以她們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我想洛雅姐姐還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喚醒沌靈的。”翎兒胸有成竹的說。
“她已經知道了!”歐泠焰白他一眼。不過不可否認他真的很聰明,起碼這次猜的就完全沒錯。
“沌靈說它是感覺到鳳祖的氣息,所以甦醒了。”
所以洛雅就異想天開的說她是鳳祖,不然就是鳳祖的至親。拜託,她連鳳祖是何方神聖都不知道。鳳祖,鳳凰的祖先嗎?
“說不定焰姐姐真是神仙哦!”翎兒打趣道。心裡卻暗笑,她怎麼能是鳳祖呢,要是鳳祖那麼笨,鳳凰一族不早絕跡了?
“我要真是神仙,就第一個把你變成豬!”歐泠焰嚇他。豬多好啊,笨笨的,省得那麼鬧心。
“小氣。”翎兒嘟着嘴,又去門口坐着了!
雖然現在出口已經打開,但是涅磐靈石仍舊沒有下落。鳳不棲,夏不過,蓬萊塢的氣溫一天比一天高。現在只有指望流通的空氣所帶出去的熱量能吸引來一兩隻鳳凰,解一解燃眉之急。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紅梧桐林的熱量早晚有用盡的一天,到那時候又該怎麼辦?看來,洛雅姐姐的任務還重着呢!
一連三天,洛雅都呆在雁絕關,只有遲莫來回跑着送水送飯。終於,洛雅回到了小院,卻是一直愁眉不展,整天呆在房間裡也不出來。歐泠焰很擔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沌靈甦醒,若她要走,隨時都可以。可這個時候,她怎麼能丟下洛雅,丟下蓬萊塢呢?
所以,一直鬧着要出去找邶風的歐泠焰,突然就不提要出去的事了!
而這幾天,翎兒也很乖,常常把摘來的野果送到洛雅房間。但大多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因爲洛雅最近什麼都不怎麼吃。
看來,她的壓力真的很大。
這天,歐泠焰正和翎兒在院子裡玩鬧,遲莫則在旁邊收拾菜地。別看他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脫下西裝拿起鋤頭來倒也還是有模有樣。
日落西陲,暮光柔和而溫暖,世界漸入沉寂。只聽得“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洛雅第一次主動走出了房間。此刻的她身着紅衣,長髮垂直散下,頭上則戴了一個梧桐花編織的花環。
“焰姐姐,我出去一下!”打了聲招呼,洛雅就往院外走。
每次,她只有去幫族人時纔會穿紅衣,所以歐泠焰也不多問,只是囑咐早些回來。
“等等。”翎兒突然喚住她。“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嗯?”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人家去辦正事,他一個小奶娃跟去幹嘛?
“不用了!翎兒乖乖在家!”洛雅瞭然的笑着答謝。
“沒事,走吧!”不待洛雅做出反應,翎兒拉起她就往外走。
“翎兒…”歐泠焰想喚住他,卻只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感情有那麼好嗎?做什麼都一起。”無事可做,歐泠焰只好蹲在旁邊看遲莫拔除菜地裡的雜草。
“你覺得,她們真的只是感情好嗎?”遲莫反問。
他可不認爲只是單純的感情好的原因。第一次,大家去雁絕關喚醒沌靈,洛雅就一直牽着翎兒。回來之後,翎兒比洛雅還累。而這一次,洛雅去幫人,翎兒又跟去了。他跟去能做什麼?他那麼聰明,不會故意去當個拖累。難道是幫忙?他又能幫什麼呢?洛雅做這些不是隻需要足夠的靈力就行了嗎?
而且,這個翎兒,出現的那麼詭異,渾身都是謎。現在,歐泠焰不再多想,卻又換他對翎兒的來路產生懷疑了。更何況,先出現一幅《鳳凰翎》,現在又來了個翎兒,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難不成…翎兒身上也有靈力?遲莫大膽猜想,卻不敢妄下定論。萬一,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呢?
所以,他不說透,只是探歐泠焰的口風。
“不然勒?難不成…哦——”歐泠焰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遲莫以爲她也有所察覺,所以一直等她的下文。誰料歐泠焰語氣一變,隨即指着他的鼻子罵起來。直覺告訴他,這大小姐又不知道歪想到哪兒去了。
“你怎麼能這樣啊?就算洛雅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你也不能說她有戀童癖吧!更何況是翎兒粘着她哎,總不能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到這個份兒上了吧…”
歐泠焰語不驚人死不休,果然是想偏了,而且不知道偏哪兒去了。
“懶得理你!”遲莫徹底無語了,收拾起工具就往屋裡走。真不知道邶風是如何忍受這個笨女人的,簡直不可理喻。
“喂,我還沒說完呢!”歐泠焰試圖叫住他,卻沒有任何效果,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原地跺腳,嘴裡還嘟囔着:那個男人的思想太骯髒了!
房間裡,遲莫也是一肚子氣。真不知道那女人的腦子是個什麼構造,怎麼能笨到這種程度。難道他遲莫在她心裡就這麼不堪嗎?
有氣難消,遲莫乾脆倒在牀上閉眼睡去。管那翎兒是何方神聖,關他什麼事?早知道就不該來,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想的,竟然千方百計的來到這麼個地方。別的先不說,光和那女人呆在一起就得折壽。
夜涼如水,歐泠焰從天黑時就坐在門口,一步也沒離開過。洛雅出去好一會兒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難道是翎兒又搗蛋了?
閒着無事,她便從身上掏出手機,再裝上電池,最後開機。翻翻相冊,裡面全是她和林邶風的照片。
彷彿現在,就只有這些照片和遲莫能證明那個男人真的存在過,當然,還有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可是,記憶終將會模糊,會混亂,時間一久,她都不敢保證還能否記得住當初戀愛的細節。但有一點她堅定,她是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叫林邶風的男人的。因爲他欠她一個完整的婚禮。
關機,下電池,然後小心翼翼的收好。這裡沒有任何電器,更沒有電,所以她也就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節省電量。
夜已深了,朗月高掛,連草叢裡的蟲子都已入眠。洛雅她們還沒回來。正想着要不要讓遲莫去找找時,院門開了,洛雅抱着翎兒走了進來。
“他怎麼了?”歐泠焰迎上去接過翎兒抱進屋裡,藉着燭光這才發現洛雅臉色也不太好。
“累了,就睡了。”洛雅有氣無力的回答。
“哦!那你也早點睡吧!”看得出她也很累,歐泠焰便想扶她回房休息,誰知洛雅竟躲開了。
“焰姐姐…”洛雅欲言又止。
“怎麼了?”歐泠焰覺察到她有心事,所以把她拉到了院子裡,兩人相依坐下。
“我不行,蓬萊塢面積太大,我的靈力根本不足以左右天氣。族人們的田地已受到持續的炎熱影響,有好些都已龜裂,可是我卻無能爲力。”
洛雅的聲音帶着哭腔,看來事情已經惡化了。
“你不是…”本想說今天不是見她帶了一圈桐花出去,難道那麼多花還不夠提供靈力嗎?一擡頭卻發現她頭上的花已盡數凋落,連花蕊都蜷縮在了一起。
似乎,問題比想象中的嚴
重多了。
“不行,我不行的。再繼續這樣下去,族中長老會撤去我的神女之位。當不當神女我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被趕出去的,我不要離開這裡。”洛雅急的哭了起來。
孃親是她唯一的親人,被趕出蓬萊塢,她就再也見不到孃親了。
“你先別急,難道除了使用靈力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能降溫嗎?”歐泠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
“鳳不棲,夏不過。除了引來鳳凰,別無他法。可是…可是…”一語未盡,洛雅就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找不到涅磐靈石,而蓬萊塢所剩的熱量也不足以引來鳳凰。歐泠焰已猜到她要說的了。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歐泠焰自言自語。誰知這隨口一說卻被洛雅當成了救命稻草。
“對,我不可以,但你可以啊。”洛雅一臉希冀。
蓬萊塢有一秘術,名爲召鳳令,專門用於召喚鳳凰。但是由於涅磐靈石的存在,祖先們覺得沒什麼用處,就把這一秘術給塵封了。僅由神女一代代傳下來,到現在也只剩皮毛了。
好在洛雅在學的時候,因爲喜歡鳳凰,所以都記了下來。但是都從未嘗試過。因爲召鳳令須以鳳凰身上之物爲引,鳳羽鳳翎皆可,甚至是鳳的氣息。
沌靈不是說歐泠焰身上有鳳祖的氣息嗎?那就以她爲引。
“你在開玩笑吧?”聽完洛雅的分析,歐泠焰連嘴角都在抽搐。病急亂投醫也不帶這麼瘋狂的吧,而且喚醒沌靈那次本就是個意外,說不定是那大鳥自己睡醒了呢!
“我是認真的。做引子是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的,只要站在那裡就好。”洛雅極力打消她的顧慮。
“那也不行!”歐泠焰一口拒絕。誰知道會不會痛啊,而且舉行一個儀式哪兒有那麼簡單,肯定會很麻煩,她最怕麻煩了!
“好焰姐姐,你就幫幫我,幫幫蓬萊塢的人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行的辦法,洛雅死也不肯放棄,纏了歐泠焰整整一個晚上。
最後,歐泠焰實在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又困的厲害,所以在快天亮的時候繳械投降了。
一爬上牀,歐泠焰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又是一片單調的白色,歐泠焰開始無端害怕起來。不遠處有金光照來,她潛意識的想遠離,身子卻不由自主的移了過去。
隨着一聲長嘯,金光四處散開,在那光源處,一隻鳳凰展翅睜眼,目光犀利而尖銳。
又來?歐泠焰嚇了一跳,陡然從夢中醒來,翻身坐起。那鳳鳴聲卻仍舊在耳邊縈繞。
咦?夢還沒醒嗎?歐泠焰揪了自己一把,最後疼的呲牙咧嘴。醒了啊,可怎麼那聲音比夢裡還清晰?
等歐泠焰意識到那聲音傳自屋外時,她連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遲莫、洛雅、翎兒都在外面,且都呈仰望的姿勢。所以,她也跟着擡頭看。
那是…鳳凰?傳說中的鳥中之王鳳凰?
只見一隻大鳥盤旋在百米高空,昂頸長嘯,尖銳而悠長,響徹蒼穹。而它雙翅平展可達十餘米,遮天蔽日,上下翻轉之時,扇動地面的梧桐發出“沙沙”的呼嘯之聲,彷彿在歡呼它的到來。
而且,它的翻飛速度極快,七彩翎羽在陽光下拉出了一道道絢麗的殘影,散了又起,起了又散。整個身體在陽光下呈現出了錦繡一般的色彩,泛着金光的光暈,高貴而聖潔。
再看它的尾翎,靈活的上下襬動控制方向,看似輕盈,實則攜帶着強大的力量。扇起的勁風鋪天蓋地而來,讓人根本無法目測到尾翎的長度。
“真的有鳳凰來了,焰姐姐你真神奇!”洛雅興奮的叫道。
“我什麼都沒做啊!”歐泠焰額現黑線。她也是剛睡醒而已。
“就因爲什麼都沒做才厲害啊!”洛雅補充道。歐泠焰的額頭則瞬間佈滿黑線。真是服了她了,這樣也行啊!
不多時,鳳凰的盤旋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活像一個吃飽喝足的食客,拍了拍翅膀朝祭臺方向飛去了。風聲漸小,鳳凰的身影也化作了天邊的一個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飛走了?”翎兒悄聲問。一臉的意猶未盡。
“它還會回來的。”歐泠焰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遲莫狐疑的問。
“它說的啊!”歐泠焰據實以答,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拿看外星來客的目光看她。
“真的!不解釋。”她再一次強調,也懶得解釋。她就是聽到了嘛,不信拉倒。不管衆人的反應,歐泠焰又回牀上矇頭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