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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鳳凰翎

第二章 鳳凰翎

受邀到宗祠觀禮的僅限林家族人,其餘賓客則被安頓在酒店等候開席。所以當遲莫接到消息趕到祠堂來時林父已經甦醒,歐母正在安慰自己的親家兼姐妹,歐正華則帶着警察勘查現場去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有人都手足無措,打擊最大的便屬歐泠焰了。只見她頹廢的坐在西廂客房的窗邊,目光呆滯,面如死灰,淚滴不斷卻沒有絲毫聲音,甚至連哭泣時牽動肩部肌肉的微動作也沒有。

所以當她面對遲莫的安慰時這樣回答:“我沒有哭,只是眼睛在掉淚。”

曾幾何時,有個人說過:我在還讓你哭了,那要我來幹嘛?所以後來,她就再未哭過了。即使落淚,也是喜極而泣。他那麼好,雖然有時會有點囂張,但不管是作爲兒子還是男朋友,他都做到了盡善盡美。

可是如今,他不見了,突然就消失了,那她還要不要哭?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所聽到的版本別人轉述的繪聲繪色,彷彿當時他們就在現場。可那太過於荒誕離奇,他不信也不敢信。

“他不見了,消失了,突然就消失了…”

歐泠焰低聲呢喃,活似一具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什麼?”聽到這樣的回答,遲莫一時根本消化不了。什麼叫不見了?什麼叫突然消失了?難道就沒有一個過程嗎?更何況死了也該有屍體在吧!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消失?爲什麼會不見?你說啊!”

遲莫將手搭上歐泠焰的肩膀用力搖晃,試圖讓她清醒一點,更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不是不心疼她現在的樣子,只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若邶風這次不是他們所謂的“突然消失”而是遭人設計綁架,那遲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雖然他也曾很小人的想過如果沒有林邶風也許自己就能擁有焰兒,但是人生沒有如果。林邶風不僅真實存在,更是他唯一一個真心承認的兄弟。愛情固然偉大,但在兄弟情誼面前也就顯得遜色了。

這也是他即使揚言要追歐泠焰卻從不表白的原因。兄弟之妻更不可欺,在林邶風面前扮演一個糾纏不放的情敵角色也只是爲了讓他感覺壓力而好好待泠焰而已。

真的,僅此而已!即使偶爾借題發揮也只是純粹的尋個樂子而已,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它,是這個東西,是它把邶風帶走了的!”

歐泠焰如夢初醒般展開懷中的畫軸,遲莫這才發現她還抱着東西。

那是一幅古畫。說是古畫是因爲畫軸上的銅漆已盡數脫落,還出現了大小不一的蟲蛀洞。可再看那畫卷,不管是紙張還是畫作都是全新成色。而那畫卷材料更是奇特,非革非紙,摸起來柔軟細膩,如少女雪肌,甚至隱隱透着一絲溫潤之感。

“就是它,從天而降罩在邶風身上,然後邶風就慢慢消失了…不,是吞噬,對,就是吞噬,一口一口吃掉那種!”

突然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詞,歐泠焰似乎有一點亢奮,但隨即就被憤怒淹沒!

“你把林邶風還給我,你個魔鬼…爲什麼會出現?爲什麼?”

歐泠焰開始瘋狂的撕扯那捲畫,又在意識到這畫根本扯不破後將其揉成了一團,忿忿的扔到了地上。然後,神奇的事發生了,歐泠焰驚鄂不已,反而平靜了下來。

只見地上那捲本已揉作一團的畫竟如玻璃紙般自行展開,最後平整的鋪在了地上,毫無褶皺。而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間發生。

遲歐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同時奔向了那幅畫。

“用你最專業的眼光來看,這畫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遲莫相信她的權威,更何況他自己向來就沒什麼美學欣賞細胞。

“能找到他嗎?”歐泠焰突然發問。

得到遲莫肯定的回答後,她終於一掃先前的恍惚,開始認真的觀察起這幅畫來。

畫上是兩隻展翅相繞的鳳凰,深情對視,引音長吟。着色鮮豔大膽,多以硃紅赭赤爲底,又以灰黑暗墨爲綴,不同於一般人畫鳳凰時所用的七彩之色。

空白處還題有詩詞,名曰《鳳凰翎》。

陽春四月朱顏醉,幽渡嘆離別。道盡天涯何處是,筆下甚留連。

鳳求郎,凰穹天。待尋天地梧桐綠,翎碎點點,殷墨繪聚孟婆邊。

這是一曲憂傷的憶情詞。上闕說的是戀人渡頭話別,女子哭紅了眼,應是男子留下此畫作爲紀念,所以“筆間甚留連”。

下闕說女子因爲某種原因而未等到戀人歸來,待男子回來尋時人已香消玉隕了。所以最後相約在孟婆身邊再見。

那男子是自盡殉情了吧!歐泠焰心下猜測。

鳳求郎,郎卻在天涯。那女子是等了多久才絕望的?亦

或是到最後也未曾絕望過呢!她又是怎麼死的?自盡還是外因?又或者是等了一輩子呢?面對這些不解之迷,答案已無從探尋,但那傷痛卻能輕易的將人淹沒,使其感同身受。

那自己呢?會不會等邶風回來之時自己已經死了?不要,她不要這樣的結局。

將詞中所寫大致轉述了一遍,又把作畫用色的異常分析給了遲莫聽。很快,遲莫便提出了疑點。

“既是留的紀念,又怎麼會用那麼極端的顏色?而且所題之詞已寫了結局,難不成那人未卜先知?會不會是後來加上去的?”

這個可能性歐泠焰早已想過,但是題詞的墨色新舊程度與畫鳳之色無異,難不成“筆間留連”不是指的這幅畫?

將自己的想法和遲莫討論過後,這被定成了最大的可能。也許當時的紀念品另有他物吧。

“研究這個真的有用嗎?難道這裡面有機關?可那也裝不下一個人啊!”

研究了半天,除了判定了這幅畫是罕見的精品之外毫無線索,歐泠焰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方向錯了。也許把畫交給警察會好一點,但她心底深處一點也不願意這樣做。

“這畫是唯一與邶風消失有直接關係的東西,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難不成你還指望那一羣草包警察?”

遲莫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幻想。邛州市向來治安極好,他已不記得有多久沒聽到刑事案件發生的消息了。因此那一羣養尊處優的警務人員便進化成了消化國家資源的極品“米蟲”。

“那我把它拿去給我老師仔細研究下好了!”老師那裡有實驗室,對這畫的材料質地也會有個更確切的結果。

遲莫點頭同意,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歐泠焰的眼睛時哽在了喉間。她是歐泠焰,一個原本外表堅強實際脆弱的女人。但是現在,她眼裡的堅定已成爲她開始真正變得堅強的最好證明。

所以,他一切的安慰都再也說不出口了。只是緊緊的抱了下她,以此表明:你永遠不會孤單,永遠不會是一個人,因爲我在!

“我該走了,一有結果就電話通知你。”歐泠焰推開他,卷好畫軸開門離去。

遲莫,謝謝你。謝謝你在這個時候還在我身邊幫助我。

歐泠焰開着車朝市中心疾馳而去,身上仍穿着那套鳳凰喜服。她現在已切身的感受過了那種傷痛,也就不覺得這鳳凰可怕了。巧的是這畫上畫的也是鳳凰,難道二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待會兒要把這個巧合告訴遲莫才行,也許他現在是唯一一個理智尚存的人了。

當實驗室的電話打來時,歐泠焰正在警察局問案情進展,果然如遲莫所言,他們不僅毫無頭緒,甚至開始質疑證人們的口供。若不是林家家大業大,在邛州有相當高的社會地位,說不定還會被定一個報假案的罪名呢。

“小歐啊,你上次送來的那幅畫我們已經得出部分結論了。”

老教授操着一貫的慢節奏,只是故作平靜的口吻下已是壓抑不住的激動。部分結論?難道老師也不能弄個通透嗎?

“那紙張,是由某種植物的纖維精華煅造而成。奇的是,它不怕任何強酸強鹼的腐蝕,更能像玻璃紙一樣具有自我舒展能力,我猜它可能含有大量有機物質。”

某種?我猜?可能?這是怎麼回事?一向嚴謹的老師怎麼會用這些模棱兩可的措詞?也許是在給歐泠焰消化的時間,老教授頓了十多秒才繼續說下去。

“那畫上的墨就更是見所未見了。密度相當大,在高倍顯微鏡下仍是不見半點縫隙,這也是顏色經久依舊泛新的原因。所以,這畫出現的年代要比我們想象中的遙遠得多。”

但是這樣一幅古畫又怎麼會突然從天而降並且帶走了邶風?歐泠焰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歐泠焰出神之際,電話那頭卻傳來了老教授的咳嗽聲。不是嗓子不適,而是欲言又止後的欲蓋彌彰。

“有什麼您就說吧!這對我很重要。”歐泠焰急切的請求道。

“這個…”看得出老教授還是有幾分猶豫。只聽得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開口。

“我孫子頑皮把畫放進了生命探測箱,可沒想到…觸發器竟然響了。”

這一次,歐泠焰是徹底呆住了。

生命探測箱是實驗室剛從美國購進的先進儀器,其目的是用於快速的對細胞結構物體進行判斷。爲了操作人員對實驗結果影響,所以該儀器被製成了箱子狀。若放進的物體具有細胞結構,則觸發器會亮;若是該物體具有生命特徵,那觸發器就會響。難道…那畫也有生命?

老師做事向來嚴謹且認真,從未出過錯,所以歐泠焰完全不懷疑老教授的結論。更何況經過今天的事,她的接受能力已強大很多了。

一直知道這畫是尤物

,沒想到還是一怪物呢。

“就是這樣了,你有什麼看法?”

環境清幽雅靜的品茗坊,歐泠焰啜了一口亮紅色的大紅袍,脣齒間立即溢滿了清新的茶香,心神也爲之一振。

遲莫盯着面前的杯子,剛衝的大紅袍正在向純淨的水域輻射一縷縷殷紅。葉片僅翻騰了幾下,整杯水便呈現出了鮮紅的色澤。他不愛喝茶,卻獨愛大紅袍,因爲她喜歡。

聽歐泠焰轉述完老教授的結論,遲莫有一種在聽天方夜譚的感覺。

“這是新聊齋嗎?”他愣愣的問。

“我也希望是!”歐泠焰聳肩,實話實說而已。

“我被雷到了!”遲莫徑自灌了口茶,結果被燙的張牙舞爪。畫有生命?這不是聊齋是什麼?難不成是遇到鬼了”

“雖然我有個崇尚神學的小姨,但我是個純粹的無神論者,從不信那些鬼神之說。”

一眼看穿了遲莫的想法,歐泠焰隨即表明自己的觀點。

“那你婚禮那天的異常又怎麼說?只是單純的感應?”

遲莫拋給她一堆白眼。歐泠焰垂首,不說話了。顯然這也是她的糾結所在。

沉默開始漫延,遲莫尷尬的咳嗽兩聲,試圖打破沉寂,但效果並不明顯。

“那畫現在在哪裡?”

“嗯?”沒想到遲莫會突然問這個,歐泠焰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在實驗室,老師說那很有研究價值。”歐泠焰別過頭回答道。

老教授是說過很有研究價值,但由於實驗室的資源有限,再研究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所以已經通知過她讓她拿回去了。是她自己不想要,這才讓畫繼續留在了實驗室。

“去拿回來吧。你自己再仔細看看,我始終覺得這畫的出現一定有什麼原因。你不也常說,所有的偶然背後都有必然的因素嘛!”遲莫說完便起身結帳去了。

所有的偶然背後都有必然的因素,這是邶風說的。他當時針對的是他們的愛情,看起來似乎一直是針鋒相對的怪異愛情。

他們總是在鬥嘴,得理不饒人。可也就是鬥嘴讓他們更加了解彼此,更加相愛相惜。

遲莫說的對,那畫是找到邶風的唯一線索,不管有多麼的不願面對,但是爲了與愛人相伴終老的必然結果,她認了。

“走吧。”走出品茗坊,遲莫已經在車上等她了。

車子剛發動,歐泠焰的手機就響了。接起來那頭是老教授焦急的聲音。

“小歐啊,那畫不見了,突然就不見了。我就去泡了杯茶的工夫…”

後來老教授說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又是突然不見了,難道真的是什麼妖孽跑來帶走邶風后畏罪潛逃了?

“怎麼了?”遲莫把車停在路邊問。

“老師說,畫不見了!”歐泠焰癡呆的回答。

“別急,我們去看看。”遲莫一踩油門朝實驗室趕去。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勁風呼呼刮過的聲音。

突然,歐泠焰眉頭一皺,像是發現了什麼。待遲莫問她時她卻只是發呆。反覆幾次後,歐泠焰終於有了反應。

“快,去我家。”

不解釋,只是下達指令。遲莫也不多問,掉轉車頭往歐家疾馳而去。

“焰兒回來了啦!”歐母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女兒回來急忙上去問長問短。自邶風出事之後她就沒再回過家,大多時候都是在林家照顧那二老。她雖有些任性,但也不是不識大體,女兒沒有像林家二老那樣倒下反而是理智的處理後事,她也爲之驕傲。

顧不上回答母親的各種問題,歐泠焰只是一個勁兒的往樓上跑,風也似的衝進自己的房間,遲莫緊隨其後。

以舒適的天藍色爲主色調的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只是電腦桌上多了一物,正是那幅《鳳凰翎》。

“什麼事啊這麼急?”歐母氣喘吁吁的衝進來,卻只看到女兒和遲莫兩人都不可思議的盯着桌上的畫,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都被定格了。

“媽,誰進我的房間了?”

“沒有啊,自你結婚那天起這房間就空了,連打掃的人我都沒讓進”

女兒的房間裡總是擺滿了水晶瓷器之類易碎的藝術品,所以打掃的任務都由保姆張嫂來執行。張嫂家裡有事一個禮拜前就請假回鄉下了,所以這房間一直沒人進去過。

那這畫…難道真是自己回來的?歐泠焰與遲莫對視一眼,彼此都心領神會。

在車上時歐泠焰便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一個聲音,但由於風太大,便一直沒聽清,多次靜心嘗試後才聽清楚。那是一個小孩的聲音,他說:“我在你的房間裡。”

直覺告訴她,那就是那幅畫。難道她們彼此之間真的有所謂的感應?這也太神奇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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