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聽了言紫兮這話,竟是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起來,言紫兮蹙了眉靜靜地站在一旁,她總覺得任苒這笑聲中帶着幾分蒼涼,其實她很好奇,很想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任苒死去,又借屍還魂,而且還漂泊在異鄉,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問,不能提醒她想起來,她知道,那些往事多半都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她曾隱約聽劍靈童子提到過,任苒最後似乎是走火入魔了。
若是讓任苒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再激起她心中的魔性,對誰都沒好處。
她的心中如今卻是飛快的在盤算,自己要如何才能忽悠了任苒,讓她放自己回大靖去。
她時刻都沒有忘記自己如今還在大燕國的地盤上,若是等到徐喬宇來了,或是大燕國的其他人來了,都對她很不利。
她瞧着任苒似乎半分都沒有放她走的意思,眼珠子一轉:“任前輩,若是您想見玎璫師姐,她一直都在忘憂谷……”
“我知道!”任苒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卻是搖搖頭,面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蒼涼:“我是早已被大靖放逐的孤魂野鬼,回不去了。”
放逐?這是什麼意思?言紫兮一直以爲任苒是自己不願意回去,所以才一直呆在大燕,可是,一聽這話卻又推翻了她方纔的揣測,任苒是被大靖朝放逐的--孤魂野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言紫兮對於當年那段往事的好奇更深了,她覺得自己回到大靖之後有必要去一趟忘憂谷,想起忘憂谷,她又突然靈機一動:“那,要不,回頭我帶小師姐來見您?”
這話一出,任苒的眸子倏然間就亮了,她詫異地看着言紫兮:“你爲何……”
話還沒說完,遠處又傳來一陣急切的馬蹄聲,聽那聲音,來人還不少,至少怕是也有百餘人左右。
言紫兮立刻就警覺起來,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的人皮面具還在任苒手裡,她手中的即墨劍已然在握,警惕地看着任苒,任苒嘆了口氣對她說:“你走吧,回大靖去吧,若是他日你還記得今日所說的話,就帶玎璫來石邑城尋我。”
如是說着,她從懷中摸索出一方一指長的竹笛遞給言紫兮:“吹響這個竹笛,我便會來尋你。”
言紫兮慎重地點點頭,將竹笛收入懷中,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任前輩,您保重!”
說完,轉身祭出了即墨劍,御劍直接往懷德城的方向飛去。
可是,言紫兮卻是一直沒有回頭,若是回頭,她必會看見更加驚悚的一幕,任苒在她離開之後,那原本的一頭青絲忽然從髮根開始泛起了幽藍,而後,她的面容也漸漸起來變化,臉上頓時縱橫溝壑,立時就顯出了一副蒼老之像,那雙眸子卻泛出幽綠之光。
而更詭異的還在後面,只見她突然凌空而起,雙袖一展,對着地面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那濁氣頓時化作幽藍迷霧,將地面籠罩,再一回眸間,濁氣散去,可是那原本散落了一地的人畜的屍體,卻悉數失去了蹤影,只有無數顆泛着點點螢光的血紅色光球載浮載沉地漂浮在虛空之中,這時,任苒那張頗爲獰猩恐怖的面上泛起了駭人的笑意,她從喉嚨裡逸出一聲沙啞的輕笑:“呵呵呵,這次真是大豐收,這麼多人的精魄,夠我享用好一陣了。”
如是說着,信手一收,那些泛着螢光的點點血紅色光球悉數被她收入囊中,她信手捻起一顆吞了下去,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只見她那原本看起來蒼老不堪的面容在一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蛻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這時,她的嗓子裡又逸出了與方纔聽起來完全不同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卻像是一個男子:“任苒,方纔那個女子,你爲何不殺?爲何要放她走?!”
若是沒有瞧見這一切的人,只聽這聲音的話,怕是以爲這是兩個人在說話,可是,此時此地,分明只有任苒一人,而且,她的面部表情和張嘴的模樣,更是說明,這兩個聲音都是發自一個身體。
這時,那個原本的女聲也開口了,她嘿嘿一笑:“你覺得她看起來很美味?嗯?”
“她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生魂靈體,又是劍胚之身,她的精魄,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這時任苒驀然又換成了方纔沙啞的男音,而神情也彷彿被一個男子附身一般,舉手投足都是十足的男子氣,那“男人”遠望着言紫兮消失的方向,以惋惜的口吻如是說着,甚至還能聽到‘他’喉頭分泌出唾液的聲音,彷彿是饞了許久一般。
“不,她還不能吃……還不能……”這時,任苒的表情再度變幻成了女子模樣,卻是若有所思地喃喃地說道。
“莫非,你還念着與她的同門之情?”那男聲說出這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譏誚。
“同門麼……我已經立地成魔,師傅他,是不會是再認我了。”任苒的聲音顯得幽幽地,似是在惋惜着什麼。
“你這是在後悔?莫非你還在想着偃師?!”那男聲冷哼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極爲不悅。
那女聲卻不吭氣了,此時任苒面上的表情卻是顯得萬分糾結,似乎是一面想要流淚,卻一面又處於狂怒一般。
“我可告訴你任苒,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從你成魔的那一天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永遠永遠回不去了!哈哈哈哈哈,你只能與我一起,永生永世做個不人不鬼!這是你當初走錯的那一步所要付出的代價,哈哈哈哈哈!”
伴着這癲狂的聲音,任苒的身形卻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只留下一輛孤獨的馬車和無數空空的鎧甲散落在原地,那些人畜彷彿憑空蒸發一般。
當徐喬宇和宋子優率領百餘騎精兵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徐喬宇飛身從馬上躍了下來,一把掀開馬車的車簾,裡面空空如也。
而此時,另外一邊的宋子優卻驚呼一聲:“徐大哥,這是馬大哥的銀槍和鎧甲!那馬鞍我也認得,是馬大哥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何這些物什都在,人卻不見了?
人去哪裡了?
此時衆人的心中,都各自有些膽顫起來,他們似乎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流傳於邊境的,關於食人魔的傳說……
而誰也沒有瞧見,徐喬宇在扭過頭的那一瞬間,面上露出的一縷微不可察地笑--希望那位世外高人的‘師傅’喜歡他所送的禮物。
那個女子想與他徐喬宇玩這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未免還太嫩了些。
他徐喬宇大小,就是個騙人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