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
“這個,在下還不太餓……”
雖然下方許多人都在心中暗罵這女國師明知故問,居心叵測,卻誰也沒有膽子把心中的腹誹說出口,面上卻還要裝得極好。
“既是不嫌棄,爲何不吃?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言紫兮隨手端起一旁的粗茶,淡淡地啜了兩口,方纔風輕雲淡地開口。
“這……”工部侍郎壯着膽子打算說點真話:“回大人,這,這些粗茶淡飯實在有點難以下嚥。”
這話彷彿是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一般,很多人紛紛點頭附和。
言紫兮冷哼一聲,重重地擱下了手中的茶杯:“難以下嚥?這可是陛下親自挑選的菜色,據說,陛下從前,可是經常吃這些飯食,如何難以下嚥?陛下是九五之尊,他都能吃得下去,諸位大人,有何吃不下去的?”
說完這話,她倏然起身,面色一寒,一字一句厲聲道:“再者說,如今天下,許多老百姓家中,就連這樣的粗茶淡飯都吃不上,還有許多貧民百姓三餐不繼,活活餓死,若是能有這樣一頓飽餐,早已感激涕零,如何難以下嚥?”
說到此時,她的聲音亦是冰寒刺骨,一字一頓說得別有用心:“諸位大人,要知足啊!今日若是不吃,說不定日後想吃,也吃不上了!”
這話冰寒刺骨,別有深意,讓在場許多人心裡頓時開始哆嗦起來。
有些聰明人的心中立刻就已經明白了幾分,原來這是一場鴻門宴啊!
不少聰明的官員聽出了言紫兮這話背後的威脅之意,再一聯想到之前的種種異象,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頓時面如鐵灰。
卻也有一些識時務的,雖然心中膽顫,卻是咬咬牙,拼命把那碗糙米飯合着青菜一塊兒狼吞虎嚥給吞了。
言紫兮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看到大多數的官員們都面如喪考一般把眼前的粗茶淡飯當成砒霜一般的吃了,她方纔點點頭,看來,大多數人還是識時務的。
識時務爲俊傑,只要識時務,就可以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言紫兮此行的真正目的,也就是在此。
她輕輕一擊掌,一旁的拓拔辛亦是對一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一聲清脆的鑼響。
隨後,只聽得國師府外傳來一陣叮叮噹噹金鐵之聲,時任殿前司都指揮使的鎮南王世子帶着一支金槍班直徑直走了進來,而鎮南王世子的身後,還跟着御史大夫左鳴。
左鳴此時亦是一身朝服,他流星大步走到正廳中央立定,環視四周,神色肅然,手中還握着一方明黃色的卷軸。
鎮南王世子朱宇成手握御賜金刀,威武地立在了左鳴身後,而他所帶來的金槍班直,皆留在廳外,一字排開,一時之間,竟是讓這廳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前來參加喜宴的朝中大臣們頓時又炸開了鍋,心中不好的預感驟然升騰。
而此時言紫兮面上的表情卻是淡定非常,她甚至還閒閒地撈起了手中的茶杯,不以爲意地啜了一口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頓時衆人就明白了,這是早有預謀的一出,這女國師和御史大夫左鳴,分明就是一夥的。
可是他們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御史大夫左鳴朗聲道:“文武百官聽旨!”
聖旨到,豈有不跪之理?頓時這國師府中黑壓壓就跪上了一大片。
這時,只聽左鳴鏗鏘有力一字一句地念到:“朕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一心定國安邦,讓百姓安居樂業……尚書右僕射畢永、戶部侍郎曹風,罔負朕之所託,營私結黨、中飽私囊,貪贓枉法,置國家民生於不顧,實乃大靖國之蛀蟲……”
如是這般,無非是宣讀了尚書右僕射畢永和戶部侍郎曹風的等等罪狀。這番聖旨一念,無數朝中官員的背心裡都溼透了,頓時明白了一切,怪不得畢永今日沒有出現,而曹風之前就消失了,想來,怕是早已被拿下了。
頓時許多人心想完了完了,陛下這莫不是要開始大清算、大清洗了?
可是,奇怪的是,御史大夫左鳴在宣讀完這兩人的罪狀之後,竟然就將聖旨合上了,並沒有追究在場的任何人,這讓在場衆人心中又是一驚,心下卻更加忐忑。
尚書右僕射畢永和戶部曹侍郎的突然落馬,讓不少人心中頓時失去了主心骨,平日裡,這些所謂的貪。腐黨都是以畢永馬首是瞻,也正是因爲有畢永的庇護,這些人才將爪子越深越長,如今,主心骨不見了,自然是樹倒猴孫散。
而且,更讓很多人心驚的是,曹風現在究竟是在何處?之前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這纔是關鍵。曹風身爲戶部侍郎,自然是掌握着很多人貪贓枉法的證據,如今他一落馬,很多人自然而然就聯想到自己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供出來了。
這時,卻見那女國師言紫兮緩緩起身,用着抑揚頓挫的聲音開口道:“諸位大人應該知道,陛下自登基以來,一心想要勵精圖治,定國安邦,可是有些人,營私結黨,置國法於不顧,中飽私囊,貪贓枉法!”
說到此時,她微微地頓了頓,目光如梭地掃過大廳,讓許多人都已嚇得兩腿打顫,沒想到的是,她卻是微微一笑,倏然話鋒一轉:“不過,陛下仁厚,不想趕盡殺絕,況且在座諸位,很多都是朝中舊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亦是個重感情的人,想給大家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這話一出,很多人的眸子驟然就亮了,看來,陛下是沒打算要一網打盡?
這時,又聽言紫兮繼續說道:“本月月底之前,希望那些問心有愧的大人們,自己去御史臺,主動與左大夫談談心,那些貪贓枉法的不義之財最好是悉數都補上,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既往不咎。”
說到此時,她又頓了頓,面上徐徐綻開冷冽的笑:“可若是有人膽敢抱着僥倖的心理,或者死不悔改的心態,死不認錯……月底一過,那就別怪我和左大夫心狠手辣,重頭清算,不講情面了!這貪贓枉法的不良風氣,勢必是要剎上一剎!”
說完此話,她朝着那些面色早已死白的無數朝中大臣們微微一頜首,揚長而去。
這差事本是極不討好的事情,很容易把滿朝堂的人都得罪了。原本南宮凜打算親自出面,卻被她阻止了,有些事情,她不介意出面替他去做這個壞人,而且,南宮凜的身份若是出面,很多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這亦是給那些同黨們,留一點顏面。
所謂法不責衆。